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C52.(1 / 2)

鮮紅淡綠 勖力 19990 字 1個月前

小孩子手太小,兩隻手合一塊也旋不動那黃銅的門鎖,伊家如是搗鼓了好幾回,才意識到裡頭鎖起來了。

孩子氣上來,一個勁地要打開,也叫喊起來,“小叔,你在裡麵嗎?”

喊著喊著,哭聲出來了。

女人天然的憐憫心。栗清圓擁著被,到底坐起身來,催門後的人,“你……”

她才說了一個字,馮鏡衡豎食指在唇邊,示意她不要說話。

等他拾掇歸正好自己,這才重新撥開了門鎖,門也隻讓出一條縫來,他人側身出來。

門外的馮伊家賴坐在地上,用一種堵人且斷定的口吻,“哼,我就知道小叔你一定在裡麵。”

馮鏡衡帶上門的動靜。他手上與身上都有些曖昧的痕跡,並沒有第一時間去碰孩子,而是用腳尖撥撥地上的人,催家家起來,他哄她有好東西給她。

伊家不疑有他,小尾巴般地跟著小叔走。

在外頭客衛,馮鏡衡開著門,洗手並洗臉,冷水澆臉,才回頭些清醒。也聽到伊家問:“小叔,你剛才是在裡麵睡覺嘛?”

“嗯。”

“可是我聽到裡麵還有彆人。”

馮鏡衡問侄女,“伊寧呢?”

伊家片刻就回到了自我的世界。這才是她要找小叔的目的。弟弟早上吃那個甲魚湯小餛飩沒多久就吐了,媽媽帶弟弟去醫院,不能來這裡了。

伊家是吵著要跟爸爸過來的。因為小叔答應他們晚上放煙花。

“晚上還放不放啊?”

小叔不快,怪伊家隻顧著煙花,“就說一大早吃那個甲魚湯不順遂吧。媽媽和弟弟不能來了,你也不知道在家裡陪著他們。這煙花比家人還重要?”

伊家聽著覺著小叔這是不肯放了。驕矜的小人兒,也不忸怩,扭頭就要走,揚言要回那邊跟爸爸告狀,然而叫爸爸送她回去。

馮鏡衡笑,並不慣孩子的脾氣。點頭,隨她去。還警告她,“再亂跑一次,丟了,可就回不了家了。”

伊家扁著嘴。並不睬小叔。

馮鏡衡的手機還在唱。他短暫應承了對方一通,隨即,回房去。

這一次,伊家聽得清清楚楚,小叔的房間裡,就是有彆的人。

還是個很漂亮的姐姐。

伊家跟著小叔的腳步,最後,趴在門縫裡看裡麵的人。

房裡其實有點糟糕。長枝丫的紅玫瑰抖落些花瓣在地毯上,被馮鏡衡一隻手拾起來。栗清圓也從床上起身。她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才要下床來的,發現門口有雙烏溜溜的眼睛,先是嚇了一跳,最後,還是縱容地笑了笑,招手示意門口的孩子,進來呀。

栗清圓重新坐回被子裡。小姑娘也全不怕生地跑了進來。

床上的人問孩子叫什麼名字,伊家乖乖作答。小毛頭說記著姐姐,姐姐家裡有和她一樣的迪士尼公仔,公仔還有可愛的香奈兒手作包。

栗清圓其實也記得伊家。她格外合眼

緣這個小姑娘。她始終相信,能把孩子教得如此天真爛漫但也懂事規矩的母親,無論如何,一定有合格的品質。

栗清圓給兩個孩子準備了見麵禮,是兩盒巧克力集錦。

擱在冰箱裡,她要伊家自己去拿。

伊家當真去了,從冰箱裡夠拿出兩盒各色牌子好吃的巧克力。

然而,馮鏡衡在邊上提醒栗清圓,“那小的還在家害腸胃炎呢,你最好彆好心辦壞事。”

栗清圓疑惑地看一眼他。

兩個人在孩子麵前不好講世故話,總歸,馮鏡衡提醒她,“吃的東西,給她爹媽過目一下比較好。到時候,你知道的,”他走過來湊到她耳邊來一句,“又怪到你頭上來。”

栗清圓想著也有理,便溫和朝伊家道:“現在不要吃,帶回去給媽媽和弟弟一起吃?”

