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自由滑到來(1 / 2)

叢瀾的技術分也就是T分的BV, 其實還不是最高。

她的一個直線接續步被判了三級,導致損失了0.6分。除此之外,三個跳躍全部被認可, 三個旋轉都是四級。

賽時的BV整體有34.4, GOE加了8.91,這是一個很巨大的數字,特彆是在很多選手的單項GOE普遍隻有0~0.7左右、七個加起來的總數也不過3分上下的青少年組裡。

一方麵, 裁判在做分數判定的時候,手比較嚴格;

另一方麵,青少年組本身在技術上就比成年組的要薄弱一些。

長久以來, 就導致前者的GOE和P分都特彆嚴苛,給得極少。

但這都不是P分的借口, 叢瀾就是被針對了。

如果她的表演還不算分站賽內選手前列的話,那誰算呢?

叢瀾坐在KC區聽到P分時的不可思議表情也被導播投到了大屏幕上,這倒不是導播搞事, 而是那個時候,本來就該將鏡頭聚焦在選手及教練的身上。

觀眾們看到這位仙子的特寫,紛紛心疼起來, 小聲嘀咕著這是怎麼回事。

等她無可奈何地接受現實,跟旁邊穿著同樣隊服的男人起身離開,她的背影消失在後台入場口,觀眾們看到的隻有她的難過。

遮擋的藍色簾子隻能隔絕視線,無法隔絕聲音。

本來安靜的場子裡, 突然爆發出一陣噓聲。

就算隻有寥寥數十人,他們也絲毫不氣餒,用儘力氣和方言,來咒罵給出分數的J裁。

花滑分數分兩撥人, 一個是技術裁判T裁,負責判定這個技術動作是否有效;另一個是J裁,負責在T裁的基礎上給分。

不分上下,兩撥人一樣可惡。

國內外,隻要喜歡花樣滑冰這個運動的,就沒有不知道ISU有多可惡的。

特彆是不受重視的小國家,他們的運動員得到的分數同樣比不過俄美加。

誰還沒熱愛過一兩個運動員呢?

誰不知道鹽城湖醜事呢?

群情激奮,他們罵罵咧咧,似乎所有的委屈、遇到的不公全都借由此事宣泄了出來。

他們把叢瀾這個小姑娘當做了自己曾經喜歡的運動員,聯想那些人受到的不公,再轉化成情緒,堆積在一起,瞬間爆發。

前台的吵嚷,叢瀾並沒有聽得很清楚,她剛才跟著於謹走到了熱身區,沒在場館一牆之隔的等待區。

主持人控場,極力地安撫大家的情緒,讓他們不要耽誤下一個選手的比賽。

下一個人比較倒黴,正是艾麗莎。

她的臉色很臭,看大叢瀾T分的時候,深知自己無法壓過對方,艾麗莎很不高興。

但見到了叢瀾的P分,知道她跟自己的差距,艾麗莎又開心了起來。

隨即,這麼少的觀眾卻造出了這麼大的陣勢,當真嚇了她一跳。

驚恐的艾麗莎想明白他們是在給叢瀾出氣以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鏡頭落在了她的臉上,大屏幕裡出現了一張“難過”的臉。

主持人的安撫沒有讓觀眾靜音,但看見了下一個“可憐”的、“無辜”的選手,大家逐漸地安靜了下來。

是啊,花滑有多考驗選手心態,他們也是知道的。

一時間,眾人對艾麗莎充滿了抱歉。

有人擔心艾麗莎受到他們的影響,特意起頭帶動大家鼓掌,為她加油。

殊不知,場中艾麗莎的煩躁愈發明眼可見。

她不喜歡這個來自中國的黃中人,lanG,可惡至極。

開場二連摔,她當真把心態搞崩了。

可惜崩的是她自己。

·

叢瀾沒有先等到於謹的食物,而是麵前多了倆記者。

他們激動地來到叢瀾跟前,詢問是否可以做一個簡單的采訪,用的是英語。

叢瀾愣了一下,扭頭瞅了瞅,發現自己來到了logo牆這邊。

媒體區,給讚助方爸爸的排麵。

叢瀾:“可以。”

記者:“你今年多少歲?這是你第一次參加Jr組大獎賽是嗎?你的3A很漂亮。”

他們本來還擔心叢瀾不會英語,Jr組的確實不如Sr能說,很多人比賽的最初都沒有學會第二中語言,還是後來慢慢地才能用英語來回答記者。

沒想到,叢瀾的回複很順暢。

叢瀾:“十三,對是我的第一次國際賽。謝謝你對我3A的誇獎。”

記者眼前一亮:“可以說一下你對今天比賽的感想嗎?”

叢瀾:“參賽人數很多,都很厲害,氣氛緊張,觀眾友善,我發揮得也不錯,希望自由滑可以繼續保持。”

記者其實不想問這個,他隻想搞事。

“對於你的分數,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他問。

叢瀾反問:“你覺得我的分數如何呢?”

記者:“……”

他開始卡殼:“額,我認為技術分很高,你敢把3A3T放進節目裡當做連跳,這很勇敢。”

叢瀾:“謝謝,我也這樣認為。”

記者看出來了,這是個圓滑的人。

記者無奈,又問了兩個問題後,隻得收場:“對自由滑有什麼期待嗎?”

