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元興的食堂偏西式風格,陣陣微香的風撲麵而來，是淡雅清新的味道。
寬敞明亮的一樓正廳還設立有專門的休閒娛樂角，入口上方懸著七彩風鈴，各種棋盤、漫畫、桌遊等應有儘有。
二樓通常不比一樓的喧鬨熱絡,是類似小包廂一樣的獨立空間,方便午休時與朋友們聚在一起閒聊打鬨。
這裡就是傳說中夥食不咋地,裝修特給力的元興私立食堂,大部分學生都選擇了讓家裡人定時送餐，如今已鮮少有人會去窗口買食堂供應的飯菜吃。
不是不好吃，是品種太過單一，每周總是不停循環那些固定的菜色,元興的學生幾乎人人都能背下來了,縱使再美味吃上半年也會膩歪的。
向一暖以往也會與眾人抱有同樣觀感,邊吃著管家精心調配的愛心午餐,邊吐槽食堂的這樣那樣……
但如今接手了學校,“交卷”又迫在眉睫，令她不得不迅速地拓展自己看待事物的視角、方向等……總不能再按照常理來推斷她所遇到過、以及周圍發生過的事情。
爸媽臨走時曾提醒過她，細節決定成敗。
也許真相即藏在她從未留意過的細節中呢？
食堂長久不改善夥食，而是選擇實時同步更新市麵上的限量版桌遊，到底是因為母親身體虛弱，精力不濟顧及不到學校裡的方方麵麵，還是因為其他商業問題以及更多層麵的緣故？
若母親真如爺爺們所形容的那般，那為什麼又能照常為學生們設計校服呢？
食堂是否外包過？桌遊公司難道有趙家參股？是否因為趙家還未涉足餐飲行業？是否擔心被人鑽空子……是否……是否……
向一暖敲了敲略顯愚鈍的腦袋,她罕見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引起了同包廂內弟妹二人的注意。
趙雨辰盯著她盤裡看了會兒,又掃過自己與她一般無二的飯菜,奇怪地邊吃邊問：“怎麼了？紅燒肉不好吃嗎？”
味道還行啊，雖然趕不上家裡大廚的水準,可絕對比他們戰隊食堂裡的破夥食強吃多了！
所以他吃得噴香。
趙心瑤比不上他的“沒心沒肺”，雖然腹中饑腸轆轆，卻是每一口都食不知味的。
許是常在大自然中訓練的緣由，她的直覺比弟弟來得敏感，旋即動作一頓。
儘管已不是飯點，食堂內幾乎沒什麼人了，仍舊警惕地壓低了嗓音問：“是食堂有什麼問題嗎？”
向一暖“唔”了一聲，從趙雨辰盤子裡夾起一塊牛肉，趁他還沒反應過來前迅速放入口中，細細咀嚼感慨：“目前剛有頭緒罷了，還需要搜集更多。雖說爸媽已經把學交給我了……好好吃！”
也不是每一位校領導老師都值得信任，副主任的前車之鑒還在。
覺察有人經過，向一暖不著痕跡岔開話題，笑眯眯地繼續從弟弟碗裡光明正大的“偷吃”。
趙雨辰被她“厚顏無恥”的程度驚呆，
他老母雞護崽子一般護住食物，警惕地盯著她的筷子，小聲念叨：“你彆過來，我自己還不一定夠吃呢！再說你碗裡不是有一樣的菜嗎！”
“你的看起來更好吃。”向一暖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低低的提醒著，“我現在可是你當眾‘宣布過主權’的女盆友，你要多多讓著我才行！”
“那是我一時情急之下沒注意用詞……”趙雨辰深深歎了口氣，一向張揚如火天不怕地不怕的臉上也流露出深深的悔意，“每次看到楊睿文這孫子我都上頭，我的鍋……但其實當時的疑點多到爆炸，傻子才會相信吧！”
方才用手機翻看過論壇的趙心瑤，滿懷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的確很多人都相信了，甚至還利用課間操時間腦補出了幾萬字前傳，連告白細節都幫你們補充得明明白白。”
向一暖讚同地感歎：“輿論往往不在乎真相，他們更想看到自己所想象的真相。”
見兩個姐姐都這麼說，他把家裡的事情帶入其中，逐漸想通了什麼，眉頭緊蹙令少年看起來苦大仇深，“那怎麼辦？需要澄清嗎？”
“當然，但不是現在。”
他們不是想把元興這潭水攪渾嗎？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大家都身處於驚濤駭浪之中，誰也彆想跑，看誰先一步露出狐狸尾巴。
“放手大膽去做吧，我全力支持就是了！”趙心瑤想到了什麼，不由握緊餐具，話鋒一轉試探性問：“姐，你為什麼會認定哥哥討厭你？”
向一暖微微一愣，笑容固定在臉上明明美如畫，卻生生多了幾分死板的僵硬感，表情看上去極不自然。
而坐在隔壁，麵前飯菜一口未動過的向一陽也有此疑問。他緊貼著背後的隔板，右耳靠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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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耳骨的位置，莂著一枚小小的竊聽設備。