伊家點頭。再聽姐姐問她,“媽媽和弟弟今天不來了麼?”

“嗯。”伊家想到什麼,趴在床邊和姐姐商量的口吻,“姐姐,你能不能跟小叔說說呀,今晚我還是想看煙花。小叔因為伊寧不來,不肯放了。”

栗清圓有點懵。偏頭看看馮鏡衡,後者順勢往床頭的人邊上一坐,手臂來攬她的肩,他那麼大個的人,往軟床上故意一跌坐,害床上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跟著蹦了蹦。

伊家人精,即刻甜言蜜語起來,“姐姐,你要和我小叔結婚嘛?”

栗清圓繼續懵。倒是馮鏡衡笑著來糾正他的侄女,“你喊她姐姐,我就不能和她結婚了。”

“為什麼呀?”

“因為叔叔是不能和姐姐結婚的。”

栗清圓偏頭瞪馮鏡衡一眼,怪他口無遮攔。

馮鏡衡的溜號也到此為止。他要回前頭那裡去了。起身來,跟栗清圓交代,要她睡會兒也行。他把伊家帶走。

晚點,他再回來。

栗清圓可有可無地應一聲,隻提醒他,“你……把襯衫換掉。”

“嗯。”

馮鏡衡去衣帽間換他的備用衣服,也回頭來揶揄床上的人,“那你呢?要不要我幫你準備衣服?”

栗清圓不和他貧嘴,“我有帶晚上的衣服啊。”

“哦,原來你帶了啊。”原本就不是什麼正式的晚宴,馮鏡衡便沒有跟她強調什麼,免得她更拘謹地不想來。沒想到,有人遠比他想得更周到。

衣帽間裡的人再出來的時候,很利索的翻手給自己係著領帶。栗清圓把腕上的表還給他,馮鏡衡身心愉悅的樣子,反倒是不想趣味結束。他坐過來替她調整表帶,說原本這個表盤也不算大,女性戴自有中性的酷,“我想它一直待在你手腕上。”

“……”

“好不好?當我想套牢你。”

“……”

事後的男人,說再做小伏低的話,他也願意,“不。是當我陪著你。工作不工作的時候,我都在。”

栗清圓當著孩子的麵,依舊是端持的冷淡。豈料不依不饒的人,來她唇上蹭了蹭,

那種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的親昵,麵麵相覷,旁若無人……()

他總有這個本事。將一件事做到這個地步:隻要你願意,彆的都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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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再響,伊家再鬨。

終究,栗清圓伸手拍了拍某人的臉。

這已經成為兩個人秘不可宣的信號,成交,我願意,IDO.

馮鏡衡會意地笑,下一秒起身來,拎起伊家就往外頭去。

伊家還在磨晚上煙花的事,小叔聽她口裡的姐姐很不快,糾正道:喊姐姐就更不會放了。

那喊什麼呀?

等你想到再說。

栗清圓哭笑不得,叔侄倆都是磨人精。

*

馮鏡衡再回舍費爾那邊的時候,老大那頭的幾位聯絡代理商也先後過來了。

沒看到老大,馮鏡衡懷裡抱著侄女往會議廳裡走。

馮紀衡的秘書,程乾微見狀,很是熟絡地走過來,預備從馮鏡衡手裡接過孩子,也示意他,舍費爾先生等你多時了。

馮鏡衡充耳不聞狀,一隻胳膊穩穩地抱著他的侄女,也絲毫不覺得帶著孩子進裡有什麼不妥。

程乾微直直跟著馮鏡衡後頭走了十幾步,才真正意識到這位二少爺並不是鬨著玩的。也敏銳地發現馮鏡衡換了襯衫。

會議室的門被人推洞開,一行男人鬨哄哄地,長桌儘頭,居首的是舍費爾與馮紀衡。

舍費爾咬著小雪茄,點點他的腕表,幾乎全無顧忌地開黃/腔,怪鏡,“貪婪昏聵,精儘人亡。”

馮鏡衡一口氣把伊家還給了親爹,再來回應舍費爾,“你當心叫我侄女聽懂了。”

馮紀衡這才笑吟吟要問女兒,在哪找到你小叔的?

