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伽夜願意送自己去琉璃天嗎?
如果他真能痊愈,應該問題不大吧。
現在四界和睦,對迦葉與連祭來說去琉璃天都不是什麼難事。
虞思眠聽見一陣對話聲,卻看不見人影,後來發現,這聲音是從旁邊的牽牛花中發出的。
——“那個人類說自己能救妖太子?”
——“騙子吧。人類最善於行騙了。”
——“而且還提出什麼隔離,好多妖都被關起來了。”
——“不愧是人類,太可惡了!”
虞思眠歎了口氣。
這時幫妖太子看完病的巫醫月提著藥箱走了出來,看著蓮池旁的虞思眠,冷笑道:“做出頭鳥的感覺如何?”
虞思眠:“不太好。”
巫醫月不想她答得那麼乾脆,道:“後悔嗎?”
虞思眠:“不後悔。”
巫醫月冷哼了一聲,“有病。”
虞思眠:“我倒不覺得自己有病。”她用腳蕩了蕩池中的水,“如果每個人都自掃門前雪,每個人都隻想著自己,這個世界才真是病了。”
巫醫月:……
虞思眠繼續道:“我的故鄉是龍之國,前不久也經曆了一場疫病的威脅,來勢洶洶的陌生疫病在一座城池爆發,這時候來自五湖四海的醫者不顧自身安危義不容辭的紛紛支援,在整個國家的協力下,將這疫病控製了下來。”
巫醫月:“龍之國?沒聽說過。”
虞思眠自顧自地道:“我的故鄉是個了不起的國家,它起起落落,哪怕落到穀底,卻依然能夠絕地重生毅然崛起,五千多年時光,我們的對手換了無數輪,我們卻依然屹立在曆史的長河中,我覺得就是有這樣在關鍵時候有許許多多不僅僅隻是考慮自己的人存在。”
“我不能救病治人,不能運籌帷幄,隻是把知道的經驗照搬過來,做到問心無愧而已。”
巫醫月看著她,最終一言不發地扭頭離開。
*
正在露台藤椅上撐著頭的連祭似在小歇,巫醫月走了過來。
“殿下。”
妖界不敢管連祭一行人,他們隻是自行回到夏宮,不與其他宮妖接觸。
連祭眼睛都沒睜,“說。”
巫醫月感受到了連祭全身上下冰冷凜然的氣場,知道這時候他心情並不好,準確來說是自從虞思眠去了伽夜太子的宮殿後,他整個人就戾氣橫生。
但她還是開口:“殿下,你對那個人類是不是過於特彆了?”
連祭這才緩緩睜眼,“你說什麼?”
“我記得您是從來不帶女人出行的。”
連祭嫌女人麻煩,也煩鬼牙他們帶著女人在他麵前亂交,所以哪怕是自己這個醫修,他出行時候都不帶在身邊。
但是她也隻是問,也不求連祭能夠回答。
沒想到他淡淡道:“不過是為了尋找天屍。”
巫醫月:“她得了血疫時,您當時準備親自去殺她。”
連祭沉默。
巫醫月:“這種事向來是鬼牙去做的。”
“放肆。”連祭寒光凝聚,眼露殺氣。
巫醫月跪了下去。
“是屬下僭越了。我隻是擔心,擔心陛下……被她迷住。”
被她迷住?
“笑話。”連祭偏開了頭。
巫醫繼續道:“殿下,那您……”
連祭打斷了她,“夠了,我說了,帶著她隻是因為找天屍而已。”
“那陛下如果知道找天屍的方法,是不是就不用再帶著她?”巫醫月聲音微微發抖。
連祭沉默了片刻,道:“自然。”
巫醫月將腰間的紙準備遞給連祭。
在溧水河時虞思眠留下的那張紙條。
牽牛花中又傳來小妖的抱怨聲:
【一起當值的貓妖被抓起來隔離了,現在我一個人乾兩個人的活,要死了!要死了!】
【彆擔心,聽說白羽公主也氣死了,公主出來一定不會讓她好看!狗逼人類!】
【你罵誰呢?】
【抱歉抱歉,忘記你是犬妖了。】
聲音漸行漸遠,連祭冷哼,世間怎麼會有那麼傻的人?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
他看著巫醫月,“你當時是不是就是怕這樣的後果,所以不敢提這所謂隔離這種方法?”
