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拿不起, 放不下。
就在舒藍愣神的那一秒中, 身前的男人已經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推開, 連帶著那股寒凜的氣息一起遠離。
大約是有發絲纏在了他胸前的襯衫扣上, 舒藍感到自己的頭發發根有被牽扯到的痛楚,戴著耳墜的耳朵也尖銳地刺疼了一下。
等她捂著被扯疼的發根,再抬起頭時,身前的男人早就轉身向著反方向的出口離去,隻留給她一個冷漠傲慢的背影, 在走廊不甚明朗的燈光中越行越遠。
這樣的背影, 很容易讓舒藍聯想到很多年以前, 不諳世事的她懷揣著欣喜和期待, 以為在和陸衍之約會, 那時他撇下她的背影,一如眼前。
還有那個春雨綿綿, 雷聲不斷的夜晚,永遠無法撥通的電話……
拿得起, 放得下?
嘿, 自己騙自己呢。
舒藍理了理頭發, 滿腦混亂零碎的回憶, 盤算著陸衍之的事,正要轉頭回自己的包廂。
“姐姐!”
耳邊傳來個怯懦卻清澄的男生聲音。
定睛看去,先前她挑的那個清秀大男孩正從不遠處的拐角走來, 眉宇輕蹙, 眼中隱約有擔憂焦慮。
他的個頭在一米八以上, 身材還有些瘦削,頭發打著發蠟,上身是黑色的休閒西服外套和緊身白T,下麵穿著有點緊身的黑色長褲,乍一看這個夜場標配扮相有點油膩。
但配上他青澀小心的神情,便有種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的違和感。
舒藍定了定神,朝他挑眉,腳步未停。
男生上前,鼓起勇氣將要扶上舒藍的臂膀,被舒藍晃著身子側身躲開。
她同樣不習慣與陌生人有奇怪的肢體接觸。
男生的手尷尬地僵在空中,整張臉都在羞愧地燃燒。
舒藍穩住身子,不想為難他,“回去吧。”
男生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小小聲解釋,
“姐姐。我,我剛剛看到你出房間,有點擔心,所以我就跟過來看看……你,你不要嫌我煩……其實我是真的很擔心……”
回去的路上,這小男生嘴裡來回重複著這些話語內容,嗡嗡嗡聽得舒藍腦殼疼。
她打斷他的喋喋不休,“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寒羽。寒冷的寒,羽毛的羽。”怕舒藍誤解,男生還特意解釋了下。
舒藍腦袋更疼了。
這都什麼藝名。
……
回到包廂時,房間裡氣氛正嗨,一群人正在玩著新遊戲,興致高漲。
室內燈光昏暗,僅僅留著幾盞幽藍幽紫的壁燈,巨大的電視液晶屏成了室內最亮眼的光源,背景樂曲混在興奮歡笑的人聲裡,吵吵鬨鬨。
撲克牌散亂的玻璃茶幾前,一個上身赤膊,衣服脫到隻剩一條四角內褲的男生,手裡拿著一個碩大的酒杯,仰頭一口氣喝乾了杯中烈酒。
女人們笑著拍手,隨意地拉開他的短褲皮筋,將幾張百元大鈔夾到他的短褲裡。
寒羽坐在舒藍身邊,明顯地瑟縮了一下。
屏幕中的歌曲正好播到不知誰點的一首歌,熟悉的旋律響起,有男生主動獻唱:
“Do you feel my heart beating~~do you uand~do you feel the same~~am I only dreaming~~~”
荒腔走調,咬字發音帶著奇特的口音。
《Eternal Fme》。
耳邊仿佛回響起從前自己無助地坐在KTV裡,眾目睽睽之下唱這首歌的聲音。
不可避免又想到了陸衍之。
他今天居然也在尚城。
到這種地方來尋歡作樂,果然是他一貫的風格。
舒藍有些好笑,摸出打火機,食指指尖掀開金屬盒蓋,對寒羽說道,“你們現在模特的真厲害,連這首英文歌都會唱。”
男模,是對夜場裡這些男孩們的高級叫法。
寒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們都是大學生,來勤工儉學的。”
“那你呢?”
“我是C大的……”
“名牌大學呀。你的右腿怎麼了?”
“噢,那個……以前不小心摔的……”
……
舒藍和寒羽一問一答尬聊。
很快,那首《Eternal Fme》被唱完,恰巧寒羽的聲音,在沒有背景樂的安靜夾縫中響起。
“我的夢想是賺錢給家裡還債給媽媽治病。那姐姐你的夢想呢?你這麼有錢肯定不像我這樣吧?”
他問舒藍,聲音聽著清澈乾淨。
在場所有人清楚聽到提問,全都看向舒藍,目光有好奇,有探究。
夢想?
林家的私生女,有野心的肯定希望從婚生子手裡奪權,沒野心的肯定也希望自己一輩子衣食無憂。
舒藍眼神暗了暗,接著無所謂地笑起來。
“我的夢想是,開一家奶茶店。”
全場跟著一同哄笑。
“誒哈哈好呀,等哪天你的店開業了我們一定去捧場!”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藍我天我才知道你這麼冷幽默啊~~一點都不像外表那麼高冷嘛~”
“你們彆笑啊,藍藍說不定是認真的呢現在網紅奶茶店那麼多!”
“藍藍~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夢想泡遍天下美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