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段樞白深吸一口氣,將手中的筆扔在桌子上,站起身來哥倆好地攬著張長樂的肩膀,歎出一口氣來道:“好兄弟啊,我練字是為了……算了,我還是不要把這種慘痛的真相告訴你。”
張長樂滿頭霧水:“啊?”
無知是福。
有時候,善意的謊言是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
段樞白一旦下定決定去做一件事,他會做的很認真,他的學習天賦極高,將練字的事情放在心上後,不過幾天,他的那手字就從“不堪入眼”變成了“勉強能看”。
段樞白下午的時候會練上一段時間,晚上睡前也會在房間裡隨便找本書來練字,書案前,他鋪著白色的宣紙,就著空氣中的墨香,認認真真地寫了一頁大字,不得不說,他真的是進步飛快。
他滿意地點點頭,自我陶醉欣賞了一番。
“真是一手好字!”
假以時日,再也沒有人有資格說他字醜。若是還敢在他麵前嗶嗶,他就不客氣地拳頭伺候。
泡完澡的蕭玉和穿著白色褻衣推開房門,一進門就聽見了段樞白的自我誇獎,嘴角抽了一下,在心中暗道一句:不要臉。
段樞白見蕭玉和進來了,鋪陳好另一張白紙,正正經經一臉嚴肅地寫下一張,俊逸的麵容越發的深邃如刀刻,雙眸黑如點墨,瀟灑的長發披在肩上,單就這畫麵來講,可謂是迷人極了。
可真會在他麵前擺把式。
蕭玉和看好戲地走了過去,正想就那句“真是一手好字”嘲笑幾聲,卻陡然望見了段樞白手邊的那本書冊。
段樞白隨意在書架上抽了一本,擺在書案上沿著上麵的內容臨摹練字。
段樞白一邊寫,一邊翻頁找喜歡的內容謄抄。
他還在翻頁,蕭玉和卻刷的一下臉都白了,心跳都快給震出來,那本冊子,段樞白可能不知道,蕭玉和心裡卻很清楚,那本冊子裡夾了一張蕭玉和親手畫的畫。
那畫裡麵的內容……
就是那一副有味道的不能直視的畫。
要是被段樞白看見。
蕭玉和簡直不能想象!
一股熱血衝上了頭頂,蕭玉和麵紅耳赤地快步過去,伸手搶段樞白手底下的冊子。
段樞白怎麼能讓他一個嬌少爺從虎口上奪食,他笑著撈起書冊,用書角支著臉頰:“怎麼?還不準我抄書練字啊?”
“不是你讓我練字的麼?”
蕭玉和急了:“你把它還給我,書架上那麼多書都能抄,誰讓你偏偏選這本,這本不行,你還給我!”
“為什麼這本不行?”撞見蕭玉和著急的模樣,段樞白惡劣地笑了笑,拿著書冊放肆地抖了抖:“不就是一本山水冊子,裡麵還能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的話還沒說完,在書頁翩飛聲中,一張折疊的白紙飄了出來。
段樞白:“???”
裡麵還真有東西???
蕭玉和心跳慢了半拍,眼睛直直盯著那張白紙,大叫著撲過來:“你把它還給我。”
段樞白眼明手快摸過白紙,一溜煙逃到了兩人的架子床前,一係列動作如同一手上好的毛筆字,行雲流水不帶半點停滯。
他也是活學現用。
段樞白把白紙拿在手上,蕭玉和大叫道:“你不準打開!”
段樞白反骨作祟,你不讓我打開我偏要打開。
他把白紙打開了,紙上的畫麵映入眼簾,隻看了一眼,就轉身趴在床板上瘋狂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
蕭玉和被他的笑聲羞的崴了一下腳,踉蹌地往床邊走。
段樞白埋在被子裡悶頭笑,白紙上畫著的人化成灰他都認得,不正是當初英俊瀟灑模樣落魄,好幾天不洗澡的自己嘛,這麼落魄不羈邋遢不堪的自己,想在回憶一下,還真有點兒懷念。
他家玉和怎麼那麼會畫畫呢,還把他家夫君畫的那麼好看。
段樞白忍不住撐起上半身,想從懷中把白紙掏出來繼續欣賞一會兒,他將爪子探進胸口,蕭玉和的身體已經撲過來了,壓在他身上,威逼他道:“你快還給我!不準看。”
段樞白力氣大,翻身把蕭玉和按在了身下,在他白皙透粉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還給你做什麼?夫君我還要再欣賞一番哈哈哈哈哈……”
“你把夫君畫的真英俊。”
“除了這張還有沒有其他的,原來我家玉和還會偷偷畫夫君的畫像,等幾天我得再去書架上尋尋寶,還真多虧了你們讓我練字。”
“對了,好幾個月之前的畫像,莫非你那個時候就喜歡上夫君了?”