巫醫月猶豫了片刻,最後道:“是,做出頭鳥的都沒好下場。”
這時候鬼牙抱著頭從回廊中走來,糾正道:“你說錯了,是當好人沒好下場。”
他身後的大眼笑道:“還是當壞人來得痛快。偶爾做次好事彆人還感恩戴德。”
連祭將腿搭在藤桌上,把手伸向巫醫月,示意她手中紙遞給自己。
巫醫月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將紙恭敬地放在連祭手上。
連祭發現手中那張紙上發出了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他挑了挑眉,展開紙映入眼簾的就是那清麗娟秀卻沒有什麼力氣的字。
他問:“哪兒來的?”
“你們落水那日我在她桌上拿的。”
連祭看著上麵前幾行:“連祭,得了血疫我怕是活不了幾天,帶不了你去找天屍,我將方法寫給你,也願你早日放下執念,試試做個好人,所謂的天道,不過是揚善罰惡的法則罷了。”
連祭手指一用力,擰破了手中的紙。
他們商量要不要殺她的時候是她在給自己寫去找天屍的方法?
還勸自己做個好人?
他突然有些覺得可笑,但是卻笑不出來。
所以當自己提著刀出來的時候,隱約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絲失望?
莫不成她真覺得自己可以做個好人?
所以她之後對自己總是帶著疏離?所以她想獨自去琉璃天?
這時大眼伸著脖子看了那紙上的內容,轉過頭對鬼牙道:“她勸祭哥做個好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陣後發現隻有自己一個人在笑,於是他笑聲越來越小,最後乾巴巴地止住了。
若是平時這些魔修一定已經開始嘲諷世間竟然有這種傻子,可是這時候卻笑不出來,至少看著連祭的臉色,他們也覺得自己不該笑。
很快連祭神色恢複如常,將紙折了起來。
巫醫月吸了一口氣,抬頭看著他,“殿下,既然有了找天屍的方法,以後就不必帶著她了。”
大眼:“帶著她不挺好的嗎?她乾坤帶裡一堆吃的,性格好,而且養眼,我還沒見過她穿露胸裝……”
直到巫醫月橫了他一眼,大眼才想起白羽公主,急忙閉嘴。
鬼牙道:“如果不留在身邊,我還是主張殺了她,她不能落在彆人手中。”
巫醫月:“倒也不必。”
連祭站起來走到她麵前,“我還以為你很討厭她。”
巫醫月:“之前確實不喜歡。”
連祭挑了挑眉,“現在呢?”
巫醫月沉默。
自己出身魔域平民窟,從小備受欺淩,曾經也想改變這一切,曾經也心懷赤誠去學習醫術希望拯救這片煉獄,把它變成虞思眠口中那龍之國的模樣。
然而最後這腔赤誠被無邊無際的黑暗吞噬,最終自己成為了自己討厭的人。
而她卻是自己想成為的樣子。
巫醫月:“還好。”
他們都知道巫醫月口中的還好,已經是極高的評價。
大眼不解:“那你怎麼還千方百計地想趕走她?隻因為白羽公主?”
巫醫月跪在地上不說話。
連祭坐回了藤椅,活動著指關節,凝視著巫醫月,最終不耐煩地道:“說。”
巫醫月抬起頭,“我怕殿下最後舍不得放她走,她這樣的人不適合殿下。”
她一口氣說完,鬼牙滿頭掛著問號,這巫醫月原來看著挺正常,今天突然犯了什麼病?
這是嫌命太長了活著不痛快?
巫醫月跪在地上微微顫抖。
她也不知自己何來勇氣對連祭說這些,或許也是受她影響下的衝動?
巫醫月隱隱覺得或許她真是天道派來改變這個世界的使者。
如果真是如此,自己不希望她在連祭手中枯萎。
在漫長的靜默後,什麼都沒發生,隻聽見吱嘎一聲,連祭把自己搭在藤桌上的長腿換了個姿勢,他幽幽問:“那你覺得誰適合我?”
大眼嗐了一聲,一副這題他會他要搶答的氣勢:“這還用說,當然是白嗚嗚嗚……”那個羽字還沒出口就被鬼牙捂住了嘴。
鬼牙心中叫罵,大眼這傻逼平時沒眼力見兒就算了,今天祭哥在看到那張紙條後整個人煩躁得那麼明顯他居然也看不出,一雙眼睛挖了算了。
連祭動了動手指,示意鬼牙鬆開他的嘴,問:“為何是白羽?”
