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 49 章(1 / 2)

墨涵鈺抱著林君竹走出了那間充斥著黑暗與壓抑的囚籠。

踏出囚籠房門的那一刻, 天光大亮。

帶著淡淡草木清香的微風從他們身邊拂過,遠處傳來了不知名的鳥鳴。整個莫雲宗都一副安靜祥和的樣子, 平和得還沒有受到戰火的波及。

縱使墨涵鈺的眼睛因長時間地待在暗室中,不習慣陽光的照射而暈開了一片光暈,眼前看不清楚任何事物。但是抱著林君竹站在房門口,墨涵鈺仍是在心底突然萌發出了一種重獲新生的激動與惶恐。

他靜靜地抱著林君竹站在那裡靜默了一會兒,待恢複了眼前的視覺之後,墨涵鈺看著眼前的景象突然沉默了,原本激動澎湃的心情也瞬間就被強行平複了下來。

隻見在囚牢門前的土地上,雲遙、蘇清、陳寒正整整齊齊地呈一字排開在地上蹲著,三個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他懷中沉睡著的林君竹身上,神情緊張中帶著些許的遲疑。

三人誰都不敢開口去問,仿佛隻要不去問, 那些壞消息便不會發生。

看著地上排排蹲得整整齊齊的三隻, 墨涵鈺滿心無奈。

“師伯,師尊已經沒事了。現今隻是太過於疲累, 睡著了罷了。”

聞言,剛才還麵容蕭肅的三人臉上的表情瞬間就鮮活了起來。

陳寒是最先反應過來的。

隻見他一撐膝蓋原地跳起, 拍著自己的手就嘚瑟地說道,

“我就說, 我就說嘛!給你們說了我的卦象顯示今天他們就會出來。而且我算出來的卦可是吉卦,大大的吉卦!我的卦象那麼準, 你們還在那裡一個勁的瞎擔心什麼呢?!”

“知道什麼叫吉人自有天相嗎?!小師弟他們兩個是肯定不可能出事的啦!”

聞言, 蘇清微笑著站起來平了一下自己蹲皺了的衣襟, 隨後她抽出自己的靈武,氣勢洶洶地便往陳寒的屁股上拍去。

“既然是吉卦的話,今早就彆在那裡嘰嘰歪歪那麼多。我們為什麼這麼擔心,還不是因為你那破卦象說他們兩個在裡麵經曆著生死大劫?度過此劫,重獲新生,從此之後一帆風順;度不過去便身死道消,萬般皆無。”

“現在小師弟平安了,你知道在這裡放馬後炮了,之前怎麼不見你說這些好聽話來安慰一下我和大師兄?!”

蘇清越說越氣。

想起陳寒之前告知他們時候那灰敗不已,一臉絕望的臉神,再想想自己的小師弟和小師侄可能會就此身隕的可怖後果,當時還在門口蹲著的蘇清就又驚又俱,覺得天都快塌了。

此刻看著陳寒那張瞬間明媚了起來,洋洋得意的臭屁表情,之前被他嚇了個夠嗆的蘇清瞬間一股無名火起衝天而起,從心頭一路洋洋灑灑地燒到了天靈骨,之前在門口蹲著時那渾身無力的感覺也瞬間消失。

扛著自己的大刀,封住了刀刃之後,蘇清乾脆利落地往陳寒身上拍去了一記含怒一擊。

“我看你是這段時間沒有被打皮癢癢了。修景莫要擔心,師姐這就幫你緊緊皮!”

陳寒看著“凶神惡煞”地扛刀朝他衝過來的蘇清,瞬間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腳一蹬就往雲遙身後跑去。

“大師兄救我,師姐要殺我啊!你看看她那個潑婦的樣子,你都不準備管管嗎?這丟的可是我們莫雲宗的臉啊!”

聞言,蘇清被更氣了。

扛著自己的刀,她怒聲喝道,“還敢在大師兄的麵前誣陷我,你看我今天打不打的斷你的狗腿!還敢跑,你給我站住!”

“就跑就跑略略略,有本事你就追上我啊!”

知道林君竹沒事之後,陳寒瞬間恢複了往日的活力。在門口的空地上,他一邊抱頭鼠竄,一邊不忘囂張地嘲諷道,

“怎麼,追不上我還想打我,蘇修韻你怎麼這麼大的能耐呢?!”

“陳、修、景!!!”

在陳寒的挑釁下,蘇清胸中的怒火燃燒得愈發旺盛。扛著自己的大刀,蘇清露出了一個猙獰的微笑。

“今天要是不逮住你好好地教一教你什麼叫尊重師姐,從今往後我蘇清就跟你姓!”

