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蓮跟著附和,賈四蓮苦笑搖頭,
“我可沒那麼大手筆……”
便是那暗花紗有不少好看的顏色,她也隻挑了那柳黃色,一是襯著膚色白,二就是這顏色便宜。
不管如何,總歸有新衣裳穿了,隔了兩日四蓮去取衣裳,拿回家來穿給兩個妹姝看,兩個妹妹都說好看,四蓮這兩年沒長個子了,雖說還是似以前那般乾乾瘦瘦,不過總歸日子好過了,皮膚白皙了不少,臉頰上也有了健康的紅潤,待得兩個妹妹給她梳好了頭發,再在上頭插上了一根銀釵,換上新鞋,銅鏡裡便有了一個文文靜靜,溫溫柔柔的小娘子。
“四姐好漂亮!”
六蓮看著銅鏡裡的姐姐,大呼小叫,
“明兒去見了牟公子,必能讓他驚為天人,神魂顛倒!”
賈四蓮臉上一紅,嗔道,
“你這丫頭,知曉甚麼叫驚為天人,神魂顛倒,也不知打哪兒學的?”
五蓮笑道,
“四姐忘了,胡同前頭搬來了一戶人家,那家裡有個老秀才就愛到攤上吃麵,無事便逗六蓮說話,六蓮跟著那老秀才學了不少秀才酸話兒!”
六蓮不滿道,
“五姐不要胡說,那胡老秀才可是真正有學問的人,他的話可不是酸話兒!”
五蓮笑著伸手去刮她的臉,
“甚麼胡老秀才有學問,我瞧著是那胡小秀才有學問吧!”
那新搬來的一家姓胡,老的是位秀才,小的卻是他孫兒,祖孫二人相依為命,胡老秀才在酒樓裡給人做賬房,孫子便在家裡讀書,也時常出來同胡同裡孩子們玩耍,六蓮年紀小,玩心大,兩個姐姐寵著她,不忍心她被綁在麵攤上,也時常放她在外頭玩耍,一來二去六蓮與這胡家小子玩得最好。
按說這小子丫頭們都是年紀不小了,在大戶人家早不能同席了,可這是平常百姓家,這條胡同裡的人家,雖說比外城下九流討生活的下力巴人好些,可總歸沒有大戶人家那般講究,孩子們出門也會不分男女一起玩耍的,不過也隻是在白日裡一起玩耍,天黑後各自散去,斷不敢互相串門私下見麵的。
五蓮笑話六蓮,六蓮立時紅了小臉兒,追著五蓮打,
“五姐姐,你……你胡說甚麼!”
五蓮笑著躲開,
“我胡說甚麼,我胡說甚麼了,我就說小胡秀才有學問,旁的可甚麼都沒說!”
六蓮被五蓮揶揄,更加羞惱了,姐妹二人在屋子裡追著打鬨,四蓮一麵對著銅鏡整理妝容一麵笑,直到隔壁屋子裡賈金城聽到動靜清咳了一聲,
“這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歇了吧!”
姐妹們聽見驚動了爹,這才吐了吐舌頭,不敢再打鬨過來幫著四蓮解了頭發,換下了衣裳,上床睡覺去了。
第二日姐妹們照樣擺攤兒,不過兩個妹妹心急,早早催了四蓮把衣裳換上,梳好了頭發,將她趕出了胡同,
“四姐機會難得,便是不急著去見牟公子,也到外頭街麵上轉轉……”
他們搬到這處日子也不短了,可每日被這麵攤綁著,左右不過就是在附近的集市轉轉,還從未有空去瞧瞧內城的熱鬨呢!
賈四蓮無奈隻得出了門,見時辰還早,就一路在街上閒逛著走去明月樓,這京城裡內城最是繁華,大大小小店鋪林立,隻內城裡富貴人家不少,這鋪子裡的東西價錢也不便宜,賈四蓮不過進去瞧瞧便轉身走了,倒也不是兜裡沒銀子,可她的銀子都是辛苦掙的,實在舍不得就這麼花用。
賈四蓮走走逛逛,一路近了皇城附近,這才想起來,她隻聽說明月樓的名頭,卻是從未去過,還不知曉在何處呢?
於是便問了路邊的一位擔擔子的小販,
“敢問大叔,這明月樓是在何處呀?”
那小販聞言上下打量賈四蓮,見這小姑娘,長的清清秀秀,穿著打扮倒也乾淨清爽,可身邊沒個丫頭,也沒有坐車沒有隨從,瞧這樣兒就是個小家碧玉,那明月樓可是富貴人家,王孫公子進出的地方,她這樣兒瞧著也不似能去那裡花銀子吃飯的,想了想恍然道,
“姑娘是問明悅樓吧?”
明悅樓也在這條街上,不過位置偏些,倒像是這類家境姑娘家會去的地方。
賈四蓮點頭,
“是明月樓……”
那小販一指前頭一條街道,
“你走到儘頭,右轉百步便能見著了!”
賈四蓮衝他福了一福,
“多謝大叔!”
當下依著小販所指邁步走去,到了街儘頭右轉百步,果然見著路邊有一座三層酒樓,瞧著倒也氣派,四蓮識得字,看那招牌上寫了“明悅樓”三字,心中暗暗嘀咕,
“是明月樓,還是明悅樓?”
她久居京城,聽人說起明月樓,但還真不知是“明月”還是“明悅”,緩步走到樓前,抬頭看招牌,左右看了看,沒見著牟彪,心中又嘀咕,
“他不說是在門前等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