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 48 章(1 / 2)

隨著“林君竹”話音的落下, 他身上原本縈繞著的魔氣猛然爆開,將二人的身影全部籠罩其內。

一時間, 原本喧囂的識海空間陷入了一片靜謐。

“師尊, 師尊。”

一片短暫的眩暈之後, 林君竹被一陣輕柔的呼聲喚醒。眨了眨眼睛,他眼前黑暗的視野變得明亮了起來。

感受著身下柔軟的觸感, 看著四周熟悉的景物, 林君竹不由得心中暗自疑惑。

怎麼回事?他明明記得之前他在和那個人渣爭奪身體,怎麼現在突然來到了他修竹峰的床上?

林君竹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手指, 然後他驚訝地發現,這具身體的行動完全不為他所控製。

見狀,林君竹心中一沉, 暗自道了聲不好。

莫非,他最終還是沒能搶過那個人渣嗎?

那這樣的話,涵鈺他豈不是要……

思及至此, 想到那個人渣之前洋洋得意地放出來的狠話,林君竹的心猛地一揪。

就在他暗自難受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目光不隨他控製地移動了起來。

目光下移, 他看到了一張稚嫩的臉。

這是, 涵鈺小時候的樣子?!

看著那張和他久遠記憶中一模一樣的青澀稚嫩的臉龐, 林君竹的心中又是猛地一驚, 心中的疑竇也是越來越大。

他現在究竟是在哪裡?眼前的墨涵鈺, 又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不管林君如心中的疑惑是如何地瘋長, 眼前的場景卻不會因為他的猶疑而停下。

在他的寢室中, 墨涵鈺看著“林君竹”將目光淡淡的掃了過來,乖巧地舉起了手中捧著的玉碗,有些羞哧地說道,“師尊,我為你熬了一碗粥,你要不要嘗嘗?”

看著墨涵鈺手中捧著的碧綠玉碗,林君竹心中的疑惑更甚。

在他穿進來之前,修竹峰上所有的餐具都是用千年靈玉雕刻而成的,美雖美矣,但是卻一點都不隔熱。

但是他明明清楚地記得,自己在穿過來之後,早早地就將峰內所有的餐具全都換成了隔熱的火山靈玉。但是為何,眼前的餐具還依舊是他最開始穿進來的樣子?

新熬好的粥無疑是滾燙的。看著眼前小孩那被燙得紅彤彤的手指,林君竹心裡揪揪地發疼。

還愣在那裡乾嘛,涵鈺的手指頭都燙紅了,你倒是快把粥接過來啊!

但是不管他在心中如何地懊惱氣氛,不管他如何努力地想要掌控身體,他都無法操縱這具身體做出哪怕一絲一毫的舉動出來。

他就像是一隻被禁錮在這句身體中的鬼魂,這場戲劇中突然闖入的外來者,與這裡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隻能旁觀,卻無法插手。不管如何地焦急,也隻能沉默著將這出戲劇看完。

啪——

就在林君竹中不死心地掙紮著想要試圖奪回身體的時候,他所在的場景中,又出現了新的變化。

隻見原先側臥在玉床上的“林君竹”懶懶地揮了揮手,直接將那碗粥給揮翻了。

玉碗摔在地上破碎,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滾燙的熱粥全部澆在了墨涵鈺的小手上,瞬間,手上的皮膚一片紅腫。

“師尊……”

原本小小的一隻在床邊板板正正地站著,仰著自己的小腦袋看著林君竹的墨涵鈺被他的這個動作嚇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的不對,竟會惹得師尊如此的不開心。也不敢抬手去擦手上被潑上的熱粥,便任由那些滾燙粘稠的液體就那麼附著在他的手上。

乾乾瘦瘦的小豆丁呆呆地看著林君竹,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中蘊滿了驚惶。

被困囿在這具身體中的林君如被他的這個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立馬就衝過去,將墨涵鈺抱在自己的懷裡,親親他的小臉蛋,將小孩從頭到腳地誇讚一番。

