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套(1 / 2)

自龍頭戰爭結束以來,港口黑手黨內部很久沒有這樣大的動作了。

財政部部長內山晃在首領的授權之下擁有了隨時調動黑蜥蜴部隊和徹查乾部以下所有人的權利。

這個‘所有人’之中,甚至包括了直屬於首領的行動部隊。

然而得到了這樣幾乎等同於銀之手諭的權利,本職隻是管理賬目分撥經費的內山晃卻顯然在追查叛徒這種事上一無所知,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幾乎將整個橫濱都翻了個遍卻沒有找到半分叛徒的蹤影。

內山晃逐漸急躁了起來,走投無路的他甚至開始將手伸向港口黑手黨內部,從最底層的人員開始,一層層地往上調查,不論是誰,隻要被他揪出了一點跟那些叛徒有所聯係的證據,就會被他下令就地處決,而冷酷殘忍隻聽從命令行動的黑蜥蜴顯然不會手軟。

他在刀鋒架在脖頸之上的恐懼中,逃避似的沉浸在了前所未有的掌握著決定他人生死的權利之中,做得越來越火,甚至傳到了森鷗外耳中。

於是時隔一周,內山晃再次被森鷗外傳召到了首領辦公室之中。

森鷗外這次可不像是上一次那樣好說話,他一如既往地坐在那張象征著他港口黑手黨首領位置的辦公桌後麵,雙手交握抵著下顎,麵容之上沒有一絲笑意。

那雙如同血月般閃爍著泠泠光澤的暗紅色眼瞳之中是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和冰冷殺意。

森鷗外看著跪伏在他麵前如同篩子般抖簌著身體,額頭重重抵著長絨地毯連頭都不敢抬起的內山晃,開口說道,“我記得我交代給你的任務是追查叛徒……”

那聲音如同隱匿在漆黑夜晚的蛇一般柔和滑膩而冷血,“……而不是幫我屠殺底層成員,削減工資支出,順便給我按上一個濫殺的名聲。”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內山晃強迫著自己抬起頭來直視森鷗外,因為連續一周沒有睡好覺而布滿了紅血絲的眼睛中滿是恍惚之色,他嘴中反反複複念叨著這幾個字,緊張到像是有重砣壓迫著胃部,有一種強烈的嘔吐欲湧上來擠壓著喉嚨。

“我以為內山君在港口黑手黨待了這麼多年了,應該知道道歉隻是一種不負責任的逃避行為,既無法彌補過錯,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既然你已經預料到了今天會這樣趴在我麵前拚命道歉的場景,當初就應該再謹慎一點,再努力一點,再大膽一點,給我交上一份漂亮的報告才對,不是嗎?”

森鷗外這樣說著,隨手抽出了一柄銀白色的手術刀把玩著。

那柄在幽暗燈火下反射出森白寒光的鋒利手術刀在森鷗外戴著雪白手套的手指上靈活地起舞,如果不帶任何偏見地去欣賞他這樣玩弄著利刃卻不傷及自己的技術的話,確實值得一聲讚歎,但在心懷怖懼的人眼中,那柄手術刀每一次的跳躍翻轉都像是死神的鐮刀在眼前揮舞而過一般帶來陣陣地獄潮濕森冷的陰風。

在那樣接近死亡的壓力之下,內山晃的眼睛之中忽然可憐地流下了淚水,他哽咽地哀求道。

“我、我知道錯了!這一次我一定查得更徹底,連橫濱貧民窟的一個老鼠洞都不會放過的,請原諒我這一次吧,首領!”

森鷗外忽然露出了一個微笑,他輕巧地說道,“內山君,你在說什麼啊,現在損失了一個武器倉庫的港口黑手黨哪裡來的閒錢給你再徹查一遍整個橫濱。”

內山晃身上厚重的西服早已被冷汗浸濕,又重又冷,這時候聽見森鷗外的這句話,更是如墜冰窟般心生絕望。

他的眼睛逐漸失去光彩,死氣沉沉的猶如石膏。

“請、請一定要再給我一次機會。”他近乎虛脫般最後一次懇求道,那語氣之中卻絲毫不抱有希望了。

森鷗外卻出乎意料地答應了。

“好啊,那就再給你一次機會好了。”森鷗外微笑著這樣說道,看著內山晃眼中驟然迸射出的欣喜若狂的光彩。

他將手術刀放在桌上,發出了叮當的清脆聲響,隨後在堆滿了資料的辦公桌上翻出了一份厚厚的文件,他舉起來問著內山晃,“知道這是什麼?”

“是、是……”那份文件分明被牛皮紙袋包裹著,隻露出了一個厚重的輪廓,但內山晃卻在絞儘腦汁地思考猜想著,用力到連眼睛都漸漸充了血,變得可怖又可憐。

森鷗外卻沒有耐心等他自己說出來了,他打斷道,“是你近五年來從港口黑手黨裡挪用的資金賬目哦。”

內山晃的臉色倏忽變得刷白。

最殘酷的不過於給予了希望之後再剝奪,更何況如同森鷗外一般這樣反反複複隨心所欲地戲弄著內山晃,在長達一周的折磨中,早已經把他的精神連同意誌都一起摧毀了。

他像是抽去了所有骨頭般驟然癱軟在地,如同軟趴趴的蛆蟲一般匍匐在地毯之上,任誰看都像是一坨死肉,再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

森鷗外把那份文件扔到了內山晃的身上。

“你也算是組織裡的老人了,應該知道對待像你這樣的螞蟥,我們會有什麼手段吧。”森鷗外微笑道,散去了之前的那種威嚴感之後,反倒更讓人心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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