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C47.(1 / 2)

鮮紅淡綠 勖力 14733 字 1個月前

馮鏡衡聽後嗯一聲,他散漫慣了,也沒什麼不能對人言的樣子,靠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搭在自己頸上給自己捏,閉目養神道:“我跟你明說,昨晚是我硬留她下來的,我仗著身體不舒坦,明白了吧。你這堵上門來再強行照麵,大家總歸麵子上過不去。”

虞小年真真咬牙切齒,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簡直在說,這天底下就沒一個有出息的男人麼,啊!

沙發上的人說完,也不管親媽要突突什麼,徑直起來,去找那短命鬼的溫度計。折回來時,要量給虞老板看。嘴裡咧咧,“我頭疼得要死,熬不住的時候,你們在哪呢,切!”

虞小年狠啐一口老二,“你疼死還不是應該的。你又不是為了我們哪個忙倒下的,你這樣白天忙夜裡凶的,不死也差不多了!”

馮鏡衡聽後笑得不行,也叫虞老板小點聲,“粗聲粗氣的,給人印象多不好。”

虞小年心裡發酸,這胳膊肘向外拐得不知道哪裡去了。便也不藏著,“我要誰的印象好,我該誰的了,笑話。我這輩子最不該的,就是由著你爸的幾句哄,嫁給了他。我得到什麼了,我懶得同外麵那些眼皮子淺的人廢話,我這輩子沒吃你爸一口閒飯,他馮釗明當初一窮二白的時候,在我們虞家吃碗飽飯都要感恩戴德的。我給他養了兩個兒子,由著他去裝點你們姓馮的門麵,我到頭來還成家裡萬人嫌的了是吧!這說多錯多,不說不錯的如意算盤算是給你們爺仨玩明白了!我隻恨自己沒本事養個女兒,我要是有個女兒,我就給她招女婿,把你們男人玩的那些花頭經一整個全來一遍。”

馮鏡衡坐那,腋下夾著溫度計,笑眯眯地,看熱鬨不嫌事大地拱火,“彆指望女兒啊,自己來吧。虞老板,你如果外頭養個,我絕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告訴老頭。”

虞小年聽來,猶如麵上被唾了口臟東西,連忙還回去,“呸,不要臉的現世報。我老早跟你們說過的,我這輩子最瞧不起二心二意的男的,和那些想著撈偏門上位、臉都不要了的女的。”

“老二,你給我不學好,沾上這些不二不四的,那麼我跟你講,這才是你爸爸最大的報應。”

馮鏡衡不解,“嗯,怎麼隻是老頭的報應,沒你的份啊,你彆嚇我啊,這是回去要鬨婚變了啊!”

虞小年才不由老二忽悠到,“你跟你爸姓馮,報應也是你們姓馮的事。離婚又怎麼了,哪個規定我這個年紀不能離婚的。隻有那沒出息的女人才離不掉婚的。”

馮鏡衡眼見著親媽越說越上心的樣子,笑著同她打起岔來,抽出他的溫度計,近視眼瞄那刻度了一陣,最後確診37.3。

虞小年堅強的普世觀裡,這屬於好得很範疇。

馮鏡衡不依,說他四十度的時候,你隻是沒趕上。

虞小年回虞家那頭也小半個月了,原本還要再停上十天的,等著虞家舅母把七月半的二七紙燒完,接大嫂過來散散心的。

昨晚接到杭家的問候電話,杭母說鏡衡病了,虞小年心上陡然

一落,後頭就是鋪天蓋地的她不曉得的事。

問就是不必要你知道,或者你知道了除了跟著乾著急,還能怎麼樣呢。

虞小年最恨這樣的話。明明他們戲弄冷落了她,最後她反而成了那個不懂事的人。

從前在家時,她父親是這樣,兄長是這樣,如今丈夫、兒子還是這樣。

如何叫人不寒心。

想到去了的兄長,再想到他們這個年紀沒了老伴,子女悉數成了家,那種兩頭都不靠幫的孤船漂泊感。虞小年不禁紅了眼眶,這便是馮鏡衡這些年印象裡的母親,年紀上來了,愈發地經不住事。

要麼炮火連天的脾氣,要麼悲天憫人的眼淚。

有時他確實厭倦母親的強勢。這些年,朱青仰人鼻息的瑣碎,他看在眼裡。

馮家把兩個孩子扣在手裡,不大與朱家平交、來往也是事實。

就拿家寧兩個當初跑丟了,虞小年明知道她自己的過錯,愣是至今沒同朱青一句正麵交代。

那回,不是馮鏡衡看在母親的麵,出麵幫她斡旋,這婆媳關係又不知道冷到什麼程度。

說白了,這家裡一個姓的人,通通是既得利益者,唯獨這兩個不姓馮的女人。到頭來,合不來又彼此看不上,但凡起個爭執、齟齬,就是雞犬不寧一人一頂帽子。

馮鏡衡不敢想,要是他把栗清圓也這麼安置進來,變成二人不和,試問,這樣的“雞犬不寧”有什麼意義。

這麼想著,他終究還是朝母親低頭了。抽過幾張麵紙,遞給虞老板,口裡安慰,“這好端端的,怎麼還哭上了。你不是最煩動不動就哭的女人?”