鬼牙隻能拿開捂住大眼的手,心中默默歎了口氣。
果不其然,大眼這本來就沒眼力勁的今天像是被巫醫月帶病了一般,更加癲狂,開口就道:“白羽公主彆看叫白羽,芯卻是黑的,就跟祭哥你一樣。黑配黑,魔配妖,天上一對,地下一雙。”
大眼一邊說還一邊用兩根十指指腹碰了碰,鬼牙生無可戀地閉上眼,也不敢去看連祭臉色。
大眼繼續道:“我覺得巫醫月說得對,那個美人就不行啦,她真是個好人,你看你想殺他,她卻想渡你,怎麼可能般配啊。”
大眼話音一落隻見連祭突然長腿一曲,狠狠地將靴子下的藤桌向自己踢來。
藤桌輕巧,但是連祭的腿力卻是相當驚人,直接在大眼身上炸開,藤條彈得到處都是,甚至打在了旁邊鬼牙的臉上,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三人同時喊:“殿下息怒。”
連祭站起來,怒道:“老子對那女人沒興趣!白羽的事以後不準再提!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值得我不放手的?”
他看著手中的紙,“既然有去找天屍的方法,我又何必再帶個麻煩在身邊?以後也不要提她!”
*
到了第三日,本就不情不願的妖們被隔離得上竄下跳,沒被隔離的也怨聲載道,而且妖太子一睡就沒有再醒來,現在妖們都在討論虞思眠是騙子,若不是她也在隔離中,他們恨不得進來對虞思眠吐唾沫。
當然了,這情緒煽動和發酵後麵有人推波助瀾。
靠在軟榻上的白羽公主搖著羽扇,聽著小妖們的彙報外麵的情況,表示很滿意。
妖界雄雌平等,白羽是長女又是大妖,不能繼位的原因是她隨了父親,血脈不夠精純沒有繼位的資格,為此她一直耿耿於懷。為了自己的後代,她需要一個血脈極其精純的配偶為她傳宗接代,這樣她的兒女才有繼承王位的資格。
妖界已經沒有了人選,於是她不得不把目標放到了魔域,因為上古時期妖魔本為一家,妖魔的血脈也極其接近,而魔域之中最佳人選便是連祭,他父母都是血脈純正的魔族,而且他邪骨天成,流淌著比父母更強橫的上古魔血,甚至有傳言他是上古魔王轉世,若有他的血脈,她的孩子無論在魔域還是妖界都有稱王的資格。
而那個人類的出現卻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擔心她壞了自己傳宗孵蛋的百年大計。
*
虞思眠從被褥裡扣了兩坨棉花出來塞在耳朵裡,外麵對她的否定聲聽不到她就相當於是沒有,就像當初寫文她怕出現差評,於是就不看評論。
她找了一個風景優美的角落,從自己的儲物帶裡抽出了座椅,繼續寫她的故事。
經曆過十四天隔離的她,這七天的隔離對她來說不算什麼,還可以安安靜靜寫文,是件好事。
這期間她也會時不時地去妖太子的房間,看他有沒有好轉,然而他隻是一直睡著,有呼吸卻沒有意識,讓虞思眠一直沒底,或許連祭的好跟自己沒有關係。
這時候她坐久了覺得自己有些腰疼,反正妖太子還是植物妖狀態,於是拉伸了一下腰部肌肉。
長期寫文一個姿勢對身體負擔很大,所以她會習慣性地在休息時做學生時代的廣播體操。
*
“來了來了,神使又開始了!”
“終於等到了!”
“哈哈哈,這叫什麼?廣什麼操?”
鬼牙當時放了一隻視魔蟲悄悄飛進妖太子的居室,視魔蟲看到一切景象可以出現在大眼拿的這柄橢圓的幻世鏡中。
因為隔離妖太子的房間沒有什麼侍衛進去,所以視魔蟲一直沒被發現。
虞思眠進太子房間後的一舉一動,他們都全部通過這個幻世鏡看在了眼裡。
一群魔修圍著幻世鏡嬉笑,說實話他們挺佩服虞思眠,外麵罵得這麼厲害她居然還每天跟沒事人一樣。
而自連祭那日發飆後連祭的房門就一直緊鎖。
虞思眠根本沒有想到有那麼多雙眼睛盯著自己,把一套操做完,掀起太子的紗賬,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坐在床邊歎了一口氣,難道是沒用嗎?