馮鏡衡言歸正傳般地招呼大家落座,也提醒老大一句,“你彆由著她跑慣了。”

“這裡頭,丟不了。”

馮鏡衡拿火機點煙,也眼神示意杭天,把孩子抱到裡間去。歸位的程乾微看在眼裡,不作聲地在老板邊上作翻譯準備。

馮紀衡笑著由老二作主,隻笑著逗他,“嗯,你那位不能幫忙看會兒這未來的侄女了?”

老二吸一口煙,瞬間,唇邊到鼻息裡逸出一陣淡藍色的煙霧,“誰給你看!這天底下除了你老婆最把你女兒當回事,誰給你當個寶。你媽都弄個蹦蹬倉。這不,又喝那倒黴催的甲魚湯出事故了吧。”

把伊家安置好,歸位的杭天笑著揶揄老板,“你也喝了呢。”

馮鏡衡往自己臉上貼金,嚇唬老大,“就是。不是我給你兒子分擔一口,沒準更嚴重。”

馮紀衡眼瞅著老二心情原地起飛地好了起來,不得不歎服,“嗯。連你媽都沒轍了。收拾收拾就預備迎接馮家小老三了。”因為家寧兩個在前頭,之前就調侃過,老二怎麼趕,也隻能趕上個馮老三了。

馮鏡衡手裡的煙再抽了兩口,便潦草按滅了,收拾心情談正事,會前最後一句朝大哥,“你再生一個也不要緊,看朱青願不

() 願意罷了(),又不是養不起。

這兩位主談家事?(),邊上的人都不敢參與。但是長耳朵的都明白,一個在聊正牌女友,一個在說原配夫人。

前者獨一,後者無二。

*

栗清圓躺了會兒,起來洗了個澡。

再換衣服、化妝。期間,還有客房服務,送了點下午茶給她。

她不太餓,隻喝了杯檸檬茶,她轉回房間,終究把那束紅玫瑰修剪了插了起來。

馮鏡衡換在衣帽間裡衣褲,栗清圓撿起來看了看,才正式記住了他的尺碼。

廳裡還有台黑膠唱片機,邊上的許多黑膠更是絕版的。

栗清圓從中擇了張擱上去,一個人獨處,忽而,通闊的開間裡流淌出的音樂,恰如真人在麵前。

沙沙的顆粒感,叫人不禁跟著歌者一起哀愁與轟鳴起來。

一曲懷舊的1990都沒放完,門庭外頭有人很是正式地撳門鈴。

栗清圓走到門禁可視電話邊上打開通話詢問了下,對方自報姓名,說是馮先生關照他們這個時刻過來的。

栗清圓這才出去開了門,對方是個乾練圓融的珠寶銷售。帶著徒弟過來的,也介紹說是他們商場的孫副總親自聯絡,才連夜調度過來的一枚。

栗清圓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中央,聽銷售口裡專業的一堆介紹,從產地、顏色、淨度最後到無燒及克拉數。

五克拉的莫桑比克無燒鴿血紅寶石。她隔著絲絨托盤端望的時候,才想起,她調侃紅寶石跟某人很搭的時候,馮鏡衡說的那句,我想也是。

專業的介紹幾乎沒怎麼聽進去,好不容易對方結語了,栗清圓很是躊躇地問了句,這枚多少錢?