是啊，為什麼呢？
校長室一談後，觸動極深的不止他們，還有他。
在娛樂圈混久了，有些防範舉動已養成了下意識的習慣，比如談話前必定先一步搜查現場，乾擾設備不能少，反竊聽拍攝裝置隨身攜帶……萬一哪天不小心陰溝裡翻船給家裡帶來後續麻煩，他好歹留有逆風翻盤的一線生機。
趙雨辰認為這很稀疏平常，隨便抹了抹嘴角油，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是口頭埋怨幾句罷了，就像你平時也總嚷著最討厭我，要廢了我什麼的，氣頭上的話也能當真嗎？”
趙心瑤神色一淩，
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不，那並不全是氣頭的話好嗎！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打死你！太皮了！”
說完還做出了隔空掐住他脖子的威脅狀。
被拆台的趙雨辰無奈朝她們攤攤手，“好吧……這天沒法聊了，我閉麥你們繼續。”
趙心瑤和向一暖相互對視一眼，同時笑了出來。
向一暖也不瞞他們，將她與向一陽之間的“恩怨”娓娓道來。
“打從我出生起，他就看我不
順眼，認為我奪走了父母的全部關注，是個小禍害，所以天天在家裡砸東西試圖吸引大人注意力，還總偷偷揪我辮子，我搶我玩具，偷拿我的娃娃送給彆的女孩子做禮物……後來上小學了，但凡跟我關係好的同學都要遭殃，男生被他揍跑，女生被他用蟲子嚇哭……直到現在我也隻有孫麻雀……就是B班孫嘉澤一個朋友，還是因為那年向一陽休學了，而且她不怕蟲子……”
向一暖深深歎了口氣，手指揉了揉眉心，隨著回憶越多，疲憊感逐漸湧上心頭。
趙心瑤和趙雨辰都被驚呆了，隔壁的向一陽雙手不住地抓自己發頂。
這還沒完。
向一暖修長的指正交疊在膝上，食指一下下煩躁的彈著，語速越來越快，“他不愛吃的東西全丟給我吃！他討厭學的強迫讓我學，對我好的管家傭人被他趕走了不知多少次……他說喜歡麵朝南方，於是強行霸占了我的屋子，飯菜裡時不時會多出一些令人討厭的‘小朋友’，就算去娛樂圈出道他都從來沒跟我講過……”
話音毫無征兆地停頓在這裡，她無力地扶著桌邊，說不出話了。
趙雨辰張大了嘴巴，緩了很久才堪堪回過神，“居然、居然比我還……這也太過分了吧！我一個男的都聽不下去了，姐你受苦了，以後我會對你好的！我肯定不那麼混賬！我們一起搞大事不帶他！讓他一個人躲牆角哭去吧！”
“原來是這樣！那退婚退的沒錯！”趙心瑤難以置信地捂唇，而後握緊自己的小拳頭，義憤填膺地保證，“原本我還心疼過他一秒鐘！真浪費我感情！姐，以後我一定站在你這邊，好好保護你！”
向一暖被他倆逗樂，苦中帶笑，滋味倒沒想象中難耐了。
“哈！都過去了……反正我早就想開了，可能天生相性不合吧。”
“不用理他，他根本不重要！”
“就是！你有我們呢，你以後可是世界冠軍的姐姐！”
“好好好……你們最厲害了！”
三人其樂融融地抱在一起，水飽飯足後，向一暖一手挎著一個治愈係小可愛，開開心心地晃出了食堂。
走到教學樓前，向一暖才停下詢問：“你不回西伯利亞訓練了嗎？”
趙心瑤撫額，“是阿拉斯加！”
趙雨辰，“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一暖敲敲腦袋，“吃了小傻子的紅燒肉，竟然被小傻子帶跑偏了。”
“噗……我不回去了，留在本地訓練又能怎樣！重要的從來不是
場地條件，而是取決於我自己的努力程度。教練專門幫我請了他的師父出山，親自為我作賽前指導。”趙心瑤用力地握了握手指，堅定不移地“就算在荒無人煙的大山裡，我也照樣能訓練出成果！”
“有誌氣，加油！”
“我們為你打call！”
三人邊說邊聊，氛圍好得出奇，引起了頻頻注目禮。
直到他們離去良久，向一陽方才猶如被一潑冷水驚醒一般，死死攥住拳頭，指甲紮入
掌心，渾身刺骨冰涼。
是。
她說的幾乎沒錯。
那一樁樁的，紙片般細碎的童年記憶，由她口中完整拚湊出一個“喪儘天良”哥哥欺負柔弱妹妹的全過程……
那些都是他乾的。
她的記憶大概充斥著苦瓜的味道吧？原本他的也是。
不過因為她的存在，總是洋溢著盎然的暖意罷了。
他砸東西吸引得明明是她的注意才對……
揪辮子是因為有小飛蟲撲在上麵，想把蟲子抓住……玩具掉漆，怎麼能讓她胡亂放在嘴裡啃！多不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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