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羽為什麼覺得她會相信這麼低幼的手段把戲？
隻不過，她還是很配合地“及時”製止了寒羽男模間的糾紛。
寒羽眨著眼睛，可憐巴巴又感激地給舒藍道謝，“謝謝姐姐……”
舒藍看他裝得有趣，伸手跟擼小狗似的擼了把寒羽腦袋上的蝴蝶結頭飾，接著就轉身踩著高跟去吧台。
韓宇的心，卻沒由來地因著舒藍那麼一撥，而猛烈地跳動了一下。
他呆了呆，回過神後眉頭狠狠地擰了擰。
夜場裡混最忌動真情，他一個夜場裡的老油條卻在剛剛林小姐對他的那個瞬間，有了股想要卸去一切偽裝的衝動。
韓宇一把扯下頭發上的蝴蝶結，陰著臉回更衣室。
卸了濃妝，換回騷包的小西裝，他一眼瞥見衣櫃裡的紙盒。
紙盒裡裝著他某寶網購來的八音盒，幾十塊錢，用來哄女人的。
他皺了皺眉，將紙袋從櫃子中拿出。
……
整理好表情回到包間的時候，裡麵的人正在鬨哄哄地唱情歌。
林小姐依舊冷清清地坐在沙發一角，白皙漂亮的手指間夾著根點燃的煙，右手攤開著，一個染灰毛的小子正裝模作樣給她看相。
見到韓宇回來，灰毛小子識趣地給他讓出座位。
舒藍抬眸，看著寒羽換回來的衣服，眼睛很淺地彎了下，“還是這個樣子比較好看。”
嗓音是天然的纖細。
藍白帶冷的室內燈光映在她臉頰，斑駁的色彩，纖長的睫毛影子，全都讓韓宇岌岌可危的心緒越加動搖。
他在臉上露出個他最擅長的靦腆笑容，坐在舒藍身邊，“對不起，姐姐。剛剛麻煩你了……謝謝你幫我解圍。”
也許是舒藍今天心情不錯，看著寒羽裝模作樣，她也沒有拆穿，反而關心了一句，“你的右腿，沒被踢傷吧？”
韓宇伸手撫向右腿，搖頭，“不要緊。”
然後鬼迷心竅般，不過頭腦地說出了後一句話，“姐姐，其實我的腿……是我小時候打架弄傷落下的病。”
等反應過來自己說出了對誰也沒有說過的秘密時，韓宇心臟不受控製地再次劇烈跳動。
他掩飾不好此刻的表情，隻能垂眼假裝嬌羞地看著桌上酒杯。
“誒？真的嗎？你小時候還會打架？……真看不出來。”身邊傳來的是林小姐略有笑意的泠然嗓音。
她似乎在審視地看著他，那樣自上而下的審視竟然教他渾身血液翻滾戰栗，激動不已。
“像你這樣的小小年紀，出來乾這一行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我曾經也有一個和你差不多大的弟弟……”林小姐好看的手指在煙灰缸中撣著煙灰，“這個年紀，你們待在學校好好念書該多好。”
她隨口感歎著。
一般這個時候，都是賣慘討要金錢禮物好處利益的最好時機。韓宇清楚。
隻是他又不自控地作出了個不合時宜的舉動。
他把帶來的紙盒拿到身前，乖巧地說，“姐姐，我就是你的弟弟啊。你看，這是我特意給你準備的禮物。”
舒藍好奇地把物品從紙盒裡取出，才發現是一隻橢圓形繪著兩隻小狗的八音盒。
剛要說話，她的手機震動響起。
是一串陌生號碼。
無可無不可地接起，對著電話淡聲“喂”了下，對麵卻長久地未有回答。
寒羽和其他男男女女正圍繞上了發條的八音盒議論說笑，舒藍等了會，掛了電話。
……
越通向機場，道路便越發空闊。
車內打著空調冷氣，陸衍之卻依舊有些悶熱。
他望向窗外月輝疏朗的夜空，食指中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雙唇。
那裡還留有上午，吻上她臉頰時的甜軟觸感。
隻要一回味起來，內心就忍不住地想要渴求更多。
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他記憶中的小少女早就一個人成長為堅強的大人，她學會了抵禦外界傷害，學會了讓自己風雨不侵，也學會了在自己心上築起壁壘。
車窗落下，夏夜的熏風攜著潮濕的氣息吹進車內。
可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惦念她，迫不及待想早一刻占有她。
欲念蔓生開來，把他拖進她的深淵。
他覺得他瘋得實在令自己鄙夷不屑，變得不像自己。
然而陸衍之吹了半刻夜風，還是問秘書要來手機，撥通了舒藍的電話。
借著陌生的號碼，隻聽一聽她的聲音都好。
電話被接通，吵鬨的背景音裡，柔和清靜的“喂”。
短短一個音節，本該讓他滿足。
隻不過接下來很快，吵鬨的音樂裡，傳來個清澄的男人聲音。
“姐姐，你喜歡我送給你的禮物嗎？……這個八音盒可以放兩首曲子……”
一陣上發條的機械音。
接著是空靈的曲聲。
舒伯特的《天鵝之歌》，還有德彪西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