離開伽夜房間的虞思眠回到了自己的桌邊。
正準備往耳朵裡塞棉花時旁邊的喇叭花裡傳來小妖各種嘈雜的聲音。
在妖界,這些喇叭花就真跟喇叭一樣,可以傳音,呱噪得不得了。
——“你知道嗎?聽說被隔離的貓妖開始吐血了,好像是血疫呢。”
——“我也聽說了,嚇死我啦~”
——“還好那個人類提出隔離啊,不然我本來該和貓妖當值的,現在想想好險。”
——“可不是嗎。還好隔離了。”
虞思眠並不意外,因為她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
白羽從玫瑰池中出來躺在玉石上讓宮中的小妖按摩,此時外麵小妖來報,說是外麵都開始感激那個人類提出的隔離。
白羽:“我伽夜都還躺著,她有什麼值得感激的!你們繼續傳消息,不能讓這個騙子蠱惑人心。”
*
第四日
虞思眠放下筆,又到了活動身體和去看伽夜是否好轉的時間。
而百無聊賴恨不得破門而出的魔修也終於等到了這一刻,這是他們一天的消遣。
“神使今天好像又美了一點。”
“哈哈哈哈。這擴胸運動我喜歡。”
“神使真的穿得太保守了,妖界不是流行露胸裝嗎,她到底什麼時候穿!”
他們口氣雖然依然輕佻,可是他們卻沒有意識到,對虞思眠的稱呼從一開始的“美人”變成了“神使”。
就在這時他從房裡走了出來,本是嘻嘻哈哈的魔修們立刻閉嘴,大眼嚇得急忙把鏡子扣在地上,因為之前連祭說不準再提虞思眠。
連祭自己倒了一杯迷迭香茶,靠在桌機上喝了一口後,淡淡道:“繼續看。”
他用輕飄飄的語氣說話時眾人最是心虛,但是他說看那就隻能看,拿著鏡柄的大眼咽了下口水,僵硬地將鏡麵翻過來。
鏡子裡的虞思眠繼續做著體操,誰都不敢再說話,隻能硬著頭皮看,而連祭站著一邊喝茶一邊把目光落在鏡麵上。
*
虞思眠做完操進了伽夜房間,坐在床沿,看著少年還是那般安靜地睡著,又歎了一口氣。
第四天了,自己噴了連祭一臉血後的第四天他已經痊愈,看來他痊愈未必和自己的血有關。
她站起來正要離開時,自己的手突然一涼,轉身一看那個漂亮的美少年正躺在床上用清亮的眼睛看著自己。
伽夜醒了!
看到這一幕的魔修們都從地毯上站了起來。
“真醒了!!”
“快快快,把巫醫月叫來!”
而一旁喝著茶的連祭血並不驚訝,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隻是把目光落在了抓住她手腕的伽夜手上。
*
硬是過了半晌虞思眠喉嚨口那聲“呀”才像漏氣了一般叫了出來,喊到最後尾音都軟綿綿的。
伽夜哈哈地笑了起來,“姐姐現在才喊出來嗎?真是慢半拍。”
看到虞思眠紅了臉,少年收起了笑容,用琥珀一般半透明的眼睛看著她,繼續道:“不過好可愛。”
他說這句話時盯著虞思眠的眼,語氣非常真誠。
*
另一麵的鬼牙看到這裡“嘖”了一聲。
大眼道:“你嘖什麼?神使確實挺可愛的啊。”
鬼牙嫌棄地橫了他一眼,“少說話,繼續看。”
連祭麵目表情繼續地繼續喝茶。
*
伽夜說得虞思眠更是不好意思,抽出了被他握著的手,“你好了?”
伽夜看了一下自己落空的手,眼色一暗,隨即又變得湛然而澄澈,露出明朗的笑容,“是,托姐姐的福。”
她將少年扶著坐起來,看來自己的血真是有效。
她發現少年還在盯著自己,讓她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臟東西。
“怎麼了?”她又摸了下臉,懷疑自己臉上是不是沾了墨水。
伽夜笑了笑,“可能是因為姐姐秀色絕世,美得實在讓人移不開眼。”
虞思眠:……
*
鬼牙又“嘖”了一聲。
大眼急道:“你到底嘖什麼呀?他說的不是事實嗎?咱們不也在這裡盯她盯得眼睛都掉出來了嗎?”
