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目光甫一觸及對方的手,他的目光便如觸火一般, 立刻收了回來。他怎能有這般念頭?哪怕隻是無心之失也著實荒謬至極!
聞沉淵垂目自我沉思間, 虞歸晏已是跟隨著聞清瀟向齊王見了禮。
這是虞歸晏第一次這般近如此距離地見齊王, 她聽過齊王的嚴苛端肅,本以為見到的齊王也會如謠言中一般, 可沒想到從頭到尾, 他對她都是和顏悅色。
齊王歲至中年,通身的氣度是沉澱後的儒雅尊貴, 儘管時不時會被自己幼子氣得跳腳,可卻無妨其斯文威嚴。此刻見得聞清瀟與虞歸晏一起行見禮, 麵上更是難得的溫潤笑意:“起身罷。”
齊王示意親隨將托盤呈於虞歸晏麵前, 托盤上是一塊通體乳白的羊脂白玉,雕刻成一對展翅翱翔的鳳與凰。虞歸晏早聽說聞氏有一枚天下至寶,乃秦始祖所贈與。此刻托盤上所呈羊脂白玉遠超過了她見過的所有玉石之華美瑰麗,想來便是傳說中始祖所贈與的鳳凰白玉。
聞氏族人顯然也未料到齊王竟是在世子大婚後第一日便將鳳凰白玉交與了世子妃, 皆是眼含詫異, 不過轉念一想, 王妃仙去後, 王府並無女主子,世子妃嫁進來後便會執掌王府中饋,家主會在今日便將鳳凰白玉交與世子妃也實屬正常。
虞歸晏在一眾目光中起身,鄭重地雙手接過,又交給了乳娘,改口道謝道:“多謝父王。”
齊王府雖傳承數百載, 清名美譽流傳於朝堂坊間,可向來人丁不旺,傳至齊王這一代,也不過才堪堪四房,還因病折損了一位爺,其餘三房膝下也不過各得一子或一女而已。虞歸晏在聞清瀟的牽引下,都一一見過禮。
新婚夫婦見了長輩,便是嫡係平輩與其餘族人向夫婦見禮。聞沉淵是齊王嫡次子,與聞清瀟同父同母,自然是他先行向聞清瀟夫婦見禮。
因著方才所思,聞沉淵心亂如麻,眼神刻意地避開了虞歸晏,甚至也不敢看聞清瀟,全然沒有素日裡的張揚恣意,隻恭恭敬敬地喚了聞清瀟一聲“大哥”後,又向虞歸晏見禮:“大嫂。”
相比於聞沉淵,虞歸晏雖是略有慌亂,可因著有了前兩次的見麵,她此刻已是基本能夠壓抑下自己心裡的情緒。她雙手疊於腰腹側,盈盈福身回以一禮:“二弟有禮。”
她雙手疊合的姿勢很是巧妙,與真正的萬福禮有些微的差彆,向下的左手拇指不著痕跡地覆蓋在了右手尾指的傷疤上。因著差彆隻在手勢上,便是旁人不經意間見了,也隻會以為她神智才恢複不久,於禮儀方麵學到此處已是不錯,不會過多苛責。
那日聞沉淵雖是在她右手尾指上留了傷疤,可那傷疤隻有一道,而且很小,她雖無法去除,卻是輕輕覆在上麵便遮蓋住。因此她有意將右手尾指露出,又不著痕跡地遮住了傷疤。
聞沉淵本是見禮起身,卻在不經意間掃到了虞歸晏的手,他幾乎是羞愧而內疚地一下便轉了目光,可見過的景象卻揮之不去。他隻是一掃而過,但大嫂右手尾指上似乎沒有傷疤,心裡那塊壓抑了一夜的大石終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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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齊王與一眾聞氏中人,因著惠信帝親臨主婚,聞清瀟本該攜同虞歸晏進宮謝恩,但因為聞清瀟護駕受了重傷,顛簸不得,進宮謝恩的時日也便推遲了。倒是惠信帝的賞賜,在夫婦兩人回了慎獨軒後便來了。
來宣旨的是惠信帝親信曹文。念完賞賜後,曹文並未即刻離開齊王府:“陛下惦念著世子,特意又吩咐了奴才要告知世子爺,好生將養著身體,等傷好全了,再進宮謝恩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