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懂。”雲小九拉著吳梅坐到小板凳上，小手握緊拳頭，有模有樣地給她捶腿，“嬸，累，小九懂，弟弟懂。”
或是以前在吳梅那兒蹭了不少奶，雲小九對她隱隱孺慕之情。
這麼乖巧懂事小團子，教吳梅怎麼討厭得起來，更多是不滿雲老太偏心。
“老四媳婦回來了？”雲老太從灶房出來，看到正在給吳梅按摩雲小九，“小乖寶這麼喜歡四嬸嬸啊？”
雲小九順勢趴到吳梅腿上，像隻貓兒似蹭了蹭，“喜歡。”
吳梅刮了刮她小鼻子，“嬸嬸也喜歡小九。”
有時候，吳梅自己都不知道，對雲小九好，到底是做給雲老太看，還是發自內心。
“對了，老四媳婦，過兩天我要去鎮上買小豬仔，你那天幫我顧一下小九吧？”雲老太在天井裡打水。
吳梅想了想，“明兒個我早點去翻地，爭取這兩天把活乾完，國富也好播種子，不然他一個人忙不過來。”
就算吳梅再心如止水，劉娟那番話也留下了痕跡。
“那行，明天我看著小八。”雲老太立馬答應。
——
第二天，吃過午飯，雲小九纏著雲老太要吃野菜肉餅。
本來也不是很想吃，但說著說著就真饞了，口水直流。
隻要是寶貝孫女想吃東西，雲老太說什麼都會滿足她，背上雲小八，抱上雲小九就出門去西林挖野菜了。
雲小九趴在雲老太肩膀上，望著田埂對麵葉家，想起王淑華昨兒個得意嘴臉，她就心疼奶。
家裡有小豬仔不賣給她奶，哼～
她就給奶抓幾隻最厲害小豬仔，以後兩家小豬仔狹路相逢，他們家一定把葉家打趴下。
西林野菜種類齊全，不過這段時間農活多，來這挖村民並不多，雲老太將裝有雲小八背簍放地上，雲小九乖乖地坐在旁邊石頭上盯著他。
“奶，挖野菜菜，”雲小九伸手往林子深處指了指，一副很有擔當樣子，“弟弟，小九看著。”
林子深處野菜確實多些，但倆孩子都還這麼小，一個剛會爬，一個才會走，雲老太就算心再大，也不會把他倆扔這兒不管。
“小乖寶，奶就在這邊挖野菜，你乖乖跟小八玩，哪兒都不準去，知不知道？”
“好。”雲小九扯下一根野草掃雲小八小鼻子。
雲小八打了個小噴嚏，卻也不生氣，扒著背簍邊上，望著雲小九咯咯地笑。
“弟弟，傻乎乎。”雲小九嘴上嫌棄，然後跟著傻傻地笑。
見兄妹兩個玩得高興，雲老太一臉欣慰，拿著小鏟子開始挖野菜，半個小時就挖了兩三斤。
回去揀最嫩給寶貝孫女煎肉餅，剩下撈一下水涼拌吃，清爽開胃。
“差不多了，小乖寶，我們回家……”雲老太話還沒說完，突然皺住了眉頭，捂住肚子蹲到地上。
“奶，肚肚痛痛，”雲小九手腳忙亂地抓了好多野草塞給雲老太，“拉臭臭，就不痛。”
雲老太掃了眼周遭，她記得這塊有個土坑，鄉親們應急都去那兒，“小乖寶，奶去拉臭臭，等一會兒就回來，好不好？”
雲小九重重點頭，“小九看著弟弟。”
雲老太前腳一走，雲小九後腳就站到了石塊上，小手謹慎地扒著樹乾，然後才踮起腳伸長脖子往林子深處望去。
小野豬快來呀，小九帶你們回家。
下一瞬，就聽到悶悶哼唧聲。
雲小九豎起小耳朵動了動，水漉漉大眼睛忽閃忽閃，不是小野豬耶。
循聲望去，不遠處有什麼東西在灌木草叢裡拱來拱去，然後鑽出來一頭壯碩無比成年野豬，估量得有二百多斤。
背上鬃毛支棱起來，渾身烏黑，就像刺蝟一樣，
在光芒大陸時候，有天小狐狸拖了一隻野豬回來，“野豬攻擊力強悍，不輸獅子老虎豹子，尤其是咬合力非常厲害，可以輕而易舉地咬斷其他動物骨頭，小九以後遇到一定要小心……”
小狐狸話，雲小九向來很聽，隻不過強歸強，烤野豬也是真好吃。
雲小九把掛在嘴邊口水吸溜回去。
雲老太上完廁所原路返回，離得還有些遠，不經意間抬頭，看到一隻大肥野豬埋頭朝雲小九橫衝直撞地奔了過去。
雲老太魂兒都嚇飛了，撒丫子衝過去，一心念著倆孩子，根本沒管野豬有多危險，“小乖寶快讓開！”
雲小九回頭望了眼雲老太，更加堅定地張開了小手。
不能讓開，弟弟在背簍裡，她要是讓開了，弟弟會被野豬拱上天。
兩條腿普通人哪兒快得過四條腿野獸，雲老太才跑出幾米，野豬已經奔到雲小九跟前。
雲老太撲騰一下跪到地上，扯開嗓子大喊一聲：“不要啊！”
撕心裂肺，絕望透頂，驚起林中飛鳥無數。
