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烏鴉羽毛般漆黑柔順的頭發,黑沉而黯淡的空洞眼瞳,皮膚是從沒見過陽光的蒼白,小孩子還未長開的稚嫩輪廓隱隱帶著母親的柔美,眉眼舒展,但唇瓣卻泛著死人一般的青白,鼻翼已經停止了翕張,仔細看看的話,會發現那雙漂亮的黑眸之中也早已失去了光彩。
有著被認為是邪惡象征的黑發黑眼的孩子就這樣躺在教堂的花窗玻璃前,黃昏的曖昧光芒透過彩色的繪畫玻璃投射進來,在孩子瘦弱而沒有生機的身體上披上了一層幻夢般柔和而朦朧的霞光,連那雙已經變得冰涼的柔軟腳掌都被夕陽餘暉帶來的微弱熱度感染,泛起了錯覺般的溫熱紅潤。
而我坐在荒廢的教堂階梯之上,凝望著已經失去了呼吸的我的‘屍體’,雙手交合撐著下巴沉思著,額前散落下來的粉色劉海在我的臉上投下了一片陰影。
冷靜下來。
我這樣想著,頭腦清晰,呼吸平穩,理智尚存,狀態絕佳。
總而言之,先找找時光機在哪。
……
不行,完全冷靜不下來啊!
我崩潰地捂住腦袋,整個人蜷縮著往旁邊倒了下去,自暴自棄地癱在了滿是灰塵的地麵上,把身上穿著的粉紅色緊身毛衣蹭的臟兮兮的。
到底是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啊?!
在那天不歡而散的聚餐之後,哥哥忽然催促著我快點離開。
“楠雄要是繼續待在我身邊的話,我可能會反悔也說不定。”哥哥這樣對我說,“隻是看著你純粹的呼吸,聽著你跳動著的心臟,感受著你溫熱的體溫,我就感到了幸福,忍不住軟弱下去。”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為了待在楠雄的身邊,我覺得自己可能連仇恨都可以輕易放棄,但是那樣的話,爸爸媽媽、死去的大家要怎麼辦呢?”
難得哥哥有了一定要達成的願景,我當然是傾向於全力支持。
因為哥哥希望我早點離開,所以我加快了複刻卷軸的速度,彆說幾個長老祖宗了,連遠在雷之國的父親都被我揪了回來連夜工作。
第二天,為了防止哥哥在送我離開的時候改變心意,我趁著他出任務的時候將卷軸用封印術封好堆在了他的房間裡,因為之前有過在時空穿梭中丟掉東西的經曆,所以我索性也不收拾東西了,孑然一身地發動了[穿越時空]的超能力。
因為不太想去之前去過的那個留下了一堆爛攤子的異能力世界,所以這回在發動超能力的一分鐘緩衝時間裡我隻是隨隨便便地想了一下風景優美、社會混亂這兩個關鍵詞之後就放寬了心,準備讓超能力隨機帶我去到一個異世界旅遊去。
風景優美是因為我想要旅旅遊放鬆一下心情,而社會混亂則是因為太過井井有條的世界不僅不容易偽造身份,而且還沒辦法以小孩子的身份在短時間裡拿到我所需要的金錢。
當然,我留了一個坐標在這個世界,這是為了讓我能確確實實地回到這一個世界三年後的時間線,而不是什麼隻有微弱差彆的偽劣平行世界。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之前曾經把身體交給媽媽使用的原因,在穿越時空的中途,因為時空亂流的強大撕扯力,我隱隱察覺到了身體與靈體鬆動的跡象,那時候心裡就感到了些許不妙。
為了讓我的身體和靈體不要分離,起碼要來到同一個時空,我不得不消耗了比往常都要巨大的體力,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困頓地不行,在平安降落的那一瞬間就鬆了一口氣,意識斷片地昏睡了過去。
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在我意識不清的那一段時間裡,沒有了我的刻意壓製,我的靈魂直接離體而出,昏昏沉沉間直接占據了距離我最近的另一個鮮活的身體。
雖然說身為超能力者,擁有著能夠溝通幽靈的特彆能力,我的肉身也比普通人的要強悍一些,即使靈魂離體超過44秒也不會立即死亡,但這不代表我的身體就可以沒有靈魂地活著啊!
等我好不容易強撐著精神醒了過來,我那失去了靈魂的身體早就涼的透透的了,無論我怎麼試圖讓自己的靈體與那具屍體重合都沒有辦法回到自己的身體裡了。
我的腦子一片空白。
恍恍惚惚間真虧我還能勉強記起來把我的屍體使用時間回溯先保鮮一下,免得器官真的全部衰敗掉。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腦子裡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小孩子……?’
我悚然一驚,緊接著意識到這可能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我的心情有些許複雜。
沒有想到哥哥臆想中的兩人共用一具身體的情況竟然真的可以實現。
我正在思索怎麼跟這具身體的原主人解釋這件事情,畢竟在我原本的身體已經回不去的情況下,我必須要借助這具身體才能行動。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
‘這一次的人格是小孩子嗎?難道是因為我剛剛得知特裡休的存在的緣故?算了,現在還是先讓托比歐掌控身體吧,這塊地界可不安全,不適合小孩子出來活動。’
這具身體裡不止兩個人的存在。
在這具身體的原主人這樣想了之後,我猝不及防地就失去了這具身體的掌控權,那個名叫托比歐的少年迷迷糊糊地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臟兮兮的地麵上之後哇哇大叫地跳了起來。
“啊啊啊!我怎麼會睡在這種地方,弄得渾身都是灰塵了!”他皺著眉頭,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卻還是感覺渾身不舒服。
“還是先去酒店吧。”托比歐嘀咕著,四處看了看,從不遠處撿起了一個手提箱,小心翼翼地拂去了上麵同樣沾染著的一層塵土之後提著手提箱就準備走了。
等、等等。
我瞪大了眼睛,伸出了他根本看不見的手,無聲地呐喊著。
我的身體還躺在那裡啊啊啊啊啊啊!
一個著急之下,我強行占據了這具身體,硬生生地轉過身來俯身抱住了自己的屍體。
‘哦?為什麼這麼在意一具亞裔孩子的屍體?’
我聽見了他屬於成年男人帶著疑問的低沉聲線。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先前已經因為自己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症,所以以為我是他的第三人格而接納了我,看樣子也並不介意自己的其他人格使用身體,如果我跟他說明真相的話說不定反倒被他警惕起來,排斥著我控製他的身體。
最輕鬆方便的繼續使用這具身體的途徑當然是順勢裝作是他的第三人格,讓他相信我就是他自己了。
不,說不定甚至都不用做什麼偽裝,隻需要隱瞞我原本有著獨立的身體這件事情就行了。
我於是嘗試著跟他對話,同時思索著怎麼才能合情合理地把自己的身體帶在身邊。
[可以把他一起帶上嗎?拜托了。]
‘竟然可以直接對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