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1 / 2)

“介之推救晉文公時,晉文公還隻是逃犯重耳,後來重耳為晉國君王,介之推不慕名利,不與小人同謀,才不得已歸隱山林。”

這三人雖然年幼,但都以飽讀詩書出名,特彆是顧邵,幾乎是鄰裡稱羨的神童,陸遜這番解釋,不過是說給李隱舟這個小叫花出身的文盲。

他音調平緩輕柔,像廬江吹麵不寒的風,細碎地拂動人的耳朵。

李隱舟撐起腦袋,歪著身子,聽戲似的,很是享受。

“鄰裡為介之推不平,將他悲鳴的詩句掛於城門,晉文公這才後悔失用介之推,於是登門求賢。可惜介之推不肯見他,他便放火燒山,想把介之推逼出來,沒想到介之推寧死不出,和母親一同被燒死了。後來便有了寒食節,禁火以紀念被燒死的介之推。”

李隱舟難得耐心聽完這種古代的聖人故事,一時無言。

難怪孫權覺得介之推沽名釣譽,介之推如果真的無私無欲求,又為何心有不平?選擇了歸隱山林,卻又作詩抱怨,多少有點薑太公釣魚的意思。

怎麼看這都是個欲拒還迎卻慘遭翻車的故事。

顧邵著急地尋求認同感:“阿言你也覺得介之推虛偽嗎?”

陸遜凝視著已經熄火的冷爐,神色淡然:“我覺得介之推無奈。”

孫權也被勾起了興趣:“這話怎麼說?”

陸遜微微笑著:“如果真的愛惜人才,又如何敢放火燒山?介之推是個奇才,卻不能在名利場中同流合汙,這樣的人,若一直默默無聞也就算了,一旦露出才情,又怎麼可能安穩隱居下去?”

聽完這番話,李隱舟下意識地聯想到四個字——懷璧其罪。

即便介之推當日出了山火,也不過是落入君王懷疑的深淵,往後一步是葬身火海,往前一步是無儘的試探與排擠,就算活著當了官,未必也有命流芳千古了。

這麼看來,的確無可奈何。

風聲忽動,柳葉颯颯。

李隱舟單薄的身體禁不住打了個哆嗦,背脊掠過一陣寒意,陸遜平靜地看他一眼,聲音溫如流水:“這裡太冷了,我和顧邵先走,阿隱和孫兄稍等半個時辰再來吧。”

邵點點頭,拍拍衣袍上的灰塵,與陸遜並肩同去。

“阿言。”孫權注視著他二人的背影,有些躊躇,終於問出了口,“如果你是介之推,你會怎麼做呢?”

“若處於那樣的位置……”陸遜腳步一滯,忽而笑了笑,“遜不會選擇歸隱山林,所以不知道怎麼做。”

——

平滑的銅鏡前,有婦人梳妝。

模糊的鏡像也難掩衰老的容顏,孫母凝眉深深望著自己略顯扭曲的鏡影,挑了最素淡的妝飾拿捏在手上:“你方才說陸家那兩個小子又來了?”

回話的老仆道:“正是,平日也常來,因此沒敢攔著,和少主說了會話就走了。哦,少主還請老夫人的意思,說有些風寒,想和那小藥童一起去找張先生看看。”

孫母抬了抬眉,舉手試著新來的黛粉的顏色,終究覺得活潑了些。

“這黛粉不厚重,是次貨,看著鮮亮,卻不能上眉。”她隨手丟開黛粉,疲倦地揮揮手,“既然染了風寒,就不好出去吹風,你讓那小藥童順道請張先生過來就是。”

老仆慣是知道孫權的性子,因此小聲地回複:“上次也不許少主小娘去管那什麼叫花子的事,還是偷偷翻牆跑出去了,少主也懂事了,哪裡肯聽我們這些仆人的話。”

孫母慢條斯理地整理儀容,僅以目光的餘暇略掃視他一眼,歎道:“我一個老婦肚獨自操持家事,膝下唯有小兒女承歡,小妹已經病臥在床,要是權兒再出什麼事,我這條老命也就不要了。”

“哪裡會呢,少主懂事明理,是最孝順的。”那老仆人會意,弓著腰退出門外,“老奴這就去告訴少主。”

孫母的話,雖然有些誇張,但用孝道那一套拿捏孫權,還真沒法反駁她。

孫權少見地露出孩子氣的不悅:“素日裡也不管這麼多,怎麼小妹一病,母親就緊張成這樣?我又不是紙糊的假人,吹點風怕什麼。”

那老仆隻是賠笑:“少主,這是慈母之心,您得多體諒啊。”

孫權無奈:“那阿隱你自己回去找先生吧,聽說近來風雨有異,病患很多,你也不必著急,等幫完忙再回來就是。”

李隱舟聽出他的一語雙關,知道他有分寸,也不再多想:“少主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