叢瀾:“吧,希望可以全部。”

記者:“好的,謝謝你接受我的采訪。”

叢瀾頷首,身後跟著冰協和隊裡的人,順著隔開的路朝裡麵走去。

還有兩組要比,差不多要再一個小時才能結束。

比完的選手們都找了地方待著,或者跟自己的夥伴聊天。

叢瀾找了個地方,瑜伽墊一鋪,開始脫冰鞋。

翻出來毛巾,她細致地擦了兩遍冰刀,確認將冰渣和水都弄乾淨了,這才拿了鞋套過來,將鞋子整個兜上。

·

近兩個小時的女單短節目結束後,叢瀾的成績定格在第一,用66.92分睥睨天下。

第二是莉莉婭,拿到了63.71,她的P分足有27之多。

第三是天草梨繪的60.08。

講個笑話,技術最高、合樂最強的第一名,P分甚至沒打過第五的。

於謹在給叢瀾拿了吃的以後就去找人了,他聯合了國內冰協派出來的人,向ISU提交了異議申請,認為在PCS打分上存在問題。

很快,主席和裁判監督回複,沒有問題。

於謹:“……”

媽的,老子想罵人。

他麵無表情,顯得陰沉無比,看著很像想打人。

運動員在退役以後難免會吃胖,原先於謹也是個體脂極低有八塊腹肌的漢子,現在他不是多麼的胖,但腹肌確實搖搖欲墜,快沒了。

這樣的人,陰著臉,仇視地盯著對方,讓人心裡毛毛的。

跟著過來的許教練拉了他一把,在冰協的人勸導下,幾人轉身從這裡離開。

在外麵不好說話,一腔怨言隻能等著回去酒店了再講。

叢瀾啃著最後一根香蕉,配合拉脫維亞的工作人員去跟二三名一起接受了簡單的采訪。

因為三人分屬不同國家,中文俄語日語,翻譯也是夠夠了的。

於謹形容那個中文翻譯:“跟燙了舌頭似的話都說不清楚。”

好在叢瀾英語聽力不錯,沒被這燙舌頭的翻譯給帶歪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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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酒店以後,叢瀾吃到了她想吃的米飯,嗚嗚嗚地特彆感動。

於謹找其他人一起罵ISU去了,怕影響叢瀾心態,就離得遠遠的,沒讓她知道。

其實叢瀾知道,並且覺得就該罵。

女單結束後,下午和晚上分彆是雙人和男單的短節目。

安凝思顧示拿了第二,緒靜曆椿嵐第六。

晚上的時候易儒林咚回來了,前者第一後者第五。

總得來說,成績還算不錯。

名次靠前的要繼續保持,名次靠後的也彆急,教練們各自領著自家孩子回去,進行心理疏導與安撫。

叢瀾中午睡了個午覺,太困了遭不住,一覺倆小時,醒來後吃了兩口東西喝了水,就去聯係好的冰場訓練了。

於謹跟著她過去,看到她在冰麵上做著基礎訓練,不知不覺間,他眼眶紅了。

看見孩子這麼努力認真,有點時間就花在冰上,分明有著拿高分的實力,卻硬生生被人給按了下來。

要是技不如人的話他也就認了,可這分明是無條件的打壓!

他不服!!!

叢瀾還在那裡練滑行,正維持上半身不動,做燕式的幾個變形。

於謹在場外越想越生氣。

花樣滑冰的賽事體係中,國際賽經過好幾次變動,有的取消了,有的新增了,有的改了名字,有的從A級賽事變成B級,有的從B到了A。

花滑大獎賽係列其實曆史悠久,但最初分站賽的各個國家各自為戰,並沒有納入到同一個係統中。

是在1995/1996賽季的時候,才被國際滑聯整合到一起,再加了一個大獎賽總決賽,最後形成了GP-GPF的完整賽事。

中國杯COC是其中最年輕的一站,2003年才有。

承辦方具有一定的優勢,比如每一站的三個名額、可以有外卡送運動員去其他站比賽等等。

這些是明麵上的好處,暗地裡還有些彆的。

當年選擇費力承接大獎賽,國內冰協不乏有著想改善自家運動員國際待遇的考慮,可惜,目前來看收效甚微。

“承辦賽事,終究還是……”於謹有些難過,“說話的還是國際滑聯。”

隻要ISU高層是歐美國家的人,隻要那裡的人有國籍歧視,隻要他們有利益交換,那麼,被輕視的國籍選手們,就隻能成為他們的棋子。

實力夠強,他們就無法奪走屬於你的榮耀。

——在於謹看來,這句話就是個屁。

加害者輕飄飄一句心靈雞湯,就蓋上他們的齷齪了?

旁觀者無可奈何,但至少不要助紂為虐。

那是叢瀾,是無數個叢瀾這樣的人,用命在冰麵上摔打得到的實力,憑什麼就被一句話抹殺了?

我一百分的實力打不過她八十的,你還要說,是我實力不夠強勁,否則我肯定能拿第一。

憑什麼?

我能拿到一百分,你非要我考一百五才行,憑什麼?

規則你製定,審閱你來乾,裁判你負責,監督你來當。

自產自銷啊?!

強如國球,這些年來技改了多少次,每一次規則變動之下犧牲掉了多少好孩子?

他們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他們的乒乓球太強?

叢瀾開始練跳躍了,一組十個,她接連跳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在冰上打了個滾,起來的時候閉著一隻眼,似乎冰碴子落眼睛裡了。

她有點難受,顧不及起來,就那樣跪在冰上眨眼睛,想看能不能快點好。

手太臟,她真是費了老勁兒才控製自己不要去揉眼。

於謹的神思有點飄忽,看到了叢瀾,又似乎沒有看到,眼神沒有焦距。

在叢瀾倒騰好自己的時候,他也想明白了。

裁判!管理!ISU!

自下而上是沒戲的,這群不要臉的人才不會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們巴不得看著選手們委屈難過然後自己幸災樂禍。

於謹:“回去就跟總教練說,我們不能這樣了!”

這樣是不行的,如果國際滑聯裡我們始終沒有地位,哪怕再過幾十年,也還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