蕭玉和扭身掙紮,他怎麼那麼想不開,之前會把這種東西留下,他早就應該毀屍滅跡!!!!
“你還給我,我要把它撕掉!!”
“段樞白,你放開我!”
段樞白又在他臉上香了一個,大笑道:“這麼好的東西怎麼能撕掉呢,我家玉和畫藝精湛,這張畫像,代表著你對夫君濃濃的情意,我一定要好好保存著,對了,明天我就找工具把他裝裱起來,留個百兒八十年的,給我們的子孫後代做傳家寶!”
傳、傳家寶,蕭玉和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你還要不要臉了,你不要臉我還要臉,我的孩子可不想繼承這種東西!”
“你的孩子?”段樞白愣了一下,大笑道:“那不也是我的孩子嘛。”
對哦,他家玉和是能生孩子的。
段樞白將未來的傳家寶扔到一邊,傾過身體壓在蕭玉和身上:“先彆管傳家寶了,玉和,現在有了傳家寶,我們來商量商量怎麼生孩子吧。”
“你、你讓我撕了——唔嗯嗯,啊——放開——”
架子床吱吱呀呀搖動起來,被翻紅浪,他們的傳家寶隨著不斷抖動的床被蕩啊蕩,蕩出了一條條褶皺,還一個不小心被不明東西打濕了,圖案暈染了開來,圖像也看不清晰。
事已至此,蕭玉和至少達成了自己願望。
第二天段樞白起來後對著傳家寶歎息不已。
蕭玉和把傳家寶揉了個紙團,砸在段樞白頭上,傳家寶身姿靈巧地彈了一下,最後滾進了衣櫃下麵。
符千席自從進了新陽城的軍訓營後,他還真是大開眼界。
他原本以為自己一個讀書人,無論去到哪裡,無論犯了什麼錯誤,對方也要對他以禮相待,刑不加文人,他沒什麼好怕的,最多被看守起來餓幾頓,喝不了酒罷了,哪怕餓了幾頓,他還有力氣嚷嚷著叫罵,誰知——
誰知他一個不小心上了賊船,入了賊窩,進了這個名叫“軍訓營”的魔窟。
他才知道世界上還有這種文明的折磨人的方式。
現在他過的,簡直比吃了黃連還苦啊。
白天天還沒亮就得起來,吹著山頭的冷風,繞著全城跑一圈,還美其名曰讓他們鍛煉身體,讓他一個書生跑一圈有意義嗎??跑完之後狼吞虎咽吃過早飯,就被監督著山上除草挖地挑糞澆水,他的老天爺,符千席這輩子就沒種過地!
種地也就算了,他采菊東籬下當個農夫。
結果下午還要在太陽底下站軍姿,要他們一動不動半個時辰!站在那裡和一排傻子似的!他寧願和早上一樣去澆糞水!
他算是明白段樞白的新陽城為什麼有吃不完的糧食了,全給逼著種地,一座山都給挖出梯田來多種幾十畝,恨不得種滿土地,虧他還以為是個武星轉世,彆是個什麼亂七八糟的司農小仙下凡吧!
傻傻地站軍姿也罷,還有之後的懲罰,還有每天的整理內務,被子要疊成木板壓過的豆腐塊,房間裡不能有一丁點灰塵,整個宿舍鞋子要擺放整齊,所有的東西都要排成直線!排成直線!
想出這玩意的腦子有毛病吧,天天住人的地方愣是要整成沒人住過的模樣。
一生放蕩不羈胡亂過活落魄不已的符千席被整的要吐血。
從這裡走出去,他還會是當初他們宣州風流倜儻瀟灑潦倒的符公子嗎?
估計要變成符-猛士。
他的人生目標明明是符-謀士。
學會了大口吃飯大口吃肉的符千席看了看自己日漸肥壯的上臂,不禁望著天空一臉深思,為何他的一生不知不覺拐了個彎,變了個調?
據說想出這法子並且製定規則的人正是——段樞白。
那個莽夫將軍,那個王八羔子,那個大魔頭!
他當初就不該踏上宣州的那條街道,不該碰見段樞白這個魔頭,不然也不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符千席咬咬牙:“小六啊,你就沒想過逃出這個地方嗎?”
和符千席一個宿舍的馬小六頭也沒抬,繼續整理自己的床鋪:“逃什麼?再等半個月我就可以離開了,你還是老老實實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吧。”
“小六,你聽說過沒有,之前這軍訓營裡有個反抗段樞白的神人,三天三夜都不睡覺——”
“哢擦。”門被推開了。
“你是在說我嗎?”
門外走進來一個男人,正是當初鐵骨錚錚被關小黑屋的謝勇,如今的謝勇奮發圖強改過自新,深深紮根於軍訓營,並通過自己紮實的學術功底,成功混上一官半職,專門檢查宿舍內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