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寒時跪坐在李嬌的身側,掌心托舉著那盒精致的瓷瓶。
瓷瓶裡裝著的雪白乳膏有消腫的功效,映月站在一旁瞧見男人粗糙的指腹,連忙將一側的玉石做成的小棍遞過去,道:“公主臉皮嬌嫩,大王還是用這個吧。”
他並未惱怒,依言拿在手裡,用小棍蘸取一點,隨即對身側的李嬌道:“臉疼嗎?”
李嬌不懂他如今到底是何意思。
他不止一次的幫過自己,可是初見時,他滿眼對自己的恨意她還是記在心裡的。
有時候總覺得這人對自己是不滿的,甚至連眼神都透著股厭煩,可譬如今日,他卻是實實在在的護著自己。
——但無論他心裡是如何想的,就今日而言,他對自己現下這幅態度於李嬌有益無害。
她斂起神色,將耳側滑落的碎發挽至耳後,露出紅腫的側臉對著他,怕離得太遠,又往他身側移了移,隨後道:“大王還愣著做什麼?我還疼著呢!”
她側頭,輕瞪了眼神情怔愣的男人。
燕寒時立馬醒轉過來,幸虧他的膚色黑,又是黑夜,雖有燭火但看不清他臉頰的紅暈。
捏在手中的玉棍倒是比火把還熱,燒的他險些拿不住,這時候倒是有些後悔給自己攬了這麼個折磨自己的差事。
女人的臉皮確實嬌嫩,白嫩的像是剝了皮的雞蛋。
她側臉對著自己,顯得睫毛尤其的長,每眨動一下都要在他心上點把火般,他整個身子都熱了起來。
待看到高高腫起的臉頰時,又被兜頭澆下盆冷水來。
饒是他這般恨眼前這女人,可從未想過要對她如何!
他心裡想的最狠的也不過是背後罵她幾句,即使罵人也從不舍得往狠裡罵。
可是李國國君,明明是李嬌的阿爹,卻能下如此的狠手!果真是莽夫,李國在他的手裡不敗落何時敗落?
但他最氣的還是自己,明明就在她的跟前站著,卻任由女人被人欺辱......
他的眼圈紅了起來,手下的動作越發的小心,玉棍上沾著一點乳膏輕點在她的臉頰處,並不敢用力抹開,隻一下下的輕點。
李嬌的手裡拿著銅鏡,本來在瞧自己的麵容的,
餘光掃見他手上的動作,皺了下眉頭,過了許久終是忍不住了,伸手抓著他的手腕按在了自己的臉上。
“我又不是碰不得的瓷娃娃,大王用力些才是。”雖是這樣說,但是她方才的動作太過莽撞,狠力的按上自然是疼的,不過被她麵無表情的掩蓋了過去。
燕寒時卻拿開她的手,皺眉輕斥道:“我自有分寸!”
這女人當真是狠心,自己的臉都能下的去手,方才戳的那一下都戳的紅了,她都不心疼自己,他在這裡疼個什麼勁?
待好不容易將藥膏抹完,李嬌單手托腮已經昏昏欲睡。
見她這幅困頓的模樣,燕寒時隻得起身要走,還未站起來,李嬌伸手扯住了他的手腕。
害的他踉蹌了一下跌坐在案桌旁。
“我不是故意的,隻是......”
李嬌還未說完,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實在是男人跌坐在地上的模樣太好笑了,他身量長,腿長手臂也長,忽然跌在地上,尤其還是案桌後方,便顯得擁擠的很,就連他的本來俊朗的五官都格外的滑稽。
燕寒時撐著地站起身來,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若無其事的道:“無事,是我沒有站穩。公主還有事情?”
李嬌單手撐腮仰頭望著他,道:“是有件事情,總要問清楚才行。”頓了下,她故意朝著燕寒時眨了幾下眼睛,果然見他紅著臉移開目光,聲音輕快了起來:“大王今日為何要幫我?且還擔心我疼不疼,竟還親自給我抹藥,為何呢?”
為何呢?
現下夜深,燕寒時聽她這幾句語調甜膩的問話,隻羞的恨不能將自己藏在暗處。
他自己都不曉得是為何,明明不止一次的告誡過自己,對李嬌隻能有恨,再不能像之前那般被她玩弄在掌心,可每次他都管不住自己,總是一個勁的往上湊!
他臉色沉下去,用嚴肅的語氣回到:“王宮中的醃臢事多了去了,公主是聰明之人,斷斷不會為了陷害沈氏行如此莽撞之事,定是被惹的受不住了才會這般,我隻是瞧不慣這件事情,公主不要多想。”
雙手背在身後,燕寒時緊皺起眉峰,深看了李嬌一眼,用自己能在她麵前說出的最狠的話道:“公主莫不是以為我喜歡你?當真是
自作多情!”
說完,他甩袖離開。
李嬌仍托腮看著他的背影,見他走了這才笑道:“竟說我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