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最後一分鐘的簽到時間, 淹沒在白琰極具穿透力的魔性笑聲當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阿姨可真是個人才,這道題還超常發揮了!滿分滿分。”
艾笑捂著臉埋在桌上, 極度想將昨天發生的事情當做黑曆史從自己的人生中抹掉。
如果對方不是親媽, 八成已經被她滅口了。
“你居然還笑得出來,你這個曆史的罪人……知道我走出那個房間有多艱難嗎?啊?……你不曉得我媽昨晚拉著我說到幾點鐘,她連孫子上小學在哪兒買學區房都想好了!”
白琰靠在辦公椅裡笑得十分喜聞樂見,然後又想起什麼,刻意湊上前問:“對了, 那你看見林現的腹肌了嗎?怎麼樣,好不好看?”
提起這個,艾笑直接把臉磕進了鍵盤裡, 在一連串的哀嚎聲後沒骨氣的點頭道:“好看……”
白琰:“……”
“我已經和她解釋了很多次,我甚至將朋友圈裡的塑料男朋友都老老實實交代了。”她終於坐起身,那模樣像是在臨近沸點的邊緣,“沒想到我媽壓根不在乎!她看人家的眼神比過去挑姑娘的老鴇還高興, 非得邀彆人過年來家裡吃頓飯,我在邊上瞧著都替林現尷尬……”
白琰:“我怎麼覺得他會挺開心的……那他答應了?”
艾笑沉痛地扶額:“我媽替他答應了。”
說完,她疑惑地呼出一口氣,“奇怪, 她以前從來不過問的, 什麼時候對我交男朋友的事變得這麼積極了。”
白琰喝水的動作一頓,帶著微苦的紅茶在舌尖流淌, 她若有所思似的緩慢頷首:“大概就是覺得以前太不關心了吧。”
她轉過頭看艾笑, “那麼多年了, 怕你一直走不出來,想著能有個更靠譜的男人給你依靠就好了……她也是擔心你。”
艾媽媽在他們那個時代算是思想比較超前的一類人,教育女兒,大多時候是采取放養的方式,不要求成績,也不要求出人頭地,隨性自由,所以把艾笑寵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然而那層保護罩明顯又比尋常人的更加脆弱,一旦打破,她便不由自主開始反思自己的過錯,想在今後的人生中努力為她亡羊補牢。
艾笑被動之以情的心裡一軟,手指把玩著筆帽,無奈地抿唇,“我知道她也是為我考慮,就是挺麻煩林現的……難得過年放假還要抽一天來應付我媽。”
她深感歉疚的支起下巴,“這會兒指不定正在背後可勁兒罵娘。”
此時此刻的刑偵隊。
張季和小羅各自站在門口往支隊長辦公室瞅了好幾眼。
背後的時鐘指到十點。
整整兩個小時,“正在背後罵娘”的林現坐在那裡的表情簡直是肉眼可見的高興,眉眼舒展,嘴角不時上揚,笑得陽光又明朗,看一堆垃圾材料都看得那麼興致勃勃——他的心情幾乎都寫在臉上,實在是太容易觀察了。
“這是……中邪了嗎?”張季扒著門框,語氣小心。
羅白雪則意味深長的猜測:“不,多半是戀愛了。”
兩個乾後勤的刑警難得有閒暇在這兒八卦,實在是年初沒什麼大案要案,市局刑偵的外勤組們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休假了,唯有他們倆還得等著交報告才能完成今年的考核。
幾乎是小羅才說完話,林現目光就掃了過來,堪稱溫和地朝這邊一點頭,“白雪,你上次調研報告改得怎麼樣了?要不要簽字?”
要!!
她深切意識到這會兒林現的情緒近乎好到能冒泡泡,估計上去請一個月的假他都能麵不改色的點頭,並附上一句“好好休息,不要累壞了身體”的問候語。
正準備轉身去拿,忽然又被他給叫住了。
羅白雪不解地扭頭。
辦公桌後的青年顯得欲言又止,嘴唇抿了好幾下才帶著點遲疑地問她:“嗯……你,有交男朋友嗎?”
小羅:“???”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這話問得有些失態,林現用指背輕輕掃過鼻尖,補充道:“我是想說,過年的時候,如果男方要去女孩子家,帶點什麼東西比較好?”
羅白雪頭頂的問號顯然比剛才多了一倍,隨後她明白過來。
真的是戀愛了!!
*
大年初二的午後。
春天隱隱有要來臨的架勢,天氣簡直好得不像話,遍地灑滿陽光。
艾笑所住的花城離洋城很近,林現自己開車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她在市區接他,兩個人一起前往鄉鎮的老家。
五年前出事後不久,艾笑的父母便搬回了縣裡的舊房子,鄰居親戚都在附近,也是知根知底的朋友,因此二老住得倒還算安穩。
艾笑在車上用餘光睇了林現好幾次,春節期間的大街上基本沒人,他卻開得心不在焉,等紅燈的時候將手肘搭在了窗邊,手指不住摩挲嘴唇。
一副……很焦躁的樣子?
大概是趕著想回去了……
“林現。”她終於試探性地開口。
那邊轉過頭,帶著疑問輕輕揚眉:“嗯?”
艾笑強擠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會不會很打擾你啊……你看大過年的,我媽也真是不懂事,明知道這時間不合適,還非得讓你來。”
她十分客觀公正地批評了自己的母親。
綠燈亮起,林現拉了下手刹,淡笑說沒關係。
“我假期本來也要輪值班,不打算回家。而且很久沒來花城走走了,讀書的時候吃了阿姨不少雞中翅。”他側了側臉,語氣理所當然,“陪她吃一頓飯應該的。”
轎車拐進縣城裡狹窄逼仄的巷道,約莫在半下午時停在了一戶人家門前。
老式的單元樓臨街而建,底樓自帶一個小院,院牆上的鐵門隱隱生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