但是很可惜,現在這具身體的掌控權不在他的手裡。

他無法操控著這具身體做出任何的動作,對目前的他來說,一切的掙紮與幻想都是徒勞與虛妄的。

所以他也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身體冷冷地笑了笑,隨後嘲諷地說道,

“嗬,師尊?你彆叫我師尊,我可擔不起。我從不吃粥,但凡隻要是粥狀的食品,我吃了都會嘔吐不止。

身為我的弟子,你卻連這個都不知道,還專門端著一碗粥過來大清早的讓我吃,你說說你,究竟適合居心?!”

瞎扯!

林君竹穿進了書中這麼多年,早飯幾乎餐餐不落。吃了那麼多頓粥,他從來未曾感覺到些許的異樣過。

更何況,堂堂一個渡劫期的修士,竟然連白粥都吃不得。這話說出去,就不怕被人笑話嗎?!

“師尊,對不起,我不知道……”

但是墨涵鈺不知道這其中的關鍵。

聞言,小孩一下子就慌了起來。

他站在林君竹的床邊,整個人像隻小鵪鶉一樣可憐巴巴地縮在那裡,慌亂無比地解釋道,“師尊,對不起,我下次……”

“行了,你不用再解釋了。”

看著墨涵鈺小心翼翼的樣子,林君竹在心疼的同時,猛然間心中泛起了一陣巨大無比的舒爽。

楞了一下,隨後林君竹猛地反應了過來——

這陣感覺源自於這具身體,因為此刻他被困在了這具身體之中,所以感同身受,這具身體上的所有感受也同時地傳遞到了他的身上。

反應過來之後,林君竹氣得腦殼發蒙。

這個人渣、敗類!世間最無恥的家夥,合該被天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囊種!

自己修為無法存進,心態崩了,那就爬回房裡去好好地調整自己的心態啊,那麼大一人了欺負小孩子算什麼本事?!

在林君竹氣氛不已的唾罵裡,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退下吧,記住了,以後莫要再這麼自作多情地自作主張。”

“是。”

看著眼前幼小的墨涵鈺在“林君竹”的這番連諷帶嘲之下,那羞愧到無地自容,眼含淚花的委屈小樣子,林君竹氣得眼前一黑。

不是什麼誇張的手法,是真眼前一黑。

等黑暗褪去,眼前再度亮起的時候,林君竹驚愕地發現眼前的場景全都變了。看著瞬間長大了許多的墨涵鈺,林君竹後知後覺地發現到了其中不對的地方。

他這是,在那個人渣的記憶片段裡?

發覺到自己現在位於那個“林君竹”的記憶中,林君竹不由得感覺到有些些許的新奇。

但是很快,看著墨涵鈺那副淒慘的模樣,林君竹瞬間就沒有了彆的心思。

穿起來之後,林君竹修身養性了這麼多年的性子,同一次變得如此的暴躁。此時此刻的他彆無他想,一心隻想重拾自己網絡暴民的身份,衝上去錘爆那個人渣的狗頭。

做人,怎麼能做得如此的厚顏無恥?!

就在林君竹深深地沉淪在“林君竹”的記憶中的時候,在識海中的另一個角落裡。知道自己的那個招式發動之後的效果,所以提前做足了準備的“林君竹”,已經飛速地閱覽完了來自林君竹的記憶。

睜開了眼睛,“林君竹”又驚又疑。

“哈,所以,我是在一本書裡?還是書中的那個反派師尊,一個寂寂無名,注定要被炮灰掉的配角?!”

完了林君竹的記憶後,“林君竹”麵目一陣扭曲。

怪不得,怪不得他明明資質上乘,不管是修煉還是其他事全都順風順水,一路毫無阻攔地來到了渡劫期,卻突然就陷入了瓶頸。

怪不得無論他如何地努力,橫亙在他麵前的那堵修為的大牆卻始終都佇立在那裡。

那堵屏障遮天蔽日,堅不可摧,直接將他平穩了那麼多年的道心一朝擊毀。

原來,這一切全都不是他的錯。

原來,這一切早就被人全部暗中安排!

