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四蓮行了一禮,謝過之後便去了前頭院子,見著門口的守衛又打聽,
“勞煩守衛大哥,可能叫了牟虎出來見一見……”
守衛點了點頭,進去叫了牟虎出來,牟虎見著她便問,
“四蓮姑娘你今兒怎得在衙門裡?”
賈四蓮應道,
“我送早飯給我爹,想著昨兒不是有案子麼,今兒說不定嘯林會在衙門裡……”
牟虎點頭,
“工部死了一個主事,我們家公子爺正跟著老爺在查案呢……”
賈四蓮從懷裡摸出那四個雞蛋,
“我一早煮了蛋,公子爺若是沒吃,可以墊墊肚子……”
牟虎笑嗬嗬一把接過,
“正好,這大年節裡頭,四處的鋪子都沒開門,我們正愁尋不到地方吃東西呢……”
賈四蓮見他接過去了,笑著點了點頭,
“你們若是實在尋不到吃的,便去我們那處,我熬好湯給你們煮麵……”
牟虎想了想搖頭,
“這案子有些棘手,陛下都過問了,公子爺怕是一時半會兒不能出來……”
即是如此,賈四蓮也不能勉強,當下衝著牟虎福了一福,轉身走了,牟虎拿著蛋回轉裡頭,正堂當中,擺放了一個巨大的火盆,裡頭碳火熊熊,牟斌與眾下屬正圍坐在一處討論案情,牟彪挨著門邊坐著,正在翻看卷宗,
“少爺……”
牟虎過去悄悄把熱呼呼的雞蛋,在牟彪的手肘上碰了碰,牟彪低頭一看樂了,接過雞蛋小聲道,
“你小子倒是學聰明了,知曉體恤主子了,在哪兒弄的雞蛋?”
賈金城他們是年三十晚被人叫走的,牟彪卻是隻來得及吃過午飯,便有人來報說是順天府衙門將案子轉到北鎮撫司了,這晚飯還是府上的人送來的,今兒一早的早飯還沒著落呢!
牟虎嘿嘿一笑道,
“適才四蓮姑娘來過了……”
牟彪眉頭一挑,把那四個雞蛋揣進了懷裡,上頭牟斌說著話,眼角兒卻是掛著兒子的,見兒子一臉笑意的往懷裡藏了甚麼東西,卻是不動聲色,吩咐了手下人道,
“這案子陛下昨兒晚上就急召了本座入宮,陛下有口諭,說是十日之內必要見錦衣衛的折子,你們一個個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十日之內弄個清楚明白,若是不然……今年這元宵你們就都彆想踏踏實實吃了!”
“是!”
眾人起身行禮,魚貫退了出去,隻留下正看卷宗的牟彪,牟斌問道,
“老八,你瞧出來甚麼嗎?”
牟彪哼了哼道,
“爹,這案子還真是有些蹊蹺……”
三十日午後錦衣衛便趕到了了黃玖文的家中,去時人已經被抬去了衙門裡,黃玖文的夫人哭得死去活來。
這位黃主事在京城之中租了一間小宅子,平日裡家中有夫妻二人,一兒一女還有老仆人兩名,雖說是做了工部的主事但生活十分簡樸,一家子吃穿用度也極是普通,可他留下的遺書中稱自己夥同旁人,貪墨賄銀有四萬兩,自覺愧對陛下,愧對朝廷,所以投井自殺。
但錦衣衛到後,查看了遺書,隨即就將黃宅翻了個地朝天,不過就搜出來一百多兩銀子,問那黃主事夫人繆氏,繆氏大呼冤枉,
“我們家老爺為官清廉,從未貪墨銀兩,年底時老家寫信來說遭了雪災,家裡的房子被壓塌了,二老受了傷,也沒銀子修繕房屋,老爺便將自己收藏的一幅古畫賣了,賣得銀子就是這一百兩,正打算著年後送回老家去,若是我們有銀子,又何至要賣畫?老家裡的父母雙親又何至連青磚瓦房都住不起?”
繆氏哭得淒慘,
“我們家老爺人都死了,你們可不能汙了他的清名!”
牟彪皺眉頭道,
“隻怕還要派人去黃主事的老家瞧瞧……”
牟斌點頭,
“適才為父已經派了人過去……”
又問道,
“這案子好似是有人故意做成了漏洞百出的自殺案,好引得我們去追查……”
那位黃主事雖說官職不大,但死在了大年節裡,又在遺書之中提到了“夥同旁人”,
“兒子覺著是有人想利用這黃主事之死,引我們追查那些……旁人!”
牟斌點頭,
“這旁人是何人,又是何人在利用此事牽連旁人,才是這案子最要緊之處!”
正是因著有了那封遺書,順天府才不敢接,轉給了錦衣衛。
他辦差多年,心裡知曉,但凡貪墨巨額賄銀的案子,九成都是窩案,船過留痕,雁過留聲,能使上萬兩銀子賄賂的事兒必不會小,那一個衙門裡決不隻一兩名官員可以將事辦成的,若是牽扯得多了一個弄不好,這案子說不得要成新年裡的頭一樁大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