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C25.(2 / 2)

鮮紅淡綠 勖力 9500 字 3個月前

閨蜜間一一交代完畢,孔母廚房裡也燒完晚飯了,熱情要留客吃飯。

栗清圓搖搖頭,說他們還有事,今天就不吃了。“孔媽,這段時間因為七七,我麻煩小穎和您許多,您不要嫌我煩啊。”

這是馮鏡衡頭回聽她如此親昵嬌慣的口吻,也隻有親而不疏的人麵前,她才會流露些許孩子氣。最後還跟孔媽絮叨,“我們先走了,我下回再來看您啊。”

孔穎母女送客人出門,都到大門外了,栗清圓想起什麼,問閨蜜,“你要不跟我一起去吧,啊!”

孔穎這個人精,瞥一眼馮鏡衡,連忙拖遝起來,“啊,我不去了。我明天公司還有早會,我晚上還得再看一遍早報內容。你就自己應付吧,啊。有事電聯,新手媽咪,全憑愛發電,我相信你!阿門!”

栗清圓算是吃了個關門羹。

從孔家一路折返,她的話還沒手裡箱子裡的貓多。

馮鏡衡落後她幾步,夜幕已經四合,他懶懶淡淡的口吻問前頭的人,“孔穎的爸爸去世了?”

“嗯。肝癌,發現的時候已經中後期了,惡化得特彆快。”

“你和她很要好?”

“嗯。小學同學開始的。”

“我看她們家上頭還有租戶,她媽媽說臨街還有個鋪子……”

這回栗清圓沒等他說完,扭頭過來,也慢等了他一步,接上馮鏡衡的話頭,二人並肩走著,她說話沉而靜,總讓人有聽故事的耐心,“孔穎爸爸原先是汽配模具廠裡的一個鉗工,以前家裡家外兩頭收入還好些,孔爸走了後,孔媽也就靠家裡這些收租經濟,她自己也有糖尿病。臨街那鋪子也沒多少錢,還是那時候孔爸住院,孔媽服侍照顧期間才真正感受到外地人來省城求醫處處不方便,屬於淋過雨後想給人打傘的那種積極心,弄了個

可以供家屬生火燉湯的地方,賺個火費。其實掙不到多少錢,還老被鄰裡投訴舉報。”

“有沒有試著跟相關部門備個案?”

栗清圓聞言,猶如靈感一閃,仰頭來看馮鏡衡。

馮鏡衡繼續點撥她,“消防,民政社區部門。這種惠民且基層的營生,你得請個有公信力的媒體來背書啊,報道一下,消防預防整改到位,時常查點,我就不信了,還不讓人活了。”

栗清圓心想,你說得輕巧。

下一秒,馮鏡衡又發作他想到做到的性情瘋了。“我幫你想辦法。”

栗清圓有點懵,她說了什麼,他做了什麼,“你認真的啊?我、我可沒有……”求你啊。

半明半昧裡,有人聲音聽起來輕描淡寫,但勢必要她相信的堅定,“認真的啊。這樣的事難道不算為人民服務嗎?我即便從中牽線搭橋,也是一種積德,對不對?”

栗清圓才要說什麼,馮鏡衡截住了她,“先彆謝,空頭支票毫無意義。辦妥了你再謝不遲。”

“我謝什麼,要謝也是孔穎謝你。”

“我要她謝了乾嘛?”

栗清圓還沒懂他的陷阱,“那你幫人家乾嘛?”

“她不是你有且僅有的好友麼?”

炎炎夏日的夜晚,星羅密布的天是藍墨水色,昭示著明天必是晴朗。

栗清圓最近在讀一本書,書裡第一篇故事裡的主人公用他夜晚想象中的潛水艇救了在珊瑚叢林卡住幾乎要失事的另一艘潛水艇,裡麵被困住的正是他那個身為海洋專家,受邀去參加海洋考察且永遠沒再回來的,主人公的爺爺。

栗清圓很喜歡作者的闡述與想象力,更喜歡他的那句:隻要將幻想營造得足夠結實,足夠細致,就有可能和現實世界交融……所以,他幻想在叢林中被老虎吃掉,也許現實裡的他也會自動消失。(注1)

栗清圓在現實裡的這一秒裡,就有點期待被那隻老虎吃掉,她便能從眼前消失了。

一直到走出這條巷子,她都沒說話。背影纖瘦,步伐輕快,有著介於年輕與成熟之間的沉思調。

回小紅樓的路上,車裡後座上,七七一直叫喚著。

馮鏡衡出聲,“它餓了?”