他就說!他那麼上等的資質,那般卓越的悟性,早就應該得道飛升了,怎的會一直被困囿在這個低劣的世界裡!

原來,是那個作者狗眼不識泰山,竟將他原本應該順風順水的修仙之路平添了那許多的波折!

站在那裡怨天尤人了一陣之後,“林君竹”頓了頓。長出了一口氣之後,他的神情滿是興奮。

“其實也並無大礙,那個從異世界來的孤魂野鬼不也是改變了墨涵鈺那個小廢物的命運嗎?

像我等這樣的英豪之才,逆天改命本就是常事。什麼炮灰之命,無用之才,那些之前的挫折不過是我飛升道路上的一點小小的阻礙罷了。

等我出去之後,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拯救整個修仙界於水火之中,然後在那些賤民的稱頌之中得道飛升。載入史冊,名傳千古,青史留名,這些,才是我命中注定的最終歸途啊!”

“哈哈哈哈哈哈!”

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林君竹”一時間心情舒暢不已。

得意地看了一眼仍沉浸在他記憶中的林君竹,他不屑地笑了笑,開始動手搶奪身體的控製權。

嗬,虧他之前還猜測這具身體內的野魂是哪個隕落了的大能,沒想到就是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個廢物凡人!

既然如此的話,那對於自己來說,此人就沒有危險性了,還可以留著慢慢地磋磨。

等他將身體的控製權全部奪回來之後,一定要當著那個孤魂野鬼的麵狠狠地折磨折磨那個小廢物。

一直疼愛自己的師尊突然對自己下狠手,遭此變故,這一世墨涵鈺那個在蜜罐裡泡大的小廢物,會不會被他磋磨到渾身顫抖著流淚,跪在他腳邊苦苦哀求呢?

而疼愛了那麼久的徒弟在他麵前被人那般地折磨著,自己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沒有辦法伸出一絲一毫的援手之力。

隻能被困在這具身體裡,無助地看著“自己”一點一點地折磨著昔日被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疼寵的小徒弟,那個野魂,又會有多麼的自責崩潰呢?

“林君竹”舔了舔嘴唇,神情一陣興奮的扭曲。

到時候,他們兩個人崩潰的模樣一定美味極了!

光是想想到時候的景象,“林君竹”就激動地渾身顫抖。

露出了一個扭曲地笑容,他向著識海中那一大片身體的最終控製權衝了過去。

隻要將這裡全部占據,這具身體,就歸他所有了!

“林君竹”壯誌滿懷地衝了過去,卻被一陣柔和的白光彈了出來。

那白光雖然光芒並不是十分的耀眼,但是其中卻蘊含著一股磅礴澎湃的力量。

“什麼東西?給我滾開!”

從最開始滿打滿算地覺得自己輕而易舉地就能奪回身體的控製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不斷地阻撓的“林君竹”怒了。

看著眼前那陣一吞一吐,有自我意識地閃爍著的白光,他憤怒地說道,

“你這不知道打哪裡來的蠢東西,還看不懂眼前的形式嗎?!我掌管這具身體,拯救整個修仙界已經是大勢所歸,是暗合了天道之舉!你又是哪裡來的東西,竟敢忤逆天道?!”

他的挑釁話語剛落,對麵的白光就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刺眼的光輝。

一股澎湃威嚴的力量從那股白光身上洶湧地爆發出來,以山嶽傾塌之勢朝著“林君竹”浩瀚地壓了過去。

在“林君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神識所化的身體就已經下意識地跪伏了下去。趴在識海空間中,“林君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著。

爬伏在地上喘息了好一會兒,“林君竹”被瞎蒙了的大腦終於後知後覺地開始恢複了思考。

“你,你是天道?!”

