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母,兒媳想再去瞧瞧香鈴的屍體……”
頓了頓道,
“兒媳想驗屍……”
劉氏一驚,
“你敢驗屍?”
四蓮道,
“兒媳這也是頭一回,不過自小經常見父親驗屍,也是知曉一些驗屍的手法……”
頓了頓又道,
“若是婆母不放心兒媳,婆母也可報官,又或是讓公爹衙門裡的仵作過來……”
劉氏擺手,
“這事兒……我們能自己辦便自己辦……”
四蓮點頭,
“即是如此,兒媳便叫人預備東西了……”
劉氏點頭,
“去吧!”
當天晚上,那停放香鈴的廢棄水窖裡點上了數十根蠟燭,四蓮身上穿了一件麻布衣裳,手上戴了手套,麵前卻是香鈴那具從家裡又重新抬回來的屍體。
香鈴父母自然是不願再將女兒的屍體交回來的,隻說是入土為安,香鈴死的不光彩,這事兒便不要再鬨大了,可主家勢大,管事的帶著人去了家裡,說是夫人要查案子,也不管香鈴父母哀求,又把屍體給抬了回來,重又放回了廢棄的水窖之中。
四蓮身邊隻帶了翠巧,卻是沒讓她進來,隻讓她守在外頭,而劉氏和關氏也各自帶了兩個婆子立在林子裡,仲夏之夜,這廢棄的水窖乃是在一處偏僻的果園之中,此時萬籟俱寂,夜風吹拂,原本當是涼爽怡人的,可關氏立在那處,目光中隻見得水窖之中人影晃動,時不時還有寒光反射,那是四蓮手中的剖屍刀所至,關氏一個大家的閨秀,如何見過這樣的場麵,隻覺得那夜風一陣陣吹著,後背的汗毛都立了起來,兩腿也在隱隱發軟,還……還想尿尿!
她看了一眼身旁一臉冷肅的劉氏,心中暗暗罵自家那不著家的男人,
“二爺也不知跑去哪裡了,怎得還沒有回來!”
那尋牟良的下人回來報,說是二爺與朋友坐了船,順流而上,如今不知去了何處!
“若是他在,我又何至在這裡!”
有事男人頂上呀!
關氏嚇的不成,再看了看劉氏,顫著聲兒問道,
“婆母,這……這驗屍要驗到甚麼時辰啊?”
劉氏看了她一眼,也是知曉二媳婦的懼怕,便應道,
“驗屍自然是要細看的,想來是要花上不少的時間……”
頓了頓看了看二兒媳婦煞白的臉色又道,
“怕甚麼……我叫你來,就是為了讓你見見世麵,我們家同彆家不同,這樣的情形你也當見一見的……”
想當年老爺出去辦差遇險,一度傳回消息說是人已經沒了,是自己不信,領著人去那遇險的山中尋找,一路過去見著不少屍骨,死狀奇慘,自己也是如關氏這般,嚇得臉色煞白,兩股戰戰,不也是一路硬咬著牙過去,在一處坍塌的山洞裡尋著了老爺?
所以她同老爺那是共患難的夫妻,即便是這府上的姨娘再得寵,也越不過自己去!
便是五姨娘也不成!
劉氏在這處回想當年,四蓮在裡頭正舉刀將香鈴的肚子破開,香鈴的身子此時已經柔軟,腹部開始微微隆起,她這一刀下去,便聽得噗嗤一聲,屍氣噴出,四蓮早有預料忙退後一步,待得香鈴肚子裡的屍氣排出,這才過去,將傷口擴大直至小腹處,這廂用兩根鐵鉤一左一右分開肚皮,露出裡頭的內臟來……
四蓮自小便看著賈金城驗屍,到如今也有小十來年了,屍體她不怕,剖屍她也不怕,拿刀的手穩穩當當,將香鈴的內臟一樣樣的取了出來,借了亮如白晝的燭光,仔細的察看,待剖開香鈴的子宮裡,一刀下去,便有烏黑的血液湧了出來,四蓮將它取了出來,將血液全數倒入了一旁的小桶中,待得烏血流完之後,子宮之中的那個模糊血塊便現了出來……
四蓮歎了一口氣,
“看來這香鈴不是好個姑娘呀!”
依著那李五所言,他與香鈴見麵的次數不多,今年夏日他們到莊上也不過半月,香鈴這肚子裡的肉怕是怎得也有三個月了吧,大大的腦袋占了身子的一半,手腳四肢已經分出來了,透明的肌膚下還能見著極小的內臟。
四蓮將那胎兒放下,滿手血汙的走上台階,衝著外頭叫了一聲,
“婆母,您可是要進來瞧瞧?”
劉氏聞言便問道,
“可是發現了甚麼?”
四蓮點頭,劉氏邁步進來,關氏卻是抖著雙腿,咬牙走了兩步,走到門前往下一看,隻見幾步台階之下,亮如白晝的水窖之中,那破開了肚子的屍體,當下是倒吸了一口冷氣,雙眼一翻,就往身後倒去……
她身後的婆子忙伸手抱住她,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劉氏回頭看了看她,吩咐道,
“把她送回去吧!”
年輕人沒見過世麵,膽子也小,十年前鬨雪災那回,京城之中都有倒地屍,她出城時還見著路邊被野狗啃咬了肚子的屍體呢!
劉氏轉身過來看向那屍體,
“有甚麼發現?”
四蓮指著那香鈴的肚子道,
“婆母,您瞧……香鈴肚子裡的孩子怕是也有三四個月了……”
當下將自己的懷疑一講,劉氏麵色陰冷,沉聲哼道,
“哼!看來這府中有人不老實啊!”
香鈴這樣的粗使丫頭,是最低級的丫頭,不比跟在主子身邊的大丫頭能跟著主子外出,一旦進了府,那是輕易不能出去的,因而她這肚子裡的孩子,多半就是府裡人的了!
劉氏不愧是錦衣衛指揮使的正室夫人,去了前頭想和稀泥的念頭,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問四蓮道,
“依你覺著,這奸夫可是與香鈴的死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