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氏料準了公婆不會願意此事,再說了,自己還有娘家可以撐腰,牟良若是不怕自己丟大臉,那柳婉仙身敗名裂,便儘管相好下去便是了!
於是關氏也不在乎丈夫與自己親不親近了,反倒是時不時拿出來刺一下牟良,今日裡公爹這一張地契,一來是獎賞,二來又何嘗不是敲打牟良,就看他自己能不能悟了!
關氏抱著兒子回房睡覺,牟良卻是在書房裡一夜難眠。
牟斌給了二兒媳婦一張地契,之後又叫了四蓮和牟彪去了書房,卻是也給了四蓮一張地契,四蓮一看吃了一驚,
“公爹,這……”
這宅子實在太貴重了!
牟斌擺手,
“不用多說,你如今有了身孕,是為我們牟家開枝散葉,為父自然是要賞的!”
牟斌連著給了兩個兒媳婦地契的事兒,在府裡就傳開了,劉氏聞聽心裡隱隱覺出些不對勁兒來,便尋個機會親自去了一趟外書房,
“老爺,您這是做甚麼,那兩處宅院,妾身記得當初老爺弄上手時,是頗費了一些功夫的,這磬哥兒還小,老八媳婦那肚子裡的也才不到兩月,老爺就這麼著急分家產了麼?”
再說了,隻給了這兩個,旁的孩子怎辦,老大媳婦這兩日的臉色可是不好看!
牟斌負手立在窗前,回頭看著劉氏,卻見得發妻一身素淡家居衣裳,頭上黑發挽了一個簪,隻插了一根白玉簪子,白淨的麵龐保養得宜,雖比不得當年的風華正茂,卻還是同樣端莊秀麗,
“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劉氏被他看得心裡有些發毛,牟斌轉頭瞧向了窗外,沉聲問道,
“若是我問你,我想拋下這眼前的一切榮華富貴,從此自由自在浪跡江湖,你可是願意跟我去?”
劉氏一愣,笑道,
“老爺真是的,怎得突然來了這興致,這一大家子還靠著老爺呢,怎能說走就走?”
牟斌不語回頭看她,劉氏與他四目相對,瞧出來了丈夫眼中的認真,臉上的笑容便漸漸消失了,
“老……老爺,你……你是說真的?”
牟斌還是不語,就那麼看著她,劉氏花容失色,
“老爺,到底是怎麼了,難道是朝堂上出了事兒?”
牟斌沉呤一下點頭道,
“新皇登基,自然是要換將的,我預備激流勇退,早些抽身以保平安!”
新舊交替,也原本也是常事,劉氏想了想道,
“老爺要辭官,也不用急在一時,總歸要再等兩年孩子們長大了,能獨擋一麵才成!”
牟斌搖頭,
“等不了那時候了,我會儘快把手裡的家產分給孩子們,再等三個月,給老六辦了婚事,還有老七的婚事也要快些辦,之後我便作主給他們分家……”
劉氏愣了愣,
“這麼急,可未出嫁的女兒們怎辦?”
牟斌道,
“分家之後,我們自然是同大郎在一處,女兒們也跟著我們,之後著手將她們嫁出去便是……”
頓了頓道,
“過了年,你還要加緊操辦這些事兒的!”
劉氏與他成親數載,見識的風浪不少,越聽越是心驚,越聽越是害怕,不由紅了眼圈兒,抖著聲問道,
“老爺,你同妾身說個實話,前頭不說是害怕先皇與太子,父子相鬥,我們夾在當中為難,可如今先皇都已經去了,太子爺也登基了,你在當中還有大功,怎得聽你這樣說來,倒是比前頭的形勢更加危急了?”
牟斌沉默良久,才緩緩道,
“你道太子是如何登的基?”
劉氏身子一震,
“你……你是……你是說……他……他……”
弑君二字終歸不敢說出口!
這外頭也不是沒有傳言的,可都隻敢私下裡傳,誰敢拿到明麵上來說?
畢竟弘治帝死的太突然又蹊蹺了,難道有人會猜!
牟斌點了點頭,一聲苦笑,抬手一指自己,
“做此事的人正是你夫君……我!”
“啊……”
劉氏聞言大驚失色,猛然從椅上站起,又雙腿一軟噗通坐了回去,臉色一片蒼白,額頭上見了汗,牟彪她怕的厲害,過來按了她的肩頭,
“你彆怕……”
劉氏白著一張臉,哆嗦著嘴唇道,
“你……你讓我怎能不怕,你……你此時助新君上了位,可待得坐穩了江山,隻怕頭一個要殺的人就是你!”
牟斌聞言哈哈一笑,
“夫人果然見識不凡!”
劉氏氣得轉身捶他,
“你……你還笑得出來,這麼一大家子,你……你置我們於何地!”
說罷眼淚就流了下來,牟斌歎氣伸手撫了撫她的頭,
“我若是不搏這一回,此時……我們一大家子已經在黃泉路上了,你我夫妻也是已經身首異處了!”
劉氏聞聽哭得更厲害了,
“可如今這樣……不就是早死晚死的事兒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