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孫家的院子裡哭聲未斷過,四蓮與三蓮回去家中,向氏倒是隔著窗戶問了一句,
“那孫家的小狐狸精真死了?”
三蓮應道,
“娘,倩娘……是死了……”
“真是投井死的?”
“娘,人是從井裡撈出來的……”
向氏哼了一聲,嘴裡嘟囔道,
“這女兒家就是命賤,死了就死了吧!”
三蓮與四蓮對視一眼,都未多言,回去屋中見五蓮與六蓮都睡去了,便脫了衣裳鑽進了一個被窩裡,夜半風寒,又在外頭凍了近一個時辰,二人緊緊擁在一處相互取暖,待到被窩裡漸漸有了熱氣,三蓮才問四蓮道,
“四妹,你說倩娘真是被人殺死的?”
四蓮沉默半晌應道,
“左右倩娘定是不會自己投井的……”
說著將白日的事兒一講,三蓮想了想問道,
“說不得她是因著白日裡失了顏麵,半夜裡想著委屈,才投了井?”
四蓮搖頭,
“不會的……”
又將倩娘沒有著肚兜,身上有痕跡的事兒說了一遍,三蓮年紀大些,又是要出嫁的女兒家,對男女之事倒是知曉一些,聞言不由色變道,
“難道她是受了人玷汙?”
四蓮隻知有“玷汙”之事,卻不知是如何個“玷汙”法,聞言茫然問道,
“三姐是說,倩娘身上的抓痕和掐痕乃是男子留下的?”
三蓮點頭,
“說不得是有人夜闖了孫家,玷汙了倩娘,她憤惱清白有失,才投了井?”
四蓮越發疑惑,
“那……她為何不叫?孫家嬸嬸就在屋裡,怎得沒聽到動靜?”
這個三蓮就不知曉了,姐妹二人終歸是沒見識的小女子,平生頭一回遇上這類事兒,如何能猜破其中原委,猜了一會子終是不得要領,終抵不過睡意,相擁著沉沉睡去。
第二日她們是被向氏打醒的,四蓮感到頭上劇痛,睜開眼一看時,外頭已是天光大亮了,向氏叉著腰立在屋子當中,抬起腳,四個女兒挨著個兒的踹過去,
“你們幾個賤蹄子,如今倒是越發長進了,這都甚麼時候了,還不快出攤兒去!”
說罷又重重踹了四蓮一腳,
“今兒要是短了進頂,老娘扒了你的皮!”
姐妹幾個忙翻身起來,穿好衣裳便匆匆擔著擔子出了門,到胡同口時果然見得一眾老食客都已等著了,四蓮忙衝眾人行禮致歉,
“今兒起晚了,倒是累各位久等了!”
眾人不甚在意,
“早些遲些有甚要緊……小娘子不必著慌,我們等等就是!”
眾人便在那處等著四蓮升火熬湯,有人便問道,
“聽說,昨兒夜裡孫家的小娘子投井了?”
這當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才半夜的光景,怎得就有人知曉了?
四蓮心中好生奇怪,那位問話的倒是自己解了四蓮的疑惑,他對眾人言道,
“我大嫂就是你們這胡同裡的人,昨兒半夜就去了孫家,又說是要在孫家幫著忙喪事,今兒一早把兩個小侄兒給送了過來,讓我爹娘看著!”
眾人聞言立時恍然,便問起那位來,
“那孫家的小娘子為何要投井?”
那人雙手一攤作茫然狀,
“也不知因為何事啊?這好好一個如花的小娘子怎得就想不開投了井?”
有人便胡亂揣度道,
“莫非是與哪家小郎有了私情?”
這女兒家要死要活的,多半都是因為情啊愛啊,傷春悲秋之事。
那人又應道,
“孫家小娘子一直待字閨中,前頭還托了我大嫂為她說門親事呢?”
“即是如此,為何投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