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動手報仇還臟了手, 讓花太太自己動手才有意思。人是花太太殺的, 李嬤嬤要怨就怨花太太選擇女兒不保她這個爪牙。現在全府上下也該知道, 跟著花太太沒有好下場, 她的威信會跌入穀底。
花芳芳看著搬回來的東西,一樣樣檢查過去,心中大喜,當了郡主果然不一樣。
她心中主意又轉,心想此生傍著姐姐和皇上就沒有人可以欺負她了。隻盼姐姐快些回來, 她真想姐姐能回來看著她及笄,看著她出嫁。
她又取出首飾或金銀來, 賞賜新來她身邊的女官宮女太監們,她作為主子, 新來見麵禮是少不了的。
花老太太在病榻上也終於聽說了這一連串的事,她精神頭稍好, 看著兒媳和花雪在她身前哭,氣也不打一處來。
花老太太素是有成算的人,以前覺得兒媳婦蠢有蠢的好,她怎麼樣也無法真正與她爭奪花家的權勢,兒子在家族之計和前程謀劃上還是更聽她的, 也就更敬重她。但是見到如今情景, 花老太太才覺得一個聰明有遠見的兒媳婦的重要。
“咳,咳,你們今日還有臉在這裡哭,早乾什麼去了?”花老太太倚在榻上, 她已經六十四歲了,花近山是她唯一的親生兒子。
花近山還有兩個庶弟和一個嫁到湖廣的嫡妹。但是在花老爺去逝時,花家就分了家,花老太太可不想庶出的跟在身邊,多用花家嫡支的財產。
花太太道:“我已徹底沒了臉,可霆兒、雪兒的將來,老太太你可不能不管呀!”
花老太太冷笑:“你這話也說的出來,娘娘還沒失蹤時,沒有提攜霆兒嗎?娘娘一失蹤,你倒是沉不住氣要動手了。如今被打了臉了,知她聖眷還在,知道怕了。你沒有把人家當兒女,人家現在憑什麼當你是母親!”
花太太心中委屈不已,花霓裳那個狐狸精,去逝這麼多年,老爺還念念不忘,她怎麼能對她生的兒女好呢。她做不到呀!要不是老太太的謀算,當年她會是第一個反對培養花弄影進宮的。但她一人如何壓得過老爺和老太太呢?
花太太說:“人人都說兒女先要孝悌,老太太也說句公道話,那……她們姐妹倆何時孝悌過?”
花老太太胸膛起伏,說:“你給我出去!”她想要得到東西,卻是想平白占著嫡母名份就得了,想四娘七娘已經飛上枝頭,隻有彆人求她們的份,兒媳這當自己是誰呢。
花老太太身邊的徐嬤嬤回來了,說:“七小姐,不,明珠郡主出門去了。”
徐嬤嬤原是要去傳七小姐來見老太太,徐嬤嬤就是當年送花弄影到錢塘的人,後來對花芳芳有幾分照料。
花芳芳人不在,花老太太也得等她回府才能化解家庭問題了。
……
“雷姐姐在閉關呀?本來我也有好多話和她說的。”花芳芳表情一下子耷拉了下來。
在義雲侯府當大丫鬟的若竹接待了花芳芳,她是宮裡出來的,管著雷蕾院子裡的事也得心應手,雷蕾也當她是姐妹,因而在候府頗有些體麵。
若竹笑道:“郡主新獲冊封,這是人逢喜事,想和小姐說嗎?”雷蕾雖當她像姐妹,但若竹當她是小姐。若竹外表憨內心精,為人有分寸,知道什麼樣的人怎麼處才更能長久。
若竹覺得一個人能到什麼位置也要看造化,看造化有什麼出身,看造化有什麼功勳,看造化有什麼出類拔粹的品質,而她都沒有,就得知道進退。貪心不足則折了福,就如主子跟她說過的鄭伯克段中的共叔段一樣,就是貪心不足折福的人。
花芳芳說:“我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玩,呆在府裡好生無聊。”
若竹道:“郡主現在不是該學著管家的嗎?”現在花府教女兒們的西席已經撤了,十三歲打上本來就是該跟著母親身邊學習管家的時候,偏偏她是庶出,花太太哪裡會教她。花弄影寫信給妹妹,教的都是小心計和任性,管家算賬要手把手,她卻教不了。
花芳芳說:“我才不要跟太太學管家呢!姐姐回來,我就誰也不怕,我隻要等姐姐回來。”
若竹卻有些話不能明說,她久在花弄影身邊,她當時又送她出宮來傍著蕾兒,後頭一細想,若竹總是背冒冷汗。
也虧得皇上真是喜歡極了娘娘,不然天子一怒,後果不堪設想。
若竹勸道:“郡主,娘娘說過君子尚自強不息,身為女子不易,更該自己立起來,你也應該學習經濟立身之法呀!”