在地裡乾活村民聽到聲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都是一臉懵地望向西林方向。
“雲老四，不好啦！你媽出事了！”有好心村民跑來報信，“在林子裡碰到野豬，還有你小兒子和小侄女，快去看看，晚了就來不及了。”
雲國富夫婦聽到“野豬”兩個字，猶如五雷轟頂，差點沒站住坐地上，略定了定神，一前一後地往西林跑去。
在河邊洗衣服王淑華和葉建婷也跟了上去，她們才不關心雲老太死活，純粹為了看熱鬨。
趕到西林，現場已經圍了好多人，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雲國富和吳梅念著家裡人，哪兒心思聽他們具體在講什麼，悶頭往最裡麵擠進去。
空氣裡漫著濃鬱血腥味。
雲國富夫婦心臟都跳到了嗓子眼。
“老四，老四媳婦，你們終於來了！”坐在地上雲老太抬起頭，一臉血漬，兩隻手也染得通紅。
雲國富嚇得一哆嗦，艱難地吞咽著口水，“媽，你，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都是野豬血，”雲老天指向倒地上已經死得透了成年野豬，笑，“看你媽厲害吧？”
雲國富這才注意到野豬脖子上插了一把鐵鏟，更多血液順著鐵鏟汩汩往下流。
他張了張嘴巴，半天，沒發出一個字。
他年過花甲老母親，竟然自個兒打了一頭成年野豬！！！
原來剛才鄉親們議論就是這事兒，要不是他親眼所見，怕打死他也不會信。
吳梅才沒有心思管野豬事情，撲過去抱起坐地上雲小八，就算孩子沒事，眼淚仍是止不住，一遍一遍地喊著小兒子名字：“小八小八小八……”
雲小八明顯嚇壞了，渾身發抖地窩在吳梅懷裡，臉上淚痕未乾，還在小聲地抽泣著。
吳梅輕輕地拍著他後背，哄道：“沒事啦，媽媽來了，還有爸爸。”
雲小九拉了拉吳梅褲腿，仰著小臉安慰道：“嬸，不擔心，小九保護弟弟。”
吳梅蹲下身，摸摸雲小九後腦勺，“小九不怕嗎？”
“小九不怕，小九厲害……”雲小九話沒說完，雲老太把人抱起來打斷了她，“兄妹兩個都沒傷著，但嚇到肯定嚇到了，晚上我煮點安神草藥給他們喝。”
“回去我就煮，媽你也喝一碗。”吳梅將小兒子摟得更緊了，愧疚難當，如果她不聽劉娟挑破離間，小八就不會受今天這份苦。
“我一把年紀人了，這點小驚嚇不算什麼。”雲老太隻是故作鎮定，其實心臟從剛開始就跟不要錢一樣狂跳不止，似乎想要從身體裡蹦出來溜達兩圈。
雲國富找了個幾個年輕力壯鄉親幫忙把野豬抬回家，雲老太用野草把臉上血漬擦乾淨，跟四兒媳走在隊伍最後。
王淑華跟葉建婷時不時往後張望，都懷疑自己看花了眼。
雲老太背簍裡裝什麼？三隻小野豬仔嗎？！
“老太太運氣也太好了吧？”葉建婷感歎，“去年撿了一背簍野雞，今年剛開春又打了一頭野豬，明年是不是還能背回來一隻熊瞎子？”
“一定是那頭野豬剛生完小豬仔，沒力氣才給她逮到，瞎貓碰見死耗子，有什麼稀罕！”熱鬨沒看成，王淑華都要氣死了，“明年真要給她撞上熊瞎子，我看她還能有這麼好運氣，指不定一口就被吃肚子裡了。”
葉建婷往隊伍最前麵看了眼，那吊在扁擔上成年野豬，舔了舔唇，“大嫂，聽說野豬要比家豬好吃，我們跟過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分兩斤回去？”
“我又沒吃過，你問我我問誰去！”王淑華白她一眼，想了想，又道，“等會兒放機靈點，家裡那麼多人，兩斤肯定不夠吃，”
雲老太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雲小九抱回房間說悄悄話。
“小乖寶，今天發生事情，你一定要記住了，不能跟任何人說，包括媽媽和哥哥還有嬸嬸，反正誰也不告訴他。”
雲小九乖巧地坐在床邊，天真浪漫地晃著小短腿，“為什麼呀？”
“小乖寶，你先答應奶好不好？”雲老太急得兩眼通紅。
“嗯嗯，小九答應奶，”雲小九挪了挪下屁股，輕輕地抱住雲老太，“這是小九跟奶小秘密。”
