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十多分鐘前, 酒吧外。
五個青年嘻嘻哈哈走了過來, 其中兩個女生走在一邊, 兩個男生勾肩搭背,剩下一個男生隻沉默跟在最後。
“來一趟酒吧還要邀請碼?這什麼酒吧啊!”其中一個男生嗤笑道。
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那你彆跟來啊, 另外那幫人不是本來打算去KTV的麼?”
“哎,許靖森, 你乾什麼湊他們的熱鬨啊?”男生納悶地問他搭著肩膀的那人。
名為許靖森的男生梳著個大背頭, 左邊耳朵還戴了枚耳釘,身材高大樣貌帥氣,可眉宇間卻有一份邪氣。
許靖森摸了摸唇,想到了什麼,嘴邊掛著笑,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於曼曼走在一旁。
她今天其實是有點不情願來的, 畢竟上次被祁洵那麼噴了一頓,再上趕著湊過去,她自己都覺得掉價。可她的高中同桌安可隻知道她來過這家酒吧, 不知道她和祁洵之間還發生過這回事, 於曼曼也沒臉說出來,因此當安可興衝衝地搶微博上Spark樂團的邀請碼,順帶竟然把她的份也搶了之後,她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半個小時前, 同學會的飯還沒吃完, 她還是被興致高昂的安可給扯出來了。
至於許靖森和他的朋友劉一凡為什麼會跟來——於曼曼看了許靖森一眼, 又看了看跟在許靖森後頭沉默不語的姚翎羽, 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念頭。
她落後一步,對著許靖森挑了挑眉梢:“樂浛?”
許靖森的目光與她對上了,然後露出了一抹笑容。
這個笑容看得於曼曼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樂浛?”劉一凡聽到這名字,對於曼曼說道,“哦對,聽剛才安可說你上次來這家酒吧,還碰到樂浛了?他也追星?”
說著說著,劉一凡又問許靖森:“對了,你前兩天乾什麼讓團支書把樂浛給拉進群裡來啊?那家夥也夠獨的,話都不說一句就退群了,靠!”
許靖森漫不經心地笑笑,沒回話。
可這個反應足夠給於曼曼答案。
於曼曼盯了他好一會兒,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
吃驚?惡心?……或許還有一丁點幸災樂禍。
劉一凡蠢,一些事情他或許沒察覺到,可不代表她看不出來。
許靖森這兩年跟姚翎羽之間是什麼關係,她心裡清楚。
而現在,許靖森還盯上了樂浛?
不——不是現在。
於曼曼收回目光,垂下了眼簾,扯了扯唇角。
這麼想想,早在高三那件事情鬨出來後沒多久,許靖森似乎就有苗頭了。
他現在,最多隻能說是賊心不死而已。
啊——
於曼曼緩緩挺起了胸膛,順出了一口氣來,懶洋洋想到,要是樂浛現在就在酒吧裡就好了。
那事情,就好玩了。
而此時此刻,酒吧後的弄堂裡。
聽到許靖森說的話,看清楚許靖森看他的目光,樂浛隻覺得一股寒意竄上了背脊。他用力掙紮著,驚怒道:“你們放開我!”
“嘖,”許靖森回頭,對姚翎羽揚了揚下巴,“你過來。”
樂浛喘著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男生站在路燈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隱在陰影裡。
許靖森話音落下,他無聲地走了出來。
樂浛和他對上了目光。
這個在那天晚上,蒼白著臉色,當著全班的麵狠狠報複了他的——親手撕扯出了他人生中最黑暗的那一段時光開端的人,他看起來比高三時還要瘦削,還要蒼白,渾身上下仿佛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幽冷。
樂浛死死盯著他,而姚翎羽也注視著他,一步一步走過來,代替了許靖森的位置,用力鉗製住了樂浛。
安可跟於曼曼站在一旁。
於曼曼雙手環胸冷眼看著,安可不耐煩道:“我還當你們要乾什麼,沒想到這麼無聊,我還是回去聽祁洵唱歌去了!”語罷就重新往側門那兒走去。
劉一凡雖然幫著許靖森按住樂浛了,但也確實不知道自己這好朋友為什麼剛進酒吧,歌都沒聽一會兒,看到樂浛就衝著樂浛去了。要知道他們兩個還有姚翎羽都是沒邀請碼的,剛才在門口跟看門的人叨逼叨了半天,花了點錢才進來——雖然是小錢。
“你乾嘛?想揍一頓?”劉一凡問。
沒想到許靖森聽到這話,笑了笑道:“揍什麼?”說著,他舔了舔下唇,伸手捏了捏樂浛的下巴,而後指背順著樂浛的下巴一路滑到脖頸。
這個動作讓樂浛的頭皮都麻了起來,雞皮疙瘩也緊隨而起,他躲著許靖森的手不敢置信地吼道:“你有病嗎?給我滾開!”
