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行醫在三國 向晚鯉魚瘋 12039 字 4個月前

著。

就看小霸王要如何收場了。

難怪孫府百般遮掩,陸康雖然未明麵為敵,但也沒表露過友好之意,即便在廬江有周瑜的支持,也肯定不敢輕易露出軟肋。

孫家必須要走,且走得很急。

或許就是前線吃了沒有良醫的虧,孫老夫人連沉痛都來不及,先替長子布置好後營,以圖東山再起。

這樣的女性,就如夾竹桃,雖然含毒,但不得不敬服她的堅韌。

靜思片刻,李隱舟道:“現在師傅病入膏肓的消息一定已經四散出去,老夫人也不能眾目睽睽之下擄人,但……”

陸康肯定也會起疑心。

死遁可以逃過一劫,他們今日這場戲雖然演夠了場麵,但也沒撂下話說無藥可救,等孫氏離開之後,隨便捏個由頭就可以令張機“起死回生”。

但落於陸氏眼中,肯定要來探查一番,這是不是他們和孫氏聯袂出演的一場好戲,想要瞞天過海、借棺裝屍地偷偷溜走。

正冥想間,已聽聞篤篤的敲門聲。

張機喟歎:“來得可真快。”

隨即舒展筋骨,撩開袍子,往地上一靠,眼皮閉上,唇齒鎖起,索性演一出挺屍。

意思很明朗:徒弟,你一個人演吧,為師累了。

自編自導還得一個人唱獨角戲的小徒弟:“……”

敲門聲如擂鼓,急切中帶著試探:“先生可還安好?”

離張機“發病”引來一叢又一叢的圍觀群眾到被李隱舟拖進屋內,也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陸家的少主就這麼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想必早就盯上的昨天張機去孫府那一遭,暗中已經留了眼線觀察著。

李隱舟默默從挺屍的張機身上跨過去,滿臉沉痛推開了大門。

陸遜領著個老邁的仆從立於門後。

他和藥鋪常來往,倒從沒帶過此人,李隱舟不動聲色地下移目光,瞥見他指縫發烏,可彆處卻又乾淨整潔至極,知道是長年累月浸在藥材離洗不掉痕跡,肯定是讓陸家的大夫扮成了仆人,想查驗張機是否裝病。

見對方鼻尖發紅,眼睛濕潤,似乎是真的傷心哭過,陸遜倒也很切合時宜地沒有露出笑意,而是一本正經露出節哀的神色。

“太守公聞先生病重,又聽說星象有異,所以令我

來詢問,你們師徒是否需要襄助。”

李隱舟眉眼擰出一個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將對街坊的說的台詞又複述了一次。

陸遜凝神屏息,聽得極為認真。

倒是身後的老仆痛心疾首:“不想先生如此高風亮節。”

說著,似要瞻仰遺容一般,湊近挺屍的張機,顫抖著雙手悲痛地捏緊了他的衣衫,似做無意地掀開一角,露出背後密密匝匝的血痕。

他牙關打個戰栗,仍舊按照原定的計劃露出悲色:“先生,蒼天無眼,天道無情啊!”

話音未定,便聽張機唇齒囁嚅,含糊道:“酒……”

“救也救不了您啊先生!”李隱舟以悲痛的音調搶斷他的夢話,目光落在老大夫驚悚不定的眼神上,竟然有一絲想笑,還是咬牙切齒地忍住,“都是學生無用!先生呼救,我卻隻能束手站著,學生慚愧啊!”

陸遜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大概也知道自己演技浮誇,在陸少主麵前過於班門弄斧,李隱舟很快收斂起哭腔,轉身將那老大夫扶起:“勞您費心,家師此病,已經吩咐過,唯有聽天由命,且還不知會不會傳人,您還是……”

想到方才那一瞥中可怖的血痕,老大夫身子巍巍一顫,下意識地往後推開三步,到了陸遜背後,以自家少主的身子做遮掩,暗暗用力在衣袖上揉搓手指。

“少主。”他俯身覷著陸遜的背影,壓低聲音道,“奴替太守公心痛惜才,一時逾越了。太守公體恤張先生素日行善,您看應給多少撫恤?”