看著陳寒被蘇清攆得在門口的這片空地上到處得死命亂竄,拔足狂奔;再看看蘇清那一副下一秒就要被氣得噴火的暴怒樣子,墨涵鈺抱著林君竹心情複雜地僵立在了門口。

愣了一會兒之後,他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兩步。

他們打他們的,可彆誤傷了師尊才好。

看著他驚愕的目光,雲遙慢悠悠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順著墨涵鈺的目光看了過去,雲遙一臉慈祥地說道。

“沒事的,涵鈺你不用擔心。修景修韻兩人平日裡就是喜歡打鬨,這些都是常態。現如今小師弟終於平安無事了,他們兩人心中有些激動,這才表現得誇張了一些。等到一會兒修韻按住修景揍上一頓之後,他們兩個的情緒應該就能穩定下來了。”

聞言,墨涵鈺的身子更僵了。

這都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原理,上輩子的時候他怎麼不知道他這兩個師伯這麼能鬨騰?

僵硬地抱著林君竹,墨涵鈺沉默地看著門前那片空地中上演的全武行。

經過了漫長的追逐之後,蘇清終於逮住了陳寒。現在的蘇清正在提拳揍人,聲音聲聲到肉。

伴隨著蘇清揍人的動作,墨涵鈺的耳邊傳來了陳寒不絕於耳的哀嚎。

聽到陳寒那哀嚎淒婉中夾雜著求饒,求饒中又夾雜著挑釁,挑釁過後又重新開始淒婉起來的大嗓門,墨涵鈺的心情更複雜了。

不忍直視地將目光移了回來,墨涵鈺向雲遙投去了探究的一撇。

在蘇清和陳寒都這般激動的情況下,為何雲遙卻這般冷靜呢?

此時此刻的墨涵鈺不會知道,等待幾日後雲遙的激動會後知後覺地爆發出來。屆時產生的殺傷力,可比現在的蘇清和陳寒大多了。

威力驚人,並且精準打擊。

被站在囚牢大門口的墨涵鈺用探究的目光盯著,雲遙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不滿。他隻是輕輕地捋了捋自己蹲在地上蹲得有些淩亂的頭發,隨後緩緩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師侄身上著實有些汙穢難聞,未免熏到小師弟,還是讓我來抱著吧。”

墨涵鈺:!

提著陳寒過來的蘇清:!

被蘇清提過來蔫頭巴腦的陳寒:!

對啊,他們怎麼沒想到呢?!

看著瞬間活過來的陳寒以及眼冒精光的蘇清,再看看那蠢蠢欲動的三雙手,墨涵鈺頓了一下。隨後在他們的注視中,他乾脆利落地往自己身上連扔了三個清潔術。

看著瞬間沮喪下來的三個人,墨涵鈺緩緩扯出了一個假笑。

“這點小事,就不牢師伯們費心了。”

告彆了三人之後,墨涵鈺抱著林君竹回到了修竹峰內,隨後動作輕柔地將林君竹放到了床上。

他的目光繾倦地停留在林君竹的臉上,留戀了許久之後,終於艱難地回想起來自己的納戒中還有一個垃圾等著他去處理。

從納戒中掏出來了之前大白光團遞給他的那個暗淡小球,墨涵鈺眉頭緊皺,看過去的目光十分的謹慎。

雖然墨涵鈺已經對那個白色光團的身份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但是這個猜測太過於驚世駭俗。沒有更多的證據,墨涵鈺一時間也不敢妄下結論。

墨涵鈺的目光在手中的珠子上停留了片刻。

或許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那個被困於珠子中的黑色魂體朝他大幅度地招著手,嘴裡還不停地嚷嚷著,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但是不管那個魂體在珠子裡麵如何麵目猙獰地大聲喧囂著,墨涵鈺在外麵都根本聽不到珠子內部的絲毫動靜。

眉頭緊鎖地思考了一會兒,墨涵鈺謹慎地分出了一小縷自己的神識,小心地超那顆珠子上貼去,並在暗中隨時做好了事態不對便切斷這縷神識,斷尾求生的準備。

就在他神識貼到了珠子上的那一刻,墨涵鈺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陣尖銳高昂的謾罵與咆哮。

“這個早該天打雷劈的小賤種,還有那個瞎了眼睛被豬油蒙心的死t……”

“林君竹”正站在那裡憤憤不平地破口大罵著。但是猛然間,他看到了墨涵鈺驚愕厭惡的眼神。

“林君竹”頓了頓,隨後在電光火石之間心神急轉,快速地反應過來了目前的情況。

“涵鈺?”