虞小年扯過麵紙,沒好氣地擤了把鼻涕。再說到那個袁芳歲,馮鏡衡冒犯,說他就是不喜歡動不動回去跟老爹哭一場的女生。也怪虞老板有時候真的很拎不清,“你說她模樣好家世好,我不做評論。起碼在我這,不好意思,她壓根沒進長得好看的門檻……”

虞小年冷著臉,“你不做評論你說了這麼多。”

馮鏡衡不快,“我就是反感拎不清的人,不行嗎?她誰啊,這連影子都沒有的事,她和朱青這麼火急火燎地來往個什麼勁。哦,在我這碰上圓圓了,她還委屈上了,回去跟她爹哭一場。袁家為了女兒就來跟老頭撕,他們家真因為老頭吃乾飯的呢!我就問你,這動不動要來鬨一場的親家,你敢結?他袁某人彆說為了女兒,我最瞧不上這種動不動為了誰的口條,他不過就是氣老頭沒辦法我而已。”

虞小年即便覺得老二說的不中聽,倒也心裡認可是這麼回事。然而,她還是要為朱青說一句,“你大嫂有千不該萬不該,這一回,你彆怪到她頭上去。裡仁路不是你一個人的。即便你現在作這個死下來,我還是這句話,你爸爸說了不算,這裡依舊我拿主意。你大嫂什麼心情你還不知道她,無非就是越缺什麼的人越想著顯擺什麼。她覺得芳歲簡單,能聽她的。”

馮鏡衡不懂,甚至來氣,“為什麼要聽她的,我不明白。”

虞小年臭老

二一句(),你不明白的事還多著呢。再說到南家?[((),南遠生夫婦昨天給馮釗明去了電話問候,也關心著馮太太幾時回歸。言語裡多是奉承馮釗明,說是恭喜老二覓得佳偶,馮家的喜酒看來是不遠了。今早,虞小年同丈夫開炮火,馮釗明吃了癟子,再被妻子掛了電話,沒多久,灰溜溜再打過來,同妻子轉告了南家的話,也是想開解妻子,說南遠生那老婆輕易不誇人的,你到時候見了栗家那女兒就能明白你家老二的偏心了。

虞小年向來對於這些阿諛不上頭。今日也清醒地提點一下老二,“南遠生是你爸爸親手扶上來的,他忘不忘本,我們馮家並不稀罕。你爸爸屬意你同他來往,也僅僅是生意上。南家不大瞧得上你大嫂,這個時候說些厚此薄彼的話,你給我警醒著些。不必因為人家幾句不要錢的漂亮話而飄飄然,自己有才是真正有。南家那女人有什麼資格瞧不上朱青,她早些年削尖腦袋擠進那些太太圈,她怕是都忘了。”

馮鏡衡笑虞老板,“你這人還真彆扭。死活不喜歡朱青的是你,拚命維護的還是你。”

“我跟你大嫂合不來那是關起門來的事。誰看我們馮家的笑話,那又是打開門的事。朱青她再敏感多疑,她不曾對不起你大哥,兩個孩子她弄得端端正正、漂漂亮亮。”

馮鏡衡攛掇著,“這些話你從來不當著人家朱青的麵表揚啊。你知道你們婆媳關係差就差在這裡啊。”

虞小年不以為意,“一個成年人,總要靠著彆人的漂亮話過活,那這輩子且難熬著呢。”

“馮鏡衡。”