連祭還在繼續喝茶。
*
虞思眠第一次被人這麼直白的誇,有些不好意思,禮尚往來地道:“你也好看。”漂亮得跟個女孩似的,比他姐姐都還美。
“我一向自視容貌不錯,可是今日一見姐姐,才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是。”伽夜說得極其誠懇。
虞思眠心想會不會因為自己是從畫中出來,所以容貌上出場配置高了一點?
少年見她好像也沒有太高興,轉了轉眼,繼續道:“不過比起姐姐容貌,姐姐內心倒是更有趣。”
伽夜:“你的夢讓我大開眼界,隻有最有趣的靈魂才能造出那麼與眾不同的夢。姐姐在夢裡說你夢想是做個話本先生,姐姐寫的故事一定很有趣吧。”
聽到這裡虞思眠還是有些高興。
*
看到虞思眠眼中含笑,鬼牙又嘖了一聲,“伽夜殿下還真會對症下藥啊。”
大眼終於也“嘖”了一聲,“得學學,美人都知道自己美,所以不能誇她長處,得誇其他的。”
身後的小九忍不住道:“聽起來伽夜太子進過神使的夢境,好奇被伽夜太子誇有趣的夢境是什麼樣的。”
大眼:“說得我都好奇了,想去看看神使的夢有多有趣?”
鬼牙:“夢境是你想去就去得了的嗎?”
這時連祭又慢悠悠地倒了半杯茶。
*
伽夜好奇虞思眠一個人族怎麼出現在妖族皇宮,虞思眠便是跟連祭一起來的。
聽到連祭的時候伽夜明顯身體僵了一下,眼色晦暗不少。
那家夥也來妖王宮了?
難怪當時聞到了令自己討厭的味道,原來是他的,但又隻是須臾,伽夜眼中的晦暗一掃而空,隻留下擔憂,“姐姐……你怎麼會和他在一起?據說他從來不帶女人在旁邊。不會……”
虞思眠:“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連祭隻是冷冷地盯著鏡子,什麼反應都沒有。
伽夜心底鬆了一口氣,臉上卻一副單純地問道:“姐姐說的那種關係是哪種關係?”
虞思眠被他一說突然變得窘迫,臉紅了起來,看來是自己想歪了。
伽夜臉色更加擔憂:“我以為他把姐姐帶在身邊是準備把姐姐當成食物。”
虞思眠:“什麼?”
伽夜:“人吃動物,妖魔吃人,都是天經地義的啊。”
這時另一麵的魔修們啐了一下,“媽的羞辱誰呢?”因為妖魔最後化形的形態都是人,所以隻有下等妖魔才會吃人,稍微有些品味的妖魔都不再吃人肉。
連祭臉色冰冷。
不想虞思眠沒有因此嚇到,正色道:“連祭不吃人。”
伽夜卻意味深長地笑了下,“真的嗎?”
他的笑明明是明朗的,可是卻讓虞思眠心中不寒而栗。
這時連祭的雙瞳無比漆黑,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轉身離開。
連祭走後大眼悄悄溜了過去,看空空如也的杯子,舒了一口氣,低聲道:“看來祭哥真的隻是出來喝茶的。”
鬼牙:“不然呢?”
大眼:“也是哈。”
*
伽夜好轉的消息很快就在皇宮四處傳開,喇叭花都沸騰了起來。
——“太子醒了!太子醒了!”
——“天哪,那個人類真的救了太子!”
——“我之前打探到消息了,我聽宮妖那邊說好像魔域殿下那邊的人叫她神使,說是天道派來的使者!”
——“我是說感覺不像是普通凡人。”
寢宮內的白羽臉色一會喜一會兒憂,喜是因為伽夜醒了過來,憂是因為外麵對虞思眠的議論,她有些焦躁地道:“壓,都給我壓下去!”
小妖問:“可是公主,怎麼壓啊?”總不能不讓小妖們說話吧,是公主自己說的妖族崇尚自由。
白羽怒道:“什麼事都來問我,本宮要你何用?”