“林君竹”先是試探性地問了一聲,隨後在看見墨涵鈺頓時擰眉變得更加厭惡了的表情之後,心中明了了現在的狀況。

不同於之前的閉塞,現在的墨涵鈺應該是可以聽到他所說的話的。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在心中飛快地打好了腹稿,“林君竹”整理了一下表情,衝著墨涵鈺露出了一個正氣凜然的笑容。

“涵鈺,你聽為師說,莫要被外麵的那個騙子給騙到了,我才是你真正的師尊啊!”

“哦?”

墨涵鈺被“林君竹”這幅厚顏無恥的樣子給氣到了。

指尖狠狠地抖了抖,墨涵鈺看著那顆珠子中“林君竹”那副正直的表情,冷笑著說道,

“你說你才是我真正的師尊?那床上躺著的那個,又是誰?!”

上鉤了。

聞言,“林君竹”在心中得意一笑,臉上的表情愈發的嚴肅起來。

“涵鈺,你莫要被他騙了。床上那人本是一個漂泊在外的孤魂野鬼,卻不知為何突然占據了我的身體,並將我排擠了出來。”

“嗬……”

看著珠子外墨涵鈺那副輕蔑不信的模樣,“林君竹”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好不容易終於等來了和墨涵鈺溝通的機會,要是錯過了這一次,等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再不趕緊哄著這個小傻子讓他將自己放出來,等那個野魂醒來之後,兩個人對一下情況,說不定他就真的完了。

就在“林君竹”焦躁不已的時候,突然間,一個絕妙的念頭從他的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盯著墨涵鈺的冷眼,“林君竹”緩緩開口,語氣聲音十分的溫和。

“涵鈺,莫要被騙,我才是你真正的師尊。你忘了嗎?小時候你被林霜丟到了後山那裡,還是我將你抱回來的。

還記得嗎?當時你身上臟的像隻泥猴,是我將你抱到了後麵的溫泉。我們還一起洗了個澡。這些,難道你都忘了嗎?”

“你說什麼?!”

聞言,墨涵鈺又驚又俱。

這些情景在上一世的時候不曾發生,全都是獨屬於這一世的他與師尊的,為何,為何眼前的這個人竟會知道?!

看著珠子內那人勝券在握的笑容,墨涵鈺心裡一陣又一陣的惡心。

他可以肯定,珠子內關押著的是上一世的那個喪心病狂的人渣,而床上躺著的那個才是他的親親師尊。

可是為何,為何這個人渣會擁有師尊的記憶?!

他是如何獲取的,獲取的方式又是否對師尊有任何的不利?!

心裡念著床上仍在沉睡著的林君竹,墨涵鈺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中的厭惡與排斥,強行將自己的語調放得柔軟。

“這麼說,你真的是我的師尊?!”

聞言,“林君竹”語氣激動,“當然沒錯,我才是你真正的師尊啊!外麵的那個,是一個鳩占鵲巢的冒牌貨,涵鈺你千萬千萬莫要被他給騙住了!”

“林君竹”臉上的表情一片赤誠,心中卻滿是不屑。

嗬,對自己的師尊心懷不軌,想要大逆不道的東西。

回想起記憶中那麼些年下來墨涵鈺的那些表現,“林君竹”心中一陣又一陣的作嘔。

不過,倒是可以將這一點給利用起來。

不給那個廢物一點甜頭,怎麼將他心甘情願地自己過去填坑。

佛家那群禿驢不是有說法叫什麼割肉喂鷹,什麼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嗎,到時候就當是被狗啃了一口,全當是他成就大業路途上小小的犧牲了。

思及至此,“林君竹”看著墨涵鈺,露出了一個和善的笑容。

“涵鈺,你若是不信的話,可以隨便挑著過往的事情問我,我全都曉得的。更何況,”

目光在墨涵鈺冷漠的臉上掃了掃,“林君竹”的話鋒一轉,“更何況,你的心思為師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情誼,我也都是曉得的。”

看著墨涵鈺瞬間變得尖銳了的目光,自認為戳到了墨涵鈺的癢處,“林君竹”的語氣得意中又滿是誘惑。

“你還不明白嗎?外麵的冒牌貨他什麼都不懂,他是不會回應你的感情的。你快些將我放出來,待我將身體的掌控權重新奪回來之後,你我二人和和美美地過小日子,遠離俗世的那些糾纏與紛爭,做一對恩恩愛愛的眷侶,難道不好嗎?!”

