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是你的阻礙(1 / 2)

——“我會等你, 能與我並肩而立。”

虞歸晏醒來時風雨已霽。

她緩緩撐著手坐起身, 明媚的陽光穿過天青色床幔灑入眼中,昨日夜裡的兵荒馬亂、窒息絕望都仿佛隻是一場噩夢, 夢醒了無痕。

噩夢?

她不由得微微一怔,似乎誰在夢中曾這樣對她說過。

——“隻是一場噩夢而已。”

——“我會等你, 能與我並肩而立。”

等她?與她並肩而立?

正在她愣怔間, 一抹天青色的身影繞過屏風, 往內室走來。

虞歸晏倏地轉了視線看去。

風停雨霽後的光線溫緩熙暖,映照在聞清瀟身上,清透又和煦。他的步伐不快不慢,卻似恰好每一步都踏在了她心尖,昨夜裡的記憶在頃刻之間悉數回攏。

“世子。”

她看著他,好半晌, 才喚出一聲世子。

聞清瀟止了步伐,玲瓏纏枝蓮玉佩亦隨之靜止在他衣袍間。她坐著,三千青絲淩亂披散, 他站著, 天青色衣袍被灌入的風揚起。他微垂了視線去看她,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和緩清冷, 眼底卻是難得的溫柔:“醒來了, 可有不適?”

虞歸晏緩緩搖了搖頭。

一覺醒來, 她並無任何不適,甚至覺著昨日夜裡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可她又太清楚, 那不是夢,是聞清瀟救了她,他還願意娶她。

聞清瀟輕聲道:“無礙便好,我進來拿衣物,即刻便出去差丫鬟進來。”他走向椸枷,“知香、知杏、聞聽雪都被我安置在暖閣,你不必憂心。隻是此處是齊王府,賞春宴在嶺邑行宮,估摸著是去不了了,且你昨日落了水,現下應當好好將養身子,也不宜多思慮。”

虞歸晏這才驚覺自己並非是在自己的閨房之中,這間臥房主體呈天青色,雅致又高潔,而她的閨房偏淺藍色。眼看著聞清瀟取了衣衫便要出去,她倏然叫住了他,“世子——”

聞清瀟停了步伐,轉身。

虞歸晏抬起頭看他:“對不起,我連累你了。”

若不是她,皇帝不會派他去天機山,他更不會被迫攪入她與顧玄鏡的這淌渾水。

聞清瀟何等聰慧,隻消一眼便看出了虞歸晏的顧慮與遲疑。他放下衣衫,走回她身邊:“何為連累?是我無能,沒能護你周全,怎談得上是你連累了我?”

他在她身側坐下,抬手為她拂開因久睡而淩亂的青絲,鄭重地道:“我族先祖至父王數輩儘數效忠於君王,未敢有過懈怠,亦不結黨營私,可君王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哪怕此人對他並無威脅。我被聖上派去天機山剿匪也許與你有關,可便是無此間事,亦會有其他。更何況,不過是去一趟天機山罷了,我對天機山了如指掌,如何會受傷?”

虞歸晏看向聞清瀟,尚有遲疑,顧玄鏡不是大意輕敵之人,他既然把聞清瀟支出了京城,又怎可能完全放心而不做其他動作?

聞清瀟卻是道:“勿要多想,七日後便是我們大婚之日,晚些時辰我送你回尚書府,你隻要安心等著嫁給我就好。”

大婚?

她真的可以嫁給他嗎?顧玄鏡不會放過她的,她嫁給他隻會讓他也跟著她陷入被動境地。

可若是不嫁給他......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他,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日裡的一幕幕,掩藏在被褥之下的指尖不由自主地蜷起,她貪戀他給的溫暖和關懷,甚至昨日夜裡從顧玄鏡禁錮中掙脫時,她也是下意識地向他尋求庇護。

她雖愚鈍,可卻也清楚自己這般下意識的依賴是因為信任與眷戀。但這份帶著眷戀的信任到底是何時起的,她卻是完全分不清了,隻是等她發現時,它已經生了根。可同時,她也明白,聞清瀟如今這般對她,也許僅僅是因為她將會是他的妻子,

“可...顧......鎮南王不會放過我的。”她到底是遲疑的,他願意這般庇護著她不過是因為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是因為她會是他的妻子。

可如果他知道她曾經是顧玄鏡的妻子呢?

虞歸晏倏然收緊了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之中。

還不等她多想,修長白皙的手便握住了她的手,撫平了她的手指。她微微顫了顫,他卻越發收緊。

他牢牢抓住她,問:“你還記得我昨晚說過什麼嗎?”

昨晚說過什麼?虞歸晏仔細地回想,昨日夜裡他說了許多,可大部分還是她在說她恨顧玄鏡。

想到顧玄鏡,虞歸晏的心底都是戾氣橫生,顧玄鏡何其狠心,為了讓她不嫁給聞清瀟,也為了讓她不得不嫁給他,顧玄鏡寧肯毀了她。

顧玄鏡不會不知道女子名節何等重要,可他卻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毀了她的清白,逼她不得不嫁給他!

僅是一這般想,她便不自覺地蹙了眉心,卻有一隻手緩緩遊移在她額上,撫平她眉間褶皺。她聽見他說:“歸晏,你記著,沒人是生來便知道一切的,隻要你願意,我會慢慢教你,我會等你,等你與我一起。鎮南王不會是阻攔你的阻礙。”

他深深看進她眼裡,“沒有人能是。”

他的語氣很平緩,是一種波瀾不驚的平緩,卻是勢不可擋般,直直地撞進了她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