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吱吱和顧晏禮(2 / 2)

晚上七點,顧宴辭將新買的保溫杯和餐具放在書包裡,又放了一套乾淨的上衣和褲子,以及純棉的隔汗巾。

小朋友喜歡跑跑跳跳,吱吱又是怕熱的小寶寶,拍兩下腦袋全是汗,不用隔汗巾,風灌進去受涼,就會感冒。

顧知野戳了眼,擰眉:“她就去半天,還要帶衣服?”

“嗯。”顧宴辭將書包放在門口的落地櫃上,解釋:“她怕熱。”

“接她回來,記得幫她背書包。”

顧知野忽地想到某日開車經過幼兒園時,正好遇到放學,路上很堵,很多大人單肩背著小書包牽著小孩上車,當時顧知野好一頓吐槽。

——現在的小朋友都不會背書包。

——嘖嘖嘖溺愛!

看來是他誤會了那些家長。

這麼重隻能大人背。

不叫溺愛,叫貼心。

顧宴辭坐在沙發上,開始了入冬令營前的念叨。

送吱吱入冬令營的是他,在冬令營前開始擔心的也是他。

冬令營是外麵的小社會,幾個老師照顧十二個小朋友,又是第一次見麵,不會像在家裡一樣那麼寵著她。

“知之,在外麵不要怕。”顧宴辭輕聲囑咐:“老師都很好。如果要上廁所,就跟她們說。”

吱吱點頭。

“不要怕他們不喜歡你,更不能委屈自己,想吃什麼就吃,不想分享就不要分享。”

“如果老師讓你們分享美食,你不想,就搖頭。”

吱吱:“(老師)會生氣。”

“沒關係,爸爸跟負責人說,我們吱吱不用學分享。”

她是已經知道分享的乖寶寶。

吱吱重重點頭。

顧知野忍不住插話:“如果有人欺負你,就跟他勢不兩立,回來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的爸爸。”

熊孩子不能管,還不能找他們家長算賬了嗎。

圈內有些臭小孩被寵得無法無天,有些不長眼的還敢來挑釁他。

“十步兩粒是森麼?”

顧知野想了想:“就是不跟他做朋友。”

吱吱懂了,點頭又搖頭:“弟弟不能(教訓),我保護弟弟。”

顧知野:“行行行,讓你的爸爸教訓他的爸爸。”

吱吱牢記於心,在顧宴辭和顧知野連連嘮叨下,重複了好幾遍。

***

同一時刻,顧晏禮受邀去了私人酒莊品酒,除了他,還有幾位比顧知野大一兩歲的公子哥。

走到門口,隱約能聽到裡麵熱鬨的談笑聲。

開門很慢,很輕。

裡麵嘲弄聲未停,又大了起來。

“顧知野最近不知道做什麼,估計成了他大哥的狗腿子吧。”

“哈哈聽說顧宴辭能贏下這場勝利,都靠他的狗腿。感覺顧宴辭不過爾爾,還得靠討好最小的弟弟上位。”

“討不討好不知道,隻是那位..還沒來?究竟還來不來?不會是顧宴辭成功,他在家裡生悶氣?”

幾位公子哥笑弄著,肆意張揚。

直到——

“顧總。”

門口有人慌張道。

笑弄的聲音像冰凍在空氣裡。

三位公子哥臉色微變,輕鬆閒散的姿態被緊張的收縮取代,雙手捏緊,低頭,乖乖地喚著:“顧總。”

顧晏禮一襲純黑大衣,步調懶散。

咚咚。

咚。

如紅酒一般深紅的漆皮皮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小廳裡的空氣驀地稀薄,窒息得透不過氣。