“夠了,你給我閉嘴!”墨涵鈺眼眶通紅地喊道。

氣息瞬間紊亂,墨涵鈺內心滿是痛苦。

明明之前想得好好的,但是他現在忍不住了。

他不是不想從那個人渣的嘴裡多套一點情報,但是他實在是太沒用了。

在他那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小心思被戳穿的那一刻,驚惶,失措,惱羞成怒,以及鋪天蓋地的絕望情緒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墨涵鈺瞬間就慌了。

那個人渣有他和師尊的全部記憶,現如今又直接點明了他的心思,那是不是說明,師尊,也已經知道他的心思了?

師尊會厭惡他嗎?

師尊會討厭他嗎?

師尊會覺得他惡心嗎?

師尊會自此之後,再也不理他嗎?

百般糾結萬般痛苦纏上了墨涵鈺的心頭,他看著珠子中洋洋得意的等著他的回複的“林君竹”,目光中滿是憤恨。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將這一切全都說出來呢?!

若是你不點明的話,那他就還能接著做他的縮頭烏龜,將自己那些熾熱的愛全都小心翼翼地藏進厚厚的殼裡。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繼續待在師尊的身邊,做師尊乖乖的小徒弟,永遠永遠地陪伴在師尊的左右,一直不會分離。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膽戰心驚,今後的日子都要時刻地擔心著師尊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後厭惡了自己。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地就不要他了。

看著“林君竹”在珠子中又神情輕蔑地張口欲言,墨涵鈺猛然發出了一聲怒喝。

“夠了,你不要再說了!”

通紅著眼眶,墨涵鈺一字一頓地說道,“閉嘴吧,我還不夠了解你嗎?上一輩子你的那些所作所為已經讓我對你了解得足夠透徹了。不要再狡辯,妄圖我將你放出來了,我的好、師、尊。”

“什麼?!”

聞言,“林君竹”心下愕然。

“你,你也是從……”

墨涵鈺心中思緒紊亂,懶得聽他廢話那麼多。

修長的食指輕輕一點,一朵潔白耀眼的火花便從他的指尖猛然躍出,隨後飄然墜落到了珠子中。

瞬間,珠子內火花四溢,燃起了一片大火。

“啊!!!”

就在那火花飄入珠中的那一刻,“林君竹”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嚎。

魔氣與靈氣本就相克,是天生的仇敵。而以墨涵鈺的至純靈氣所凝結出的火苗,更是可以說是“林君竹”這種後天入魔的魔魂克星。

“林君竹”被這火苗灼燒地疼痛不已。調動渾身的魔氣勉力相抵了一會兒之後,他便被燒得崩潰地在珠子的空間中四處打滾。

“涵鈺,為師錯了,為師真的知錯了。你放過為師吧,我,我,我給你跪下磕頭好不好,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真的知道錯了啊!”

冷眼欣賞了一會兒“林君竹”的慘狀之後,墨涵鈺很快就沒有了繼續圍觀下去的興致。

何必將時間浪費到此等人渣的身上,有這時間,還不如多去看一會兒師尊的絕美睡顏呢。

冷冷地抬了抬眼掃視了一下“林君竹”的慘狀,墨涵鈺便準備將自己的神識從珠子中抽離出去。

“彆走,等一下,你難道不想知道他身上的那些秘密嗎?!”

眼看著墨涵鈺準備抽身離開,被火焰灼燒地受不了了的“林君竹”隻得含恨喊出了他手上最大的籌碼,以寄希望於能將墨涵鈺留下。

不能讓墨涵鈺離開,他這一離開,下次再來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難道他還能在這烈火的灼燒中一直等待不成?

說不準,等墨涵鈺再過來的時候,他都已經被燒得魂飛魄散了。

“林君竹”狼狽地喘了喘粗氣,心中暗恨不已。

先哄著那個小廢物放自己出去,等出去後,一切那可都是他說的算了……

果然,聽到他的話之後,墨涵鈺抽離神識動作一頓,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他的身上。

忍著那股由內而外的灼燒與痛苦,“林君竹”露出了一個緩緩的微笑,隨後聲音嘶啞地說道,

“想知道你的親親師尊背著你都乾了些什麼嗎?想知道他到你身邊都有什麼目的嗎?快,你快些將這些火苗給全都收回去,待你將我從這珠子中放出之後,我便告訴你他的全部秘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