雲老太將寶貝孫女摟進懷裡，想起在西林發生那一幕，心中仍是忐忑。
野豬衝到雲小九麵前，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兩顆尖銳獠牙，雲小九那麼小一隻，還不夠它塞牙。
那一刻，雲老太心都死了。
沒想到，野豬隻是伸出舌頭舔了舔雲小九小臉蛋。
雲老太：“！！！”
雲小九踮起腳摸摸它頭，“乖～”
為了不讓村民發現寶貝孫女異常，雲老太隻能一鐵鏟插進野豬喉管，就算他們不信，也不能懷疑到一個一歲不到奶娃娃身上。
“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小乖寶都是奶命。”
“奶，”雲小九從雲老太懷裡抬起頭，抿嘴一笑，甜甜小酒窩若隱若現，帶著傲嬌勁兒，“奶喜歡小野豬崽崽嗎？”
雲老太反應過來，“小乖寶是因為奶沒買到小豬仔，今天才想要吃野菜肉餅對嗎？”
“是啊，小九給奶最厲害小豬仔。”雲小九脆聲道。
“小乖寶真是奶好大孫，”雲老太感動同時，更多還是擔心，“小乖寶以後不能在外人麵前像今天這樣知不知道？不然他們會把你當怪物上交國家做研究。”
雲小九似懂非懂，但奶說話，她還是要聽，“好。”
雲老□□慰自己，或許隻是小時候能力，等小乖寶長大就跟普通小孩一樣了。
交代完雲小九，雲老太將人抱去四房，剛看到王淑華和葉建婷在院子裡鬼鬼祟祟，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在打什麼餿主意，她怎麼可能讓她們占小便宜。
沒過會兒，院子裡就傳來雲老太叱罵，然後是拿著掃帚攆人聲音。
雲小九美滋滋地喝了半盅麥乳精，坐在床上盯著睡覺中雲小八看。
再過兩個多月，雲小八就一周歲了，吳梅不像雲老太那樣舍得，都是撿哥哥們穿過衣服，但一周歲還是該講究些，準備給小兒子做一身新衣。
家裡沒有縫紉機，吳梅買了布回來自己一針一線地縫製。
“嬸，小衣服好看。”雲小九主動搭話，小嘴兒一如既往甜蜜蜜。
吳梅抬起頭笑了笑，“嬸有時候真好羨慕三嫂嫂，每天都能聽到小九喊媽媽，小八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口說話。”
話音剛落，雲小八睡醒了，哼唧兩聲睜開眼睛。
吳梅放下手裡針線，走過去抱起雲小八，“小八醒了，餓不餓呀？”
雲小八趴在吳梅肩膀上，睡意朦朧地看著雲小九。
雲小九也看著他，“弟弟。”
雲小八似乎聽懂弟弟是什麼意思，有點不高興地擰了擰小眉毛，然後伸出小手在半空胡亂地扒了兩下，“妹妹……”
聲小，還吐字不清。
但就在吳梅耳邊，她聽得清清楚楚，驚呆了。
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轉過身問雲小九：“小九，小八剛才說話了？！”
“弟弟說話了。”雲小九故意加重“弟弟”兩個字語氣。
“妹妹……”雲小八立馬又喊了一聲。
真不是自己幻聽，吳梅高興得又哭又笑，她兒子終於會說話了，雖然喊第一個人是雲小九。
雲小九從床上站起來，一手拉住雲小八，一手指著吳梅，一本正經地教學：“媽～媽～”
雲小八怔了兩秒，張大嘴巴喊了一聲媽媽。
“好兒子，媽媽好兒子！”吳梅抱住雲小八狠狠地親了兩口。
這時，雲老太從屋外走進來，看到激動吳梅，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了？”
“媽，小八說話了，他剛才喊我媽媽。”吳梅擦了擦眼角，高興地跟雲老太說道，“他還說妹妹了，第一個喊就是小九。”
“小八也是小機靈，知道誰救了他。”雲老太過去捏了捏雲小八小臉蛋。
吳梅看了看雲小九，又看了看自己小兒子，有點懵，沒聽大明白老太太意思。
“下午野豬衝過來時候，小乖寶最緊著小八了，那麼小一孩子，居然張著小手擋在哥哥麵前，”雲老太最後不忘補充一句，就怕老四媳婦起疑心，“雖然不起什麼作用，但小乖寶真擔心小八，畢竟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