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金城打了一個哈哈,眯眼兒上下打量兩個小舅子,冷笑一聲道,
“不與我乾休!好啊……正好,我正好也不想與你們乾休,你們每月裡跑到我賈家來又吃又拿,這十幾年也不知吃了我多少,拿了我多少……”
說著一指向二與向三那鼓鼓囊囊的胸口道,
“我今兒便要去衙門報官,說是家裡進了賊,讓他們過來查查……一個個挨著個兒的搜身!”
他這話一說,便是滿院子亂跑的小孩兒們都停下了腳步,一個個你望我眼,我望你眼,將手裡的糖果往身後一背……
而被他這麼一指的兩個小舅子立時心虛了,向二是在鋪子裡做夥計,他性子軟不敢應聲,向三卻是在京兆府裡做雜役,自覺見了些世麵,聞言跳著腳虛張聲勢道,
“姓賈的彆以為你是衙門裡的人便張狂,老子衙門裡也有人!”
賈金城這回是真打算給妻子娘家人一點顏色瞧瞧,對兩個小舅子毫不留臉麵應道,
“好啊!你去衙門裡叫人,我去衙門裡叫人,你瞧瞧官爺是聽你說,還是聽我說?”
那向三就是個雜役,平日裡連大人的麵都見不著,見著衙門裡的眾衙役們都要點頭哈腰,哪裡有甚麼人?
再說了,這事兒他也不占理,若是當真請了人幫忙,人問你為何同姐夫翻臉,難道說是,
“在姐夫家裡順點兒東西走,被人給告了?”
這世道本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人嫁了人便是婆家的人了,平日裡悄摸從婆家順東西回娘家,隻要無人聲張便罷了,可要真鬨起來丟的是向家的臉!
向三氣的臉色漲紅,吭哧帶喘不敢接話,他看賈金城的神色陰沉,好似這回是動了真火,怕他來真的,向二見狀忙打圓場道,
“大姐夫,都是一家人,說甚麼兩家話,這不是年關將近了,大姐叫了我們來,說是要給爹娘送些孝敬,讓我們帶回去麼!”
賈金城哼道,
“年節裡我自會去給二老拜年,用不著你們代勞!”
說罷一甩袖子,
“今兒家中有事,就不留你們用飯了,走吧!”
向二與向三見狀知是再占不了便宜了,心中暗恨,卻拿賈金城沒法子,隻能瞪了向氏一眼,向氏深覺在娘家人麵前丟了臉,強自撐道,
“當家的,兄弟們一大早就過來,早飯都沒用呢,這都晌午了……”
她見賈金城臉色又沉了兩分,立時壓低了聲音,
“那……那若是吃不了飯,帶隻臘雞走吧……”
到這時她都不忘給娘家兄弟爭東西。
賈金城冷冷應道,
“帶東西走……好啊!”
向氏聞言臉上現出喜色,
“當家的……”
賈金城接下來一句道,
“你把東西收拾了,讓他們把你帶走吧!”
向氏一聽當時就一聲哀嚎,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當家的……你真是狠心啊!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就因為這點子東西給我沒臉,還要休了我……賈金城……你有沒有良心……嗚嗚嗚……嗚嗚嗚嗚……”
向氏人生的胖肥,胸脯子壯碩,這氣息綿長,聲音洪亮,哭起來那音兒拖得長長地,忒是有些聲勢,往日裡她這麼一哭,賈金城自覺好歹也是個仵作,衙門裡辦差的人,他是要臉麵的人,多半隻會嗬斥她兩句,再給幾個銅板兒打發了小舅子們,便算是退讓了,兩口子皆大歡喜,又還是將日子吵吵鬨鬨的過下去。
可今日裡賈金城那是鐵了心要當著娘家人,給向氏沒臉,陰沉著臉回身將門打開,回頭對向氏道,
“你要哭便哭,要鬨便鬨,讓左鄰右舍來瞧瞧,我賈金城的小舅子是如何從我賈家打秋風的……”
向氏聞言一個長長的拖音兒,咽在了喉嚨裡,
“嗚嗚……嗝……”
向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看著賈金城,她是沒想到丈夫這回真不留情麵了,此時間門前已是有在胡同裡走動的鄰居們探頭觀望了,向氏臉色立時漲紅,她平日裡在胡同裡潑辣跋扈,自覺是這胡同裡眾婆娘們裡出挑的,如今讓人見著她坐地哭嚎,事後還不知那幫子人如何笑話她呢!
向二和向三也是臉上尷尬,向二見今日事不可為,忙打了一個哈哈道,
“哈哈……大姐夫,家裡還有事兒,我們便不叨擾了,這就走,這就走!”
當下向二、向三領著各自的婆娘,去牽各家的娃兒,向二的小丫頭吃著那飄香居裡的糕點,最是香甜可口,正舍不得呢,扭著身子哭鬨道,
“娘,大姑這裡好,我要在這裡!”
向二婆娘聞言給了她一巴掌,
“你還好臉吃,人家都趕人了,你當你是甚麼富貴親戚,這是官家門,我們登不起!”
一麵說一麵拉扯著娃兒們走出去了,兩家人灰溜溜的走出了賈家,胡同裡鄰居們這麼些年早就知曉賈氏夫婦吵吵鬨鬨是為了甚麼,當下在向二與向三身後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