感受著那陣白光中的浩瀚與威嚴,“林君竹”崩潰地喊道,“不可能,如果你真的是天道的話,那為什麼會站在那個野鬼的那邊!”

抬起了自己的頭,“林君竹”對著那陣白光,話語中聲聲泣血。

“天道在上,您要明鑒啊!”

掙紮了好一會兒想要從地上爬起來,卻最終仍是沒能成功的“林君竹”不甘地趴在地上,神情扭曲地呐喊道,

“那個野鬼,根本不是我們這方世界的存在。他是入侵的,他是外來者,他的居心不軌啊!而我,才是這方世界原有的居民,我才是你真正的子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才是你應該庇護的存在!”

他的呐喊與掙紮並沒有什麼效果。

在他的呐喊聲中,“林君竹”絕望地發現自己之前占據著的身體掌控權正在被那陣白光一點一點,不容置疑地排出去。

照這個趨勢來看,很快,他就要徹底地失去這具身體的掌控權,被天道從身體中清掃出去。

“你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啊?!”

不甘,扭曲,絕望,質疑。

被天道牢牢地壓製在那裡,動彈不得的“林君竹”淒厲地說道,“是因為我身上的魔氣嗎?亦或是我之前哪裡的不當之舉?!這明明是我的身體,你憑什麼,憑什麼這麼對我啊!”

但是不管他是如何的不甘,如何地怨憤,他都隻能無助地趴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那道白光一點一點地將他的神識從識海中清掃出去,動作是那般地不容置疑。

趴伏在地上,向來以欺辱他人為樂的“林君竹”,在他漫長的人生中頭一次地感覺到了如此透徹心緋的無助與惶恐。

他怕了,他真的怕了。

就這麼被清掃出去,渾身滿是魔氣的魂體在修真界的地盤中會過得多麼艱難,他無比清楚。

就在“林君竹”開口想要求饒賣慘之際,他卻絕望地發現,自己已經在那道愈發強勢的浩瀚威壓的壓迫之下無法開口。

不甘地將嘴角大張,“林君竹”扭曲著一張臉,卻始終無法發出一絲半縷的聲音。

就這麼著,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原本應該向著他的天道,一點一點地清掃了出去。

與此同時,在“林君竹”的記憶中,林君竹也差不多經曆到了記憶的最後部分。

看著那個人渣一路欺壓大罵墨涵鈺,最後演化到了喪心病狂地衝著莫雲宗的下一代下手,偷偷地斷掉了他們的根基,直接讓他們這輩子都沒有了晉級的希望,親手斷送掉了莫雲宗的未來之後,林君竹心如死寂。

就在他以為“林君竹”這個人渣已經做不出什麼再讓他震驚的事情的時候,這個狗比就身體力行地告訴了他,什麼叫沒有最渣,隻有更渣。

“小師弟,我已經研究出了更高級的抗魔丹,以後隻需要涵鈺的一點血,就能煉製出威力更勝以往的強力丹藥。

這段時間苦了涵鈺那孩子了,這是大師兄從庫房裡摳出來的補品,你快些給涵鈺送過去吧。”

看著陳寒疲憊中帶著喜意的臉龐,感受著這具身體內心的怨恨,不知為何,林君竹心中突然發冷。

明明他已經見識到了這個人渣在每天隻需要一碗血的情況下,仍將墨涵鈺鎖在屋子裡每天連抽三大桶血。

還黑心地克扣掉了莫雲宗送過來的大量補品,隻定期往墨涵鈺的嘴裡塞一顆辟穀丹。硬生生地將墨涵鈺給耗得乾瘦,從原本的健碩熬成了皮包骨頭的那副慘樣。

但是不知為何,看著“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他關押著墨涵鈺的小地牢那裡走去,林君竹心慌不已。

呼——

原本漆黑一片的地牢在“林君竹”走進來的那一瞬間陣法自動開啟,室內亮起了一片昏暗朦朧的燈光。

但是縱使這些燈光十分的昏暗,對於已經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墨涵鈺來說仍是刺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