三位公子哥低著頭,背上驚出淡淡的冷汗。

眾所周知,顧家四位公子裡最不好惹的人就是顧晏禮。

顧知野看似脾氣差,受不得一點氣,但凡有招惹,必定回擊。

可顧知野終究隻有十九歲,手段再怎麼狠,也比不上比他大四歲的顧晏禮。

顧晏禮像個瘋子。

他全然不考慮後果,比顧知野更加隨心、狠絕。

十八歲跟某位富家子弟打架,不知哪句話說錯了,打得對方皮青臉腫,他受了點傷。最後是顧延川出麵,允了對方不少利益,才解決了這場糾紛。

自那以後,圈內誰都不敢招惹下手沒個輕重的他。

出人意料的是,顧晏禮什麼都沒做,漫不經心地跟他們擦肩而過。

身影頎長,側顏深邃立體。

眼尾的淚痣上揚,隱晦不明。

三位公子哥暗自鬆了一口氣。

“顧總,我...”

“砰砰”幾聲,伴隨著脖頸間傳來的刺痛,其中一位公子哥被人摁倒在冰涼的黑色大理石桌麵上,臉頰緊緊貼著堅硬的石桌。

桌上的紅酒、酒杯傾倒,紅酒瓶碎了一桌。

“再哈兩聲,我聽聽。”顧晏禮嘴角微揚,修長白皙的指節桎梏著對方的側臉,臉上掛著淡淡的戲謔:“剛才笑的很動人。”

深紅的酒液在黑色大理石桌麵上暈染開,尖銳的玻璃碎片隨著酒液的流淌,微微動了動。

被壓著的公子哥半邊臉頰被壓著,慌張不已:“顧總,顧總是我多話。”

“顧總,今天就算了。”品酒會的主人匆忙趕來,驚慌站在一側,他壓低聲音道:“顧家如今不適宜傳出什麼不好的消息。

顧晏禮輕哂,鬆開,用純黑方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指節上沾染的醇紅,意味深長地看了另外兩人一眼。

對方下意識後退。

顧晏禮嘴角微翹,眸光不明。

黑色的頎長身影跟著酒莊主人進了酒窖,小廳裡的空氣再度流通起來,呼吸順暢。

兩位公子哥忙讓人把第三人送出去,一邊暗罵一邊道:“還好,我沒罵他。”

否則,被摁下去的人就是他了。

另外一人咬牙,可是嘲諷顧晏禮不敢來的人,是他啊。他以為顧晏禮找錯了人,不敢說出真相。

品酒會匆匆結束。

顧晏禮出來時,已經深夜三點,呼吸間,已有熱騰的白霧湧出。

“顧先生,現在回家?”司機問。

顧晏禮倒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半晌,聲音帶著晚間的嘶啞:“去尚德。”

“好的,顧先生。”

顧晏禮一般不回尚德,隻有心情煩悶時回過來“歸隱”兩天。

收購案會議的風波還會持續很久,圈內暗地裡的嘲笑四處都有,能震懾一次,震懾不了永遠。

顧晏禮索性懶得去聽。

一群嚼舌根的紈絝罷了。

“尚德”很大,是一處私人中式莊園,是他兩年前從移民的一對夫婦那買的。

主宅在正中間,是顧晏禮居住的地方。原主人的小孩愛踢足球,主宅旁邊便是一塊跟整體設計格格不入的足球場,再往左,有一處占地約三個籃球場大小的宅院。

長廊、小花園、廚房等應有儘有。

這便是今年美食冬令營的“臨時學校”。

顧晏禮忘了前兩天助理跟他說的這件事,第二天起床,隔著老遠聽到汽車轟鳴,不滿起身,從二樓陽台上看到遠處一輛輛豪車,驀地想到這件事,眉眼緊皺,什麼都沒說,洗漱下樓。

***

吱吱離開他們參加冬令營,儘管隻有半天,顧宴辭仍放心不下,同樣不放心的還有顧知野。

一大早,顧知野又把昨日囑咐的“勢不兩立”話重複了一遍。

吱吱:“我知道,十步兩粒,不跟他做朋友,找爸爸教訓..他的爸爸!”