“可我也不會呀。”
若竹想了想說:“你已是郡主,合該有自己的產業,置個莊子也好,弄個鋪子也好,總不能坐吃山空。”
……
軒轅淩恒召了樞密重臣還有謝智驍在禦書房議事,樞密使趙崇義和副使錢迪都是科舉進士出身。
他登基十年了,這兩位是他一手提拔的親信,頗有明君名臣的風範。兩位賢臣是代表性人物,頗有正史上北宋名臣範仲淹、李迪、韓琦之風。手中已有這樣的人,能用這種人,也是他作為男主角的造化氣運吧。
軒轅淩恒指著禦桌上的三首奏折,說:“你們可知這三道奏折是誰的?”
大家都看向樞密使趙崇義,趙崇義卻也不知道。這也怪不得他,上溯兩代皇帝成立樞密逐漸消化了柱國將軍的軍權,到了本朝也隻有雍州軍還幾乎不受其節製。而魏氏本就有上密折直達天聽的權力,不需內閣閱後分了輕重後再呈皇帝,所以樞密使也不知。
“微臣愚鈍,請皇上明示。”
軒轅淩恒拍了拍桌子,意味深長一笑,說:“自去年年底,魏無忌開始上折子,說是……大好年華時都耗在軍中,種種後悔。如今三十而立……他要……告老還鄉。”
“什麼?”樞密重臣和謝智驍一聽都以為自己耳朵有問題。
軒轅淩恒蹙了蹙眉,說:“朕原也以為不過試探或裝裝姿態,畢竟一邊說‘三十而立’,一邊說‘告老還鄉’,牛頭不對馬嘴的。”
征北軍戰後,把持著除了雍州的地盤之外,契丹原本的半壁江山其實也有一大半在他們的掌握之中,皇帝還抽不出這麼多人。
錢迪問道:“那麼,聽皇上的意思,武英侯是認真的?”
軒轅淩恒說:“新上的一道折子,魏無忌要辭去現在軍中副帥的職務,讓朝廷派人分管,朝廷若不派人,他就要正式分權交接給族叔魏延平和魏延年,自己不乾了。”
趙崇義說:“難道……這是真的?”雍州魏閥屹立三百年,這麼容易攻入?
錢迪素有成算謀略,道:“武英侯便真的自己想辭官,朝廷又能派何人能掌握他放手的權力?雍州軍的將領多是魏家族人、姻親、家臣,而士兵也多是雍州人。”
軒轅淩恒歎道:“這也正是朕為難的地方,就算魏無忌真的要辭官,手上居然無人能替代他。”
趙崇義問道:“皇上,微臣以為,不管武英侯是出於何意,皇上應該順水推舟派人過去。但也不能操之過急,武英侯既然推薦分權給魏延平和魏延年,不如便讓朝廷派的人和他們中一人分權頂替魏無忌之職。”
錢迪道:“微臣附議,但是微臣以為何不朝廷多派幾個人,分管糧草和軍械?”一去就侵犯人的領兵權,反彈之力隻怕沒有人可以承受。但是北征時,朝廷本來就調有些糧草給征北軍,現在派人過去把朝廷調的糧草和雍州魏閥軍械所、糧倉都節製住,逐漸蠶食,不失為一個可行方法。
軒轅淩恒歎道:“依愛卿之見,何人可擔此任?”
軒轅淩恒何嘗不知這個道理,問題是手中要有能用的人呀。魏無忌明明在放權,可軒轅淩恒此時居然有被人反將一軍的感覺。
我能放權,你有人可用能要了這權力去嗎?
可憐的男主,時機未到,人才儲備未足,被魏無忌搶了先機。
所以,問題不是魏家父子攬權,而是皇帝一時半會兒沒有把握掌握他放出來的權力了。
趙崇義看向謝智驍,謝智驍搖頭道:“我是謝家人,彆人還有可能,但雍州軍上下不可能會服謝家的人。”
謝家也是四大柱國將軍出身的門閥,魏家軍的將士看到謝家的人將手伸到他們的地盤去,還不跳腳嗎?況且,謝智驍是瘋了才會去攬這個權,謝家好不容易改換門庭,原來的軍權基本都歸樞閣節製了。
軒轅淩恒當然也不會這麼做,歎道:“兩位愛卿擬個章程和人選吧,三日後直奏於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