庇護所的清晨,安寧而平靜。
安科洛德睜開眼,散開的白發披在他身後,亂糟糟的。
久違的,他夢到了在原生世界執行毀滅任務的過去。
其實也沒有多少美好的記憶,而且大部分也都和泉有關,對於這個馬甲來講,恐怕是更加不願意麵對的。
後悔倒是沒多少後悔,畢竟馬甲之間的故事再怎麼驚天動地,也是假的。雖然一切都是親身經曆,但提前被安排好的結局一旦做好心理準備,也就顯得不那麼可悲了吧。
他隻是在完成自己必須去做的任務罷了。如果這些意識被抽離的世界沒有人處理,那麼它們毀滅之後造成的影響會汙染更多的無辜世界。
用命休局局長的話來比喻,這就好像一個精神永存的人類,這個人類的意識從舊的軀殼抽離投入新的軀殼當中。而原本的軀殼對此產生了怨恨,異化成了僵屍。
如果不去處理掉這隻僵屍,那麼被其咬過的無辜人類就會被同化成更多的僵屍。
雖然是有這些冠冕堂皇、激昂人心的理由,但不可否認的是,長期進行這樣充滿絕望壓抑的毀滅任務,的確會對精神造成一些壓力。這也是命休局的“巔峰即退休”這個傳統的由來。
珍愛生命,急流勇退。
嗯……過幾天,抽空去看看泉吧。
他記得這張卡好像因為心理問題被丟到養老部去修養了。
靠譜的成年人將頭發綁好,穿過金紅色回廊,正好看到湖邊被丟回來的兩隻小貓。
清爽的晨風撫過,一隻鳥落到他肩膀上。
悲傷是個怪圈,安科洛德走出來,亂步、中也、織田走進去。
成功脫離幻境的亂步貓貓,一點都不高興。
自信開朗的中也貓貓,也變得蔫耷耷的。
回到路燈下的織田作之助,依舊沉浸在世界毀滅的震撼景象中無法回神。
太可怕了。
不做殺手的後果太可怕了。
#貿然退出殺手界的我,果然還是太年輕,太草率#
“喲,織田少年,好久不見。聽說你退出殺手界了,有考慮好以後要做什麼嗎?”
織田作之助虛著眼,下意識回答:“維護世界和平……之類的吧。”
安科洛德:“?”
等等,這個聲音!
織田作之助猛的抬頭,一張剛剛毀滅過世界的臉出現在他麵前。
但麵前這個人與幻境中癲狂的滅世者又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他們的確是同一個人,但又不像是同一個人。
是啊,誰能又想到,麵前這個平易近人、會用笨蛋話逗街邊流浪貓、被扮成過小紅帽、張口就能喊自己後輩外婆的沙雕長輩曾經是個玩爆自己世界的瘋子呢?
誰又能想到,對方漫不經心的笑意下掩藏著怎樣鮮血淋漓的傷口呢。
再荒誕的家也寫不出這樣的劇情,卻真真切切的發生在他眼前了。
果然現實沒有任何邏輯可言。
織田作之助卻不願用“瘋子”這個貶義詞來形容安科洛德。因為他覺得,能在那樣的世界裡堅守住自己,這位前輩是個極其了不得的人。
畢竟依照那位名為江戶川亂步的少年所講,這位前輩對於他們的世界來說是一位十分重要的守護者。
而他們所經曆的一切,用遊戲來比喻的話就是與角色的羈絆值達標,開啟了這個人物的個人傳記。這樣的條件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人都能達到的。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法說出在幻境中看到的內容。
就好像被什麼束縛著一樣,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安科洛德眨了眨眼,大概猜到了對方想說什麼,隻是笑著衝織田作之助搖了搖頭,換了個話題。
織田少年領悟了前輩的意思,沒有再試圖講述幻境,果然又能正常說話了。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又到了黃昏酒館。
老板正在保養他的機械手臂,抬眼看見他們倆,笑眯眯的:“喲,決定吸納新成員了?”
安科洛德依舊要了一杯白水,隨口回答:“是啊。”
老板顯然對織田作之助印象深刻,相當自覺的比了個ok的手勢走向廚房:“好的,特製辣咖喱飯一人份。”
織田愣了一下,坐到安科洛德對麵:“前輩剛才的話是……”
“沒錯哦,就是你想的那樣。織田君,加入我們吧!”
安科洛德眨了眨眼,笑著說道。
萬萬沒有想到會收到來自前輩的邀請,織田作之助一下子有點懵逼。
對麵的人還在說:“你不是說想要寫嗎?正好最近家裡的幾個孩子也在學習寫作,尤其是亂步,你們兩個年齡相仿,正好可以互相學習嘛。”
男人以一種傳銷般的口吻十分熱情道:“實不相瞞,亂步這孩子的寫作天賦其實非常優秀,隻不過沒有掌握好文字描述的技巧。不巧的是最近教導他們的老師因為某些原因暫時不能回來,我一直對此事十分頭疼呢。”
“沒想到織田少年你正好就送上門來了,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我保證,隻要你和亂步互相督促,等那孩子能夠寫出常人看懂的,經過他磨礪的你一定會成為名揚文壇的大文豪!”
鑽石就需要互相打磨嘛。
如此想法的安科洛德表情誠懇,半點看不出給自己後輩挖坑的壞心眼。
織田作之助被對方一通嘴炮轟炸的暈頭轉向,迷迷糊糊的就答應了下來。
狡猾的長輩露出奸計得逞的笑。
直到進入了傳說中的庇護所,織田作之助依舊沒有反應過來。這隻天真的橘貓還沒有察覺到他心中敬佩的前輩,給他挖了何等可怕的一個巨坑。
“好的,那麼大家,”安科洛德拍拍手,吸引了全家人的目光。
埋頭做作業的四隻幼崽停下筆,動作一致的轉頭,讓人忍俊不禁。
“歡迎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