因為偏愛(1 / 2)

他的眉目間滿是年少風發的快意,似乎半點不識得愁滋味。

虞歸晏站在那裡, 倏然就如同上一次一般, 沒法再繼續開口。

見虞歸晏久久不開口, 聞沉淵便放了那灰碟, 起身走到了她身邊:“怎麼了?”

虞歸晏搖搖頭:“沒什麼。”頓了頓,她又道, “我有些累了, 想回去了。”

“不吃點什麼嗎?”聞沉淵問。

虞歸晏搖頭道:“還不餓。”

“那我送你。”聞沉淵跟在她身邊。

虞歸晏微點頭, 兩人並排而行。今夏的晚風透著微微的涼意,她抬手攏了攏衣衫。

她多日未曾出門, 以為四月的天氣不會那般涼, 便穿得有些少, 沒想到竟然涼到這般地步。

正在她遲疑如何開口間,寒涼的周身倏然一暖,一件男式外袍落在她身上, 隨之響起的是聞沉淵的聲音:“哎呀——”

虞歸晏抬了頭去看他。

聞沉淵焦急地道:“我好像又看見我家老頑固派出來抓我的人了。”他的臉上浮現尷尬之色, “其實沒跟你說, 今日我也是偷偷跑出來的,被抓到就糟了。子安啊,勞煩你先穿著我的外袍,裝作我的樣子, 糊弄一下老頑固的人,我先走了!改日再謝你啊!”

不等虞歸晏反駁,聞沉淵便消失得了沒影, 看上去的確很是焦急。

虞歸晏卻是愣怔了須臾,才反應過來聞沉淵消失了。知香早些時辰被她支了回去,她一個人站在巷子裡許久,卻沒看見一個人路過,更彆提聞沉淵說的齊王的人了。

她微蹙了眉心,疑惑聞沉淵為何要突然離開了。

想了許久沒想出個緣由,她也不再糾結,便準備轉身往回走,剛一抬步,她習慣性地想攏一攏衣衫,指尖的觸覺卻是教她一愣。

聞沉淵的外袍。

有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浮現在腦海之中,聞沉淵是在她攏衣衫之後才突然毫無預兆地說看見了齊王的人,兩人身形如此不一致,便是他將外袍留給了她,齊王的人又如何會錯認?

虞歸晏倏然一滯。在聞沉淵眼裡,兩人同為男子,他若是直接把外袍給她,她必然不會接受,但若是他以要她幫忙為由把外袍給她,一切都反轉。

少年出身世家,卻是半點沒染上門閥世族的驕縱之氣,看似恣意張揚,實則待人處事親近溫和,對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因為喜歡,因為偏愛,都能付以滿腔熱切真誠。

甚至連關懷,都會顧及到她的臉麵情緒,不教她有半分難堪。

她再次轉過身,望著黑沉的巷子,那處仍舊空無一人。

聞沉淵知道她沒有武功,以往同他出府,他總是會送她到宅子門前,今日又如何會突然離開。

所以,他沒走。

虞歸晏靜靜地站在那處許久,待終於沉了心緒。她才緩緩開口喚道:“沉淵——”

沒有人應。

但她不信聞沉淵已經離開了。

她又繼續開口喚道:“沉淵——”

一直到她喚到第七聲時,少年從牆後探了頭,略微失落地道:“被你知道了。”

虞歸晏尋著聲音望去,隻見少年此刻半攀在牆後,一個撐手,便乾淨利落地越過了牆頭,走到了她身邊,臉上這次是真的出現了焦急:“子安,我沒有旁的意思,就是怕你冷著,所以才把外袍給你。”

兩個男子便是朋友,也鮮少有一個人因為另外一個人冷,而脫了外袍給那個人的情況發生,畢竟男子皆是要強的。

他也是思慮著她也許不會接受,又憂心她受涼,這才出此下策。

虞歸晏卻是知曉聞沉淵的確是好意,她感激地笑了笑:“我沒有多想,謝謝你。”

聞沉淵臉上的焦急不見,開心地咧開嘴笑了:“沒有就好。”他走到她身邊,“你不是累了嗎?走吧,我送你回去。”

子安是他好不容易才交到的朋友,他不想他們之間因為誤會而生了隔閡。

虞歸晏沒動,緩緩解開了外袍,遞到聞沉淵麵前:“我要離開京城了。”

聞言,聞沉淵卻沒多想:“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明顯,聞沉淵會錯了意。虞歸晏沉默須臾,道:“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她若是嫁給了聞清瀟,便是聞沉淵的大嫂。莫說這個朝代的叔嫂需要避嫌,便是在她曾經生活過的現代,叔嫂之間也斷無成為好友的可能。

因此這個身份不能再出現在聞沉淵麵前。

有那麼一刻,聞沉淵以為自己聽錯了,可看著虞歸晏認真的麵容,他明白了她並沒有開玩笑,她很認真。

嚴格來說,虞歸晏是聞沉淵第一個真正當作朋友的存在。

以聞沉淵的身份,想要有朋友其實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但同樣的,他的身份也限製了他。

父王政敵的子嗣,他不能與之交好;新貴世家子弟大多過分驕奢淫逸,他不願與之交好;其餘清流勳貴子弟,因著顧慮當今聖上不喜官員之間結黨營私,他若是與清貴的氏族子弟過分交好,隻怕徒惹聖上疑心。

可喬子安不同,雖然她身上有很多秘密,但他在第一眼看見她之時,便想要與她交好。之後知曉她搬出喬府,他與她的相處更加無芥蒂。

更是說不清為何,他會下意識地想要庇護她。

他以為他們能一直做好友。可她卻突然說要離開京城,不會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