這話挑明了,就是請示送多少錢幫著料理後事。

陸遜斂著眉眼,背對老奴,露出一個春風拂柳的淺淡笑容。

李隱舟舉著拳頭嗆咳兩聲,暗示對方稍加收斂,知道瞞不過少主您,索性賣個乖再討個人情。

陸遜凝然不語,手勢微動。

老仆會意地從兜裡掂出一疊金錠,交托給哭到嗆咳的小徒弟手中,見他抽噎得可憐,更偏信了之前那番話,倒挺可憐這孩子:“這些金子是太守公的一番心意,應該夠你吃穿不愁了。”

李隱舟從善如流地接過對方的好意,含著淚點點頭:“多謝太守公,小人一定結草以報。”

該演的戲已經演完了,雖然說不上天衣

無縫,總算也敷衍過去,主仆二人不再打擾,李隱舟揣好金子,開門送客。

“對了。”登上馬車,陸遜才略一回眸,“若是用度不夠,隻管找我開口。”

這話聽不出什麼差錯,老大夫也並未往心裡去。

李隱舟眉尖一跳,轉眼聽懂他的意思,不露一絲聲色:“多謝少主體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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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機自夢中醒來,已經是薄暮冥冥的時刻。

身上搭著一張薄薄的麻布。

大概是之前打滾得太用力,老邁的身子壓抑著疲憊,在徒弟絮絮叨叨的哭訴中就混混沌沌地睡過去了。

還做了個美夢。

張機舔一舔乾澀的嘴唇,回味起夢裡濃烈的滋味,半是滿足,半是遺憾地搖搖腦袋,長嗬一口氣,呼喚道:“阿隱,人呢?”

昏沉沉的暮光如鋪天蓋地的網,網住空氣中隱隱浮動的塵埃,將人困於一種近乎於寂寥的空曠中。

張機迷惑地四處顧盼,才發現地上撂了張字跡歪斜的竹片。

“先生勿憂,尋醫問藥,晚歸。”

狗屁不通。

張機暗唾一口學生的文采,捶著腰杆慢慢悠悠站了起來,竹片硌在掌心,藏了個不屬於大人的秘密。

“小孩子氣。”他輕哂一聲,隨手將之揣入懷中,搖搖晃晃地走去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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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江郡的城廓連綿數十裡,堅固異常,處於交通要塞,雖步繁華,但素來也是兵家必爭之地。因此每數年修葺一次,整理破處,確保護住全城百姓安然無恙。

也不知道下次整修是何年何月,大概到時候,這個寄予著許多大人物童年回憶的狗洞,就要徹底地被泥石填補,從此密不透風。

李隱舟麵朝這個半大不小的破洞,撥開遮掩的草叢,熟稔地鑽了過去。

可見一件羞恥的事情做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月色如薄霧灑下,城外仿佛另一方自在的天地。微風來時,攜著蘆花,漫天鋪地地掠過肩頭,紛飛如雪。

他拍拍身上的泥土,凝然遠望,果然見到熟悉的背影立於月下。

小少年挺直的身姿陷於蘆葦的飛絮中,也在凝望某處。

他的身邊,蹲坐著兩個略小些的身影,仰首望著明淨如玉的月亮,

一動不動。

李隱舟踏著滿地的白色絨絮走了過去,果然瞧見顧邵和孫尚香,像兩個小狗似的,癡癡地望著月亮。

大概是第一次經曆親人的死彆,千裡而來的消息經過漫長的旅途與時光的衝刷,顯得太不真切。孫尚香的迷惘大過悲傷,她凝望明月,難以想象在另一個遙遠的城池中,她永遠高大偉岸的父親已經被凡人的刀□□死,已經永遠不能見到同一輪月光。

顧邵靜靜守在她身邊,很難得地閉上了嘴,大概也知道不是該說話的時候。

素日吵鬨的小兒女反常地靜默下來,在冷清的夜裡體會亂世賜予的第一次永彆。

李隱舟挪開眼眸,目光循著陸遜的視線眺望過去。

蘆花的雪裡,一襲白衣的小少年迎風負手,雪白的發帶空中翩飛,如同立於另一個世界。

如同立於曠世的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又叫:《關於我兒是個戲精這件小事》

另:拔火罐,我國內最早有明確描述的是清代《金匱要略論注》,理論上不可能出現在三國。

而先秦記載的“角法”,從內容看跟拔火罐沒啥關係,而是描述割痔瘡,兩者天差地彆了。

所以不要考據這個哈,拔火罐在國內出現的時間史冊並無確切記錄,隻能以中醫相關典籍推斷出是比較晚的,具體科普可以自行知網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