安可剛要走回酒吧裡去,被許靖森這個動作給嚇傻了,定在了原地,連帶著劉一凡也差點鬆了手讓樂浛掙脫開:“艸,你什麼情況?乾什麼啊?”
“嗯,乾什麼呢?”許靖森拍拍樂浛的臉,懶懶道,“你說呢,樂浛?”
樂浛簡直快吐了,因為憤怒,他整個人都在微微發抖。可同時,他又驚愕無比。
許靖森和於曼曼是當初帶頭欺淩他的人,這幫人嘲笑他的性向,罵他是變態,應該說樂浛遭受到一切的起因就隻有一個——他喜歡的是男人。
可是僅僅因為他喜歡的是男人就百般欺辱他的這個人,這個瘋子,他現在——
安可和劉一凡也顯然不解,但不敢往下想。
倒是於曼曼開口道:“你們傻啊,看不出許靖森看上樂浛了?”
安可和劉一凡確實傻了。
樂浛也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劉一凡見鬼似的瞪向許靖森:“等等——哈?你看上樂浛了?什麼看上?怎麼看上?你——你——”
他正要鬆開手,許靖森皺眉:“給我按著,不準鬆。”
“艸!艸!艸!”劉一凡已經習慣了聽從許靖森的命令,一聽這話就又給強硬地按上了,但是一張臉是白的,“你他媽也喜歡男的?!”
“他玩了姚翎羽這麼久你都沒發現,真是傻逼。”於曼曼冷冷道。
這話砸得劉一凡直接跳起來了:“姚、翎、羽?”
他目瞪口呆地看向按著樂浛另一邊,直到此刻都沉默不語的男生:“他媽的姚翎羽不是你小弟嗎?!”
“什麼鬼!”安可捂著嘴,退回了於曼曼身邊,不敢置信道:“許靖森也是同性戀?”
樂浛一直掙紮卻掙不動,此時聞言,猛地轉頭,看向姚翎羽。
姚翎羽之前始終是麵無表情的,可樂浛的這一眼讓他的瞳孔猛地緊縮了一下。
他收緊了雙手,抿緊了雙唇,避開了樂浛的目光,顯得有些狼狽。
許靖森聽煩了,不客氣道:“好了,閉嘴。老子愛玩女人就玩女人,愛玩男人就玩男人。怎麼著,玩p、y的膽子都沒有?”
他挑釁地打量著劉一凡。
“不是,”劉一凡瞪圓了眼睛,“你來真的?你——”
他混亂了片刻,索性針對起了姚翎羽:“靠,怪不得,我說許靖森怎麼當初突然收你當小弟了,原來你他媽是睡到許靖森的床上去了?那你當初還曝光樂浛個屁啊,結果你自己都是同性戀?”
在劉一凡的話語下,姚翎羽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許靖森看了他一眼,笑了,伸出手就一把扯住了他的頭發。
姚翎羽吃痛地叫了聲,就這樣被拎起了腦袋。
許靖森就跟玩弄玩具似的,懶洋洋地扯著他的頭發,像是在撫弄他的腦袋,卻扯得姚翎羽腳下都踉蹌了起來,嗤笑道:“這家夥啊——你們當他當初為什麼會有‘先見之明’把樂浛手機裡的聊天內容給截圖了?”
“同類嘛,”許靖森歪著腦袋看他,笑眯眯道,“偷偷摸摸窩久了,好不容易看到個同類,總會忍不住想要窺探一下的,是不是?”
姚翎羽顫抖著,沒有吭聲。
許靖森慢吞吞說道:“截下來的圖每天欣賞欣賞,想著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同類,心裡就不慌了——人啊,把自己壓抑久了就容易出問題。”
姚翎羽垂著眸,那天晚上,當眾報複樂浛的那股勁早已從他身上散儘。
他再次變回了那個存在感很低的姚翎羽,甚至比那時候還要卑微。
劉一凡自認校霸當慣了,已經夠狠夠我行我素,大部分時候都是“我愛怎樣就怎樣攔著我的都得死”,可這會兒還是下意識道:“老子是因為討厭同性戀才討厭樂浛的,特麼當初還真情實感地覺得姚翎羽乾了件好事,結果你和他都——臥槽,說真的,那你們有啥好欺負樂浛的?你們倆不跟他一樣——”
劉一凡話還沒說完,許靖森冷冷一個眼神過去,他就一個激靈清醒了,噤了聲。
他可沒膽子說什麼“你們倆跟他一樣是喜歡男的,當初對付樂浛時有什麼好狠的”,畢竟雖然他們現在已經不在同一個學校讀書,可家底都在C市,兩人這麼多年交情,要切是切不斷的,許靖森就憑那家庭背景就始終是他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