小妖:……
*
虞思眠旁邊喇叭花裡那些抱怨終於消失,變成了伽夜對她的呼喚,對此,她略感困擾,麵對喇叭花她還可以往耳朵裡塞棉花,卻不能對伽夜置之不理,而且伽夜特彆會撒嬌,她第一次遇到那麼會撒嬌的男孩子。
她隻能歎口氣把自己的筆墨收了,到了他的寢宮,伽夜已經能夠坐起,坐在床沿眼巴巴地看著她,“姐姐,你終於來了。”
他那雙濕漉漉的眼睛就像是被路邊拋棄的流浪貓,讓虞思眠心頭一軟。
虞思眠:“怎麼了?”
迦夜:“就是覺得好久沒見姐姐了。”
虞思眠:“……”虞思眠覺得上一次見應該在兩個時辰內。
伽夜拉著她的衣袖、撅著嘴用可憐巴巴的眼神看著她,“姐姐,你多陪一下伽夜好不好?”
於是虞思眠把裝備從乾坤帶裡的筆墨拿出來,在他書桌上寫故事。
伽夜磨了磨自己的尖牙,眼中露出不滿,但是一旦對上虞思眠的眼,很快又變得溫和無害。
*
躺在地毯上百無聊賴的一群魔修看著鏡子裡的畫麵昏昏欲睡,自從伽夜醒了後虞思眠就不在這裡做操了,看到的畫麵變成了伽夜的各種變臉和對著虞思眠撒嬌。
每次看到伽夜撒嬌他們拳頭都攥緊了,偏偏虞思眠還很吃這套,看得他們不是滋味,如果對方不是妖族太子,一旦解禁他們一定把他拖出來宰了。
這時連祭再次出現,坐在他們身後的椅子上,讓鬼牙給他遞一本話本,鬼牙道:“祭哥,隻有一本接不上的。”因為中間那本被他燒了。
連祭:“看過的也行。”
這時鬼牙終於鬆了一口氣,因為這是自那次他發怒以來,第一次看起來真的消氣了。
至今鬼牙也不確定他那天發怒到底是因為那張紙條還是因為巫醫月和大眼的話。
他希望連祭一直帶著虞思眠,如果連祭執意不帶,他希望連祭不要把活口留給妖太子,但是自那天連祭發怒後,他感覺若想長命還是不提虞思眠比較好。
連祭接過了鬼牙遞過來的話本,翻了幾頁覺得平淡無聊,無非就那些內容,倒是想起了虞思眠正在寫的那一本,三流卻又讓人欲罷不能的故事。
他有時候想不通,她那張一本正經的臉,怎麼會寫出這種東西。
伽夜見虞思眠不理自己,終於忍不住打斷她,笑盈盈地道:“姐姐,這就是你的話本嗎,我看看。”
“好。”虞思眠擱下筆,把話本遞給了他。
伽夜開始翻看虞思眠的話本。
虞思眠一眼看出來他對自己故事沒興趣,不過伽夜能夠花時間敷衍自己,已是善意,畢竟他沒義務給自己看文,所以還是心存感激地等他翻完。
迦夜笑盈盈地合上話本,“實在太好看了,奇思妙想,文采斐然,姐姐真是美貌與智慧並存。”
虞思眠也回了他一個笑容,說了句謝謝後把本子接了過來。
伽夜把她按到了椅子上坐下,自己拖了一張椅子坐在她對麵,拖著下巴看著她,“姐姐啊,我覺得你是個非常優秀的話本先生,不過……”
虞思眠:“怎麼了?”
伽夜:“不過總感覺姐姐做個話本先生有些屈才。”
虞思眠:“那你覺得我應該做什麼?”
伽夜:“我覺得按照姐姐的天資應該做寵妃。”
捧著琉璃杯的虞思眠:“?”
*
拿著鏡子的大眼眼皮跳了跳,“哈”
鬼牙口中啐了一口。
他們身後的連祭合上了手中話本。
伽夜繼續道:“我看到姐姐的那一刻終於明白話本裡為什麼會有從此君王不早朝的說法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我吐槽一下JJ的感謝名單程序。
我每次手動設置得那麼辛苦,為什麼隻要我一改文,就會給我跳到六月份去???!!!!!!
是活在過去回不來嗎?!!!!
除了今天外再重新感謝一下昨天又被跳回六月份的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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