顧知野:“就是這樣。”

到莊園門口後,宋時衍下車。

因參加夏令營的都是圈內人,顧宴辭和顧知野都不能以家長的名義帶著吱吱進學校,第一次送吱吱上學、跟負責人溝通的“重任”落在了宋時衍頭上。

以後送吱吱上學倒簡單,戴著口罩送到門口,把她交給老師即可。

一番溝通,半小時後,宋時衍上車,麵對顧宴辭憂心忡忡的眼神,以過來人的身份安慰道:“就一個冬令營,去半天就這麼不舍,以後天天去幼兒園,你不是要急死?放心,沒事的。”

“孩子嘛,就是護著她一天天長大,再讓她學著離開,有自己的世界。”

顧宴辭擰眉。

顧知野麵無表情道:“你可以不說話的。”

學著離開?有自己的世界?

心都要碎了。

就不能再長慢一點嗎。

宋時衍輕笑。

家長舍不得上幼兒園的孩子,正常。

***

冬令營裡,吱吱最初進去時想了一會爸爸弟弟大哥,後來被一碗熱騰騰的銀耳湯收買,臉上的落寞被笑容取代。

豐盛早餐過後,冬令營的老師們帶著十二位小朋友在綠草坪上運動,活動一下,再邀請授課大師過來製作糖人等等。

今日天氣很好,藍天白雲,陽光燦爛。

暖呼呼的。

吱吱喜歡玩球。

抱著小皮球和兩位新認識的小朋友一起玩。

丟球,找球,跑跑跑,再抓住球。

足球場往右,便是主宅。

顧晏禮被小孩們的笑聲吵得不得安寧,特彆是有個叫做“ZHIZHI”的小朋友。

他聽到老師喊“ZHIZHI”三次,每次都讓她跑慢一點,不要摔倒。

小奶音脆生生地回答:“好~”

仍然會有下一次。

這小姑娘有點鬨騰。

陽光灑落,實木家具被照得金黃明亮。

顧晏禮索性把書丟到一邊,下樓,半是曬太陽,半是看看誰家的鬨騰小姑娘。

下次找她家長的麻煩。

顧晏禮穿著冷色調的霧霾藍大衣,黑皮鞋,步伐很慢很沉。

遠處有幾個小朋友發現顧晏禮,驀地縮成一團不敢動。

低頭擺弄皮球的吱吱渾然不覺,握緊小拳頭,暗地裡給自己打氣。

——要踢得遠遠的!

——第一名!

小短腿往後抬,吱吱緊緊盯著足球,用力地往前蹬,“啪”一下,足球飛遠。

而她踢得太過用力,失去重心,啪嘰一下往前倒。

還好來之前,冬令營的負責人在球場上撲了泡沫墊,摔下去不疼。

就是有點呆。

遠處的老師笑得失語,小跑過來想扶起吱吱,吱吱已經勇敢地站了起來,四處找球。

吱吱踢得很遠。

足球滾落,一圈兩圈,滾到了顧晏禮麵前。

黑色皮鞋抬起,壓住了還要往前滾的足球。

吱吱哼哧哼哧疲憊地跑過去,謹遵爸爸說的不能和陌生人隔得太近,站到三米之外,雙手抬起:“把球球給我。”

顧晏禮挑眉。

她鬨騰,還不禮貌。

不說謝謝或者“請”。

顧晏禮不是寵小孩的人,鬆開腳,抬腿,黑色皮鞋重重踢到皮球上,皮球在天空劃過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無視吱吱抬起雙手接球的動作,從她頭上完美地飛到了另外一端。

一大一小,兩個影子倒映在足球場上。

吱吱回頭看向被彆人抱起的皮球,眼眶微紅,但是沒有哭。

她驀地想到弟弟說過的話。

——“如果有人欺負你,就跟他勢不兩立,回來跟我說,我幫你教訓他..的爸爸。”

——“十步兩粒是森麼?”

——“就是不跟他做朋友。”

吱吱雙拳握緊,鼓起嘴巴,氣鼓鼓地奶聲道:

“我不跟你做朋友。”

“我們十步兩粒(勢不兩立)!”

“跟爸爸說。”,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