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1 / 2)

正在眾人一觸即發時, 雅間輕叩幾聲得到應聲之後, 雕花漆彩門被人從外推開,著裝溫婉,眉眼卻是嫵媚的舞姬婀娜多姿地踏入了室內。

虞歸晏混在舞姬中走進雅間時,聞沉淵正背對著她,加之少年正襟危坐, 全然不若往常的瀟灑恣意,她並未立時認出他來。因著是慕先生有意安排,侍酒的舞姬依次論派到每位貴人身邊, 輪到她, 恰好該是排到賢王身邊。

她低眉斂目地走到了賢王身側, 默默地執起桌上酒壺為他添酒水。許是正事已談完,許是正事還未開頭, 雅間裡沉默得很。

走到聞沉淵身側的舞姬瞧著藍衣華服公子豐神俊朗的模樣,一時看得愣了神, 連為他斟酒都險些忘了, 還是左側的舞姬不著痕跡地捅了捅她,她才反應了過來。

舞姬不同於青樓女子,大多是清白之身, 以賣藝為生。若能在侍酒宴舞時得貴人憐惜,納回府邸做妾, 那便是得了大造化。舞姬含羞帶怯地瞧了一眼貴人,若能得這等姿容出身都出色的貴人垂憐,那何止是福氣。

她雙靨緋紅地執起桌上酒壺便要為聞沉淵添酒。

聞沉淵早在舞姬們踏進雅間時便注意到了, 但他隻以為她們是來跳舞助興,沒想到卻是來侍酒的。濃烈的香氣靠近的那一霎那,他眉心微皺地便往一側躲開了,冷聲道:“不必替我添酒。”

他的聲音雖小,卻是如同驚雷乍響,狠狠震亂了雅間內的兩人。

本是要侍候聞沉淵的舞姬臉色煞白,還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也不敢再偷偷觀望聞沉淵,但到底是馴養多年的舞姬,不多時便緩了神,微屈了身在聞沉淵身側請罪:“素雪有罪,還請貴人責罰。”

同一時間,在給賢王倒酒的虞歸晏拖住酒壺的手不受控製地一顫,那清酒便灑了些出來。

聞沉淵!

頭部猶如棒擊,震得她整個腦海都微微作響,聞沉淵竟然在此處!

她不敢轉頭去看,僵直著身體要繼續給賢王斟酒,微一低頭卻是對上了一雙深邃的黑眸。

也是在那一瞬間,她確定了賢王卻是對她有意。

賢王的心思本未放在虞歸晏身上,隻是瞧見一個舞姬連斟酒這等小事都做不好,剛想轉頭訓斥兩句,卻沒想到看到了虞歸晏。

其實他對虞歸晏並沒有多深的執念,但能得到總歸更好。

隻不過此刻也並不是說話的時刻,他便隻掃了她一眼:“下次仔細些。”

“素心知道了。”虞歸晏柔柔地應了一聲。

往常與聞沉淵在一起,她都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又加之這具身體像一個十五六處於變聲期的少年,聞沉淵也沒懷疑過她沙啞的聲音有何異常。

她應了一聲之後便越發低垂了眉目,企圖將自己遮得更嚴實一些,隻憋到諸位貴人宴飲完便隨舞姬離開。

是,從一開始她被慕先生逼得不得不來邀請月樓侍酒時,她便打定了決心不會給賢王下.藥。左右慕先生也不會知曉她到底動過手沒有,她出去之後便告訴他,她想動手,但是失敗了。想來他也無法把她怎麼樣。

因著隨舞姬之後的琴師入了雅間,恰巧在虞歸晏開口的同時起了琴音,多少又掩蓋了些她的音色。

但聞沉淵與虞歸晏離得近,到底是聽到了些,便下意識地望過去,卻隻見賢王身側有個背對著他而立的舞姬,那舞姬身段婀娜,風姿綽約。但他也不過粗略掃了一眼,便轉了視線,心裡還是有些許疑惑。

他分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有些像子安,可那明明是女子,如何會是子安?

再者,子安也該離京了吧?

想到此處,他失望地收回眼神。

賢王捕捉到了聞沉淵打量虞歸晏的目光,頓時一笑:“聞二公子身邊的人既是照顧不周,便帶下去好好管教一番。”他又看向她,“你去二公子身邊伺候。”

虞歸晏一驚,她臉上這張麵具可是喬子安的,若是去聞沉淵身邊,不就暴露身份了嗎?

她正想找個什麼合適的借口推辭,卻隻聽聞沉淵道:“多謝王爺好意,隻是素心若來為沉淵侍酒,王爺身邊無人差使如何使得?我身邊這丫鬟想是見著王爺萬金之軀,這才失了形狀,想來不會再犯,還請王爺饒恕她這遭。”

聞沉淵覺著那名為素雪的丫鬟是因著他才失態了,倒不必如賢王所說一般需要好好管教。賢王口中的管教,又豈是一般人可以受得了的?

聞沉淵此話雖無不敬之意,但到底拂是了賢王的意,齊王遂請罪道:“犬子無狀,冒犯了王爺,微臣代他向王爺請罪。”

賢王笑著虛托了齊王一把:“聞大人言重了。”

賢王喚的是聞大人,而不是爵位。齊王越發肅了神色,此刻有舞姬們在,不適宜談事,但他也不敢大意分毫。

至此,席宴上一片和樂融融。虞歸晏也終於鬆了一口氣,待得這些個貴人用完膳食,她也便能功成身退了。

隻希望從今往後都不要再出什麼亂子才是,她如是想。

隻是意外之所以稱之為意外,便是發生在人意料之外。

就在虞歸晏以為能蒙混過關之時,隻感覺垂下的廣袖被人扯了扯,那力道很輕,她起初都未曾注意到,直到力道漸漸加大,她下意識地轉了視線,便撞入了一雙滿含告誡的墨色眼眸中。

看著她的舞姬名喚素嵐。

沒想到竟也是慕先生的眼線,還恰巧安排在了她身邊。

可不等她做出反應,便有人出了意外,賢王右側錦衣華服的官員嗚咽了一聲,突然便抬手勒緊了脖子,滿臉難受地扭動起來。

雅間內偏安靜,他這般一番動作,瞬間引起了其餘九位官員與世家公子的注意,其餘九位大多數既擔心那一位的異常,又擔憂自個兒可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膳食。舞姬們自然也看了過去,卻是畏懼且惶恐的,要知道這等席宴上若是出了事,身份卑微如塵土的舞姬便是頭一個遭殃的。

賢王在眾人或慌亂或看戲或無動於衷的神色中猛地一拍桌子:“慌什麼!”他似乎一早便有準備,“張大夫,你去替沈大人瞧瞧。”

隨行的張大夫應了一聲,便立刻走到犯了病的沈大人身邊,打開了醫箱。眾人見竟然有大夫,倒也安心了些,可卻也不敢再動桌上膳食,因為誰都不知道裡麵有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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