“應該是害怕。”

“說真的,貓應激會怎麼樣?”

“嚴重的會死。”

“……”

不一會兒,馮鏡衡接了通時間不短的電話,全程車載藍牙通話的,大多數是對方在報備,到了節點上,馮鏡衡拿主意或者提要求。最後這通電話的大致結果就是,一周後的船塢合攏儀式不得更改,屆時生產與質量兩頭負責人到場,“老馮會親自參加船檢,你那些牢騷話留著跟他倒吧。我這今天簍子裡已經滿了,概不接待了,聽到沒!”

對方聽起來就是老臣子那種,連吵吵帶嚷嚷的,最後甚至危言聳聽,我給你們爺倆乾完這一單就散夥了,我到哪不能吃碗清淨飯啊。

馮鏡衡一聽這才恩威並施

地笑了笑,對方罵他笑個姥姥,他也不氣,還反過來喊人家叔,最後才勉強答應最多再延遲二天。“二天你還給我交不了差,咱都彆乾了,一起去老馮那吃斷頭飯吧。他罵起人來,你比我知道的!”

對方:“我知道個屁。我光知道你小子比你爹不是玩意多了。回回給我玩心眼是吧,二子,你就是屬哪吒的,渾身上下都是藕,全是眼!”

馮鏡衡聽後笑樂了,原本單手扶方向盤的,看了眼身邊人,雙手掌舵了。樂完又端起他少東家的架子,寬慰員工,“行了,你氣也撒了,滿意了吧。就二天,多二天餘量。十天後,我過去。”

掛了電話,栗清圓好像等好久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她今天生理期,下午又喝了點冰飲,有點輕微的急。

原本不是什麼大事,她和師兄他們拍檔的時候,人有二急,一齊搭車也不分個男女。說要去找洗手間就去找,上學那會兒他們給一家工廠做產品圖紙翻譯,郊區那塊,臨時找了個公廁還是那種不分男女依次上的那種。栗清圓那回,還被鎖在裡頭,師兄給她砸門,最後他們報了警,還賠了個門鎖錢。

就那樣子,栗清圓也好像沒有局促過。

今天對著馮鏡衡這個人,她愣是沒講得出口,你要麼快點,我有點急。

最後車子泊停在裡仁路公館樓門口了,栗清圓好像小時候在遊泳館裡和孔穎他們一起比憋氣,她沉在水裡聽不清倒計時,直到有人拉她胳膊了,她知道她贏了,那種終點衝線的儀式感一旦揭破,人就會鬆懈下來,仿佛一口氣到頭了。

沒等馮鏡衡車子停穩,栗清圓也不管什麼麵子裡子了,“我想上一下洗手間。”

馮鏡衡這才恍然大悟,“就為這事?我以為你怎麼了呢!”

“可不可以先開門!”她不想聽他凡事都愛取笑一下。

馮鏡衡報門禁密碼給她。

栗清圓匆匆下車去,順利地開了門,她上回就用的是二樓的客用洗手間,進了門,自然本能地順著熟路往樓上跑。

馮鏡衡在後麵扽住她的包鏈條,見有人已然沒頭蒼蠅了,乾脆拖她的手,一路塞一般地把她塞到了一樓的洗手間裡頭。

送佛送到西了,有人臨了還不忘調侃一下,“栗清圓,你急起來的樣子真醜。”

裡頭的人扶著門,狠狠地關他一鼻子灰。

馮鏡衡摸著鼻梁骨笑了笑,他覺得,今天是他過過的最有意思的周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