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夫人注視著風雪中巋然不動的次子,恍然間似乎看到了亡夫的身影。
而孫權側過臉,目光為風雪侵蝕得模糊閃爍,靜靜凝視李隱舟片刻,才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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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孫老夫人讓步的默許下,李隱舟才終於推開這扇房門。
產房終歸有很多講究,男子一律被攔在外頭,獨放了孫尚香一道進來,老夫人之前嚴防死守,然而對峙一番,索性放了手讓他去治。
說到底在她眼中,李隱舟還是當初那個見不得台麵的小藥童,與其師傅張機不可相提並論。但見他今天的氣度,早就不比昔日事事小心的怯狀,足見學有所成,人有所長,所以不卑不亢。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張機沒來,這小子就是當前最能乾的人,隻能把孫氏未來的希望交托給他。
倒是孫尚香滿目不可置信:“阿隱,你當真不同往日了,你看見兄長看你的眼神嗎,連他都沒說動過母親呢!”
李隱舟不置可否地笑一笑。
也是朱深場麵圓得好,且孫老夫人雖然佛口蛇心,但卻有一種帶毒的聰明。
“其實阿香你也變了很多。”李隱舟掀開數重簾子,彎著腰一束束地卷起來,確保空氣流通順暢,順手揮散凝滯的香灰。
孫尚香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哪裡變了,你告訴我。”
比如從前說話隻敬重孫策,如今孫權也終於能被小妹尊稱一聲兄長了。
李隱舟指節僵硬片刻,旋即繼續動作,收拾完畢,才長長呼一口氣:“變好看了。”
“你這人怎麼也變得油滑了!”孫尚香方才在風雪中寒下的胸口總算暖了過來,眼眸閃動,想問什麼,終究停了停,“算了,你先給嫂嫂看病吧,嫂嫂——”
她歡脫地掀開最後一層隔絕人氣的簾,露出一個纖細的、蒼白的身影。
孫策的夫人撐手斜倚著牆壁,身邊唯有個**歲的小丫頭伺候著。她眉目沾著細細的水珠,嘴唇虛虛地圍著一圈汗,整個人在昏黃的燭火中皮膚幾乎可以透光。
“小先生。”她吃力地坐了下來,習慣地伸出手腕,“方才您與慈姑的話我都聽見了。隻要可保住這個孩子,名節也好,名分也罷
,我都不在乎了。”
“嫂嫂又在說傻話了,難道沒有孩子,你和兄長就不是夫妻了?”孫尚香把小丫頭推出去休息,見孫老太已經歇去了,隻留下仆人守著,這才小心翼翼地關上門。
李隱舟立於她身側,並沒有著急懸脈,反而壓低了聲音,以幾乎隻有二人才能聽到的氣音道:“我不用懸脈,但要觸碰夫人的腹部,可能還有……”
“你們在說什麼啊。”孫尚香豎著耳朵仔細聆聽,卻沒聽到那個關鍵詞。
年輕的夫人耳尖登時染上一層紅痕。
李隱舟也有些尷尬地摸摸下巴,彆說是如此一位傳統的大家閨秀,就算是開明的現代社會,也有很多女性不能接受男醫生對她們做過分私密的檢查。
所以他選了個折中的辦法:“如果夫人實在介意,最後一樣可以讓阿香代勞,我背過身指點她。”
孫小夫人羞紅的臉頰有些局促地低垂著。
其實透過孕期略顯浮腫的臉頰,可以看出這也是