廳裡突然響起一個清淩淩的聲音。

這端說話的母子倆,一齊回頭。

是栗清圓。她站在樓梯口這裡,她孤身下樓的時候,其實正正經經聽到的話,也就最後這句。

也正是這一句,才叫栗清圓鼓起勇氣聲明自己,她在這。

栗清圓在樓上猶豫再二,雖然她這一身很不像樣子,實不該是會麵對方家長的體麵。但是她骨子裡的教養實在難以叫自己自洽地躲在樓上。

無論如何,對方是馮鏡衡的母親。出於禮貌,晚輩問候長輩也是應該的。

馮鏡衡起身來,拐角轉彎過來,站在樓梯台級上的栗清圓,還是昨天那身穿著,通勤且素淨。她頭發紮了起來,麵上其實臨時用包裡的化妝品描了個素顏妝。

但在男人眼裡,大概是素麵朝天。

栗清圓見馮鏡衡過來了,她才略微拘謹地指了指,示意也許我該……

下一秒,對麵人心領神會。於是,他伸手來,把她從台級上牽引了下來。

二人一路走到他母親跟前。

虞小年攏攏頭發扶扶額角,全程沒有往自己兒子身上看,隻見灰白一身的年輕女孩,中等個頭,白皙纖瘦,骨相停勻。

漂亮外露的是一雙眉眼,洞若觀火,冷靜端持。

不外露的是那份父母供養出來的,她自己攢出來的,天然甚至超然,旁人永遠拿不走的冷淡與骨氣。這在那回栗家把送過去的

() 禮還回頭,老馮念叨虞小年,處處謹慎過了頭時,她便也有點懊悔,當下就對這戶人家留著存著的起始印象。

也怪虞小年這些年見識、經手的升米恩鬥米仇的世態炎涼太多。實在話,朱家這樣的姻親,她確實不想結第二家。

大家平起平交,最最好。

馮鏡衡正式地,兩麵介紹了下。栗清圓率先開口的,平淡白描,稱呼對方一句,“阿姨,您好。()”並不是多客套奉承的馮太太,也不因為你丈夫是馮釗明而攀附的口吻。

虞小年聽起來,反而有幾分拘謹。是那種人家是出於教養與禮貌才這麼稱呼你的,有點像家家怕見客的那種孩子氣。虞小年當即想起馮鏡衡剛才叨叨的,是不是她今天的妝容真的顯得很刻薄,還是娘家大嫂送的這隻包過於隆重了。

片刻,虞小年麵上淡淡地應了聲。

她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張口,以著老大家孩子的名義,問候一下栗家父母。老二先不快了,就嗯一下啊,這嗯得人家多尷尬啊。?()_[(()”

虞小年氣得當即擰眉,發作老二,“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不說話,你又這麼抻著,大家都尷尬啊。你可彆指望她啊,她不會主動給你暖場的。”馮鏡衡幾分笑意,促狹且厚臉皮,但是話裡話外,袒護著誰,一目了然。

栗清圓聽馮鏡衡這麼說話,多少有點洋相,她賣力地掙脫了他的手,獨立交際的自覺。但也誠如馮鏡衡說的那樣,她並不是個多長袖善舞的性情,當下,隻能揀一些她想得到的說:“我聽馮鏡衡說過裡仁路這裡的由來,他也講過,這裡是他媽媽出嫁的地方。所以,昨晚我宿在這邊,我想,多少是有點失禮的。”

先前,虞小年張羅著老二去跟袁家女兒見麵。母子倆較量了幾句,扯到婆媳矛盾上,老二發難一句,當初你大兒子奉子成婚那事,說破天罪魁禍首也不是人家朱青。這些年,虞小年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她當真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朱青也嫁不進這個門。說到底,她是瞧不上朱家奉子這個伎倆。也慣朱青,想得太多。凡事,總想著彆人來成全你,自己卻不成全自己。

早些年,虞小年會麵朱青時,她口裡的紀衡,念得溫柔繾綣,張弛有度。然而,作母親的虞老板卻聽出了市儈與心計,你不能否認她愛這個男人,但是也愛這個男人背後適配的名與利。

今天,栗家女兒口裡的卻是完完整整的馮鏡衡。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如果全然不懂名利,那反而過於天真淺薄了。但是她的口吻,輕鬆冷淡地駕馭著老二的名字,叫任何人都聽得明白,如果非得在兩個人誰離不開誰間挑一個出來,那勢必不是人家女孩子。

男歡女愛,這古來今來,男人的名頭向來在前頭。

“我回來前,他爸爸就同我說了,反正這些年這裡的租賃維修管理費用都是走的他私賬。隨他去吧。栗小姐是他的朋友、客人,我和他爸爸就是再老糊塗,也不會怪到你頭上。”

馮鏡衡聽後,歪頭來打趣栗清圓,“你的精神損失費沒著落了。”

() “什麼精神損失費?”虞小年不解。

馮鏡衡這個口無遮攔,栗清圓以為他當真要講,不能去捂他的嘴,便搶著他開口前,連忙地問:“沒有!阿姨,您要喝茶嗎?”

虞小年給栗小姐弄得有點懵。還真是,她來老半天了,口都說乾了,老二都沒倒杯水給她。於是,順勢點點頭。

栗清圓當真去給虞小年燒茶。期間,她還喊馮鏡衡,要他來一下,幫她拿最上頭那套茶具,她夠不著。

兩個人人前人後的膩歪,虞小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待到栗清圓把茶和配著吃的兩份點心端過來,看得出,是個做事比說話漂亮的人,起碼利索。

她不去多餘解釋這份點心是給你充饑還是佐味。總之,她想到了。

虞小年剛才說她是客。此時,又擺出自己是客的樣子,致謝他們的招待。

再說養兒子一點用償都沒有,“我這一大早趕過來,確實有點餓了。是衝他喊地餓了。”

飲茶期間,虞小年多少還是不能免俗地問了問對方個人情況,再到父母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