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傾身靠近屏風,循柔從兩麵隔扇的縫隙中窺去,終於看清了男主的模樣。他看上去二十出頭,極為年輕,穿了一襲半舊衣袍,沉穩內斂,既不算多出眾,又有彆於常人,是不會讓人在第一眼注意到的那類人。

憑心而論,他的眉眼清雋,皮相極佳,僅憑相貌就該吸引住人們的視線,可循柔是最後才注意到他的相貌,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生得很不錯。

在世界劇情中男主是頂替了書生林思惟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進入了朝堂。任憑誰去調查,也是清清白白的家世,因為的確是有林思惟這個人,隻不過半途換了一個芯子。

“見過國公。”林思惟的聲音也如他這個人一般四平八穩,莫名有種低沉醇厚的感覺。

循柔不由得撫了撫耳朵,紅寶石耳墜輕輕晃動,折射出璀璨的微光。

林思惟眉眼微動,垂眸而立。

鄭國公今日讓林思惟過來,是為了將親事定下來,因此特意選在休沐之時與他把事情談妥,誰知這個不省心的女兒會在這時候找過來,而且還賴在這裡不走了。

待日後嫁到林家,她日日都能瞧見,這會兒瞧這一眼有何用,在這件事上可由不得她。

鄭國公神情嚴肅,往屏風處掃了一眼,他方才與她說親事已經定下不過是哄騙她,如今她在旁聽著,再與林思惟談及親事,可就要露餡了,讓她聽到事情還沒板上釘釘,不知要怎麼鬨騰,這次是撞柱,下次莫不是就要投湖?

抬眼看向站在書房中的青年,鄭國公從女兒那裡受到的憋悶鬱氣慢慢散去。

林思惟進來已有一會兒了,鄭國公不言不語,他亦不見慌亂,身姿如鬆,自有一番風骨。換作旁人早就冷汗直冒,胡思亂想了起來,單憑這份鎮定自若,便叫人高看一眼。

“你來得正好,我這有一幅畫,思惟你來品鑒品鑒。”

鄭國公沒彆的愛好,唯獨喜愛收藏字畫古玩。循柔進到書房時就發現了,這間屋子裡的每樣擺設都有來頭,就比如她身前這架黃花梨福祿壽紋的屏風,絕對是一件有市無價的珍品,每扇隔扇上透雕著螭龍紋,雕工精美,大氣古樸,在鄭國公府已經傳了好幾代。

鄭國公興致勃勃地把他新得的字畫取了出來,小心謹慎地在書桌上展開,讓林思惟近前來看。

鄭國公笑道:“這幅秋山閒居圖乃是出自書畫大家吳壽山之手。”

聽到此言,循柔也想過去瞧瞧了,實在是因為吳壽山的名氣太大,幾乎到了婦孺皆知的地步,這位大家早已不在人世,存世的畫作也少,每一幅都是價值連城。或許那些百姓不知道這些畫有什麼好,但他們都知道吳壽山的畫值錢!

也難怪鄭國公如此威嚴的人語氣中會有掩藏不住的激動以及隱隱的得意。

“思惟覺得此畫如何?”

循柔覺得鄭國公問這話,純粹是想讓彆人對這幅秋山閒居圖誇讚幾句。

林思惟低頭看畫,看得分外專注,少頃他開口言道:“在下以為此畫恐怕有偽。”

“哦,何以見得?”鄭國公冷不丁聽到此言驚訝了一瞬,凡是看過這幅畫的人還沒有一人認為這是偽作。

“無論是從題跋、印章、題款,紙張、構圖等處都沒有問題,隻是這裡他忘了避諱。”林思惟虛點在那個明字上。

循柔看不見畫作,隻能從縫隙中看到林思惟骨節分明的手指。

鄭國公擰眉看去,吳壽山是前朝之人,又生在亂世,換皇帝比換衣服還勤,不是老學究,很少有人把那段舊史記得清清楚楚,這會兒由林思惟點出,鄭國公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吳壽山的確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林思惟不再多言,以是否避諱來判定真偽太過片麵,也可能是作畫者無心之失,但就這幅畫而言,的確不是真跡就是了。

即使知道不是真畫,鄭國公依然對此畫愛不釋手,“雖是偽作,但此人畫技之高超,與吳壽山也不相上下了。”

鄭國公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覺得好,信念開始動搖,這當真不是真跡?

端詳片刻,鄭國公拿起畫卷,想掛到屏風上細細觀看。

“還是在下來吧。”

林思惟從鄭國公手中接過畫卷,踏出兩步,行至屏風前,抬手將秋山閒居圖掛好,手托著卷軸慢慢往下放,隨即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視線一掃,對上了一雙顧盼神飛的眼眸。

循柔沒想到他會轉身來掛畫卷,猝不及防地與他對上了視線,被人撞見她躲在屏風後麵窺探,教人頓生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