很貴。但也不是拍賣行出來的那種天價競品。

銷售有一句,她覺得很中聽,就是收藏價值往往也夾雜著傳承的意義,栗小姐或許可以把它做成一枚午後裙的兩用配飾,許多年後,轉贈給你的後輩,女兒最好。

馮鏡衡便是在女人談天說笑的氛圍裡回來的。

女銷售即便沒見過正主麵,也明白了這位便是孫副總關照的馮先生。師徒兩人先後與今天的甲方打招呼。

栗清圓淡淡地由著他與旁人寒暄。等他說完了,坐下來,臉朝向她,問了一句,“看得怎麼樣?”

她也無所謂外人在,“我以為頂多是個包啊,還是手表什麼的。”

栗清圓洗漱後穿得一身白色的粗花呢寬肩吊帶裙,裙身中間一排裝飾扣,並不多高規格的妝扮,相反,有幾分鄰家日常。這個品牌許多明星也在穿,女銷售更是火眼金睛,“金主”身邊這位女伴並不是她們見多的那一類,或者安置在外麵的大眾意義上的情人。她手腕上戴著塊金勞,卻難得的嫵而不俗。

馮先生朝女友寬慰道:“那些你媽都給你買了。”

栗小姐又問:“為什麼想起來買紅寶石啊?”

馮先生轉臉怪銷售,說笑口吻,“很顯然,你們到現在還沒說服她。話

() 術不合格。”

於是,馮先生親自上陣了,“同品質同大小,紅寶一定比藍寶貴,這倆從顏色分類上就注定紅寶稀缺些。我媽那枚藍寶算是她的見麵禮,我這枚是正式送給你的禮物。我送給你的東西,就不準是折耗品,起碼有收藏價值。還要你再生氣也舍不得扔掉,最不濟,也是賣掉換錢。最重要的,也是你自己承認的,紅寶石跟我很搭。這和我想到一塊去了,我一直覺得紅色更配你。”

再聽馮鏡衡旁若無人朝她道:“趁著今天這個日子,人家外人也在,彆拒絕我。我這麼要麵子的一個人,啊。收下了,也不準想著還給我,我給你的就是你的,沒出息的男人才會被女友退還東西。戀愛一切往來,屬於法律贈與範疇。”

栗清圓一噎,“你為什麼總是想著我要扔掉啊?”

“誰知道你啊,萬一呢?”馮鏡衡很順理成章地假設且反問她。

栗清圓氣急,有人依舊促狹地來堵問她,“不會扔掉的,對不對?”

被圍剿的人,一時難作決定,也認真告訴馮鏡衡,“我沒有收過這麼貴的禮物。”

“今天收下就有曆史記錄了。”

邊上的珠寶銷售聽著跟著笑起來。

栗清圓抿抿唇,“我媽沒準會罵我。”

“你這屁大點事就把你媽掛在嘴邊,我更想罵你。”

“……”

“栗清圓,我希望你能像那會兒那樣,很準確地告訴我,你最喜歡的花是鈴蘭,不是紅玫瑰。對,就這麼有不爽就告訴我。對於我送給你的禮物,也這麼爽快利落。他買得起,送得出,我就收得下。就這樣!”

他這麼說,栗清圓便更慚愧了。明明相反,她告訴他最喜歡的花,是有點心虛。

因為這樣的日子,眼前人要是知道中午那通電話,彆說紅寶石,估計紅塑料都不想送了。

眼前人,一時心思重重地望著他。馮鏡衡心理建設完畢,重新問她,“怎麼說?”

慚愧心虛再並一時飄飄然虛榮的栗清圓終究沒在外人麵前拂他麵子。於是,馮鏡衡很痛快地要銷售把東西留下,簽了賬單。

“謝謝馮先生。”做生意的人不忘提醒客戶,後期主石鑲嵌選圍鑽可以隨時給他們打電話。

送走了上門/服務的人,栗清圓端詳著絲絨盒裡這塊當真鮮紅如血的寶石,一時覺得做了平生衝動榜榜首的一件事。

甚至,她慚愧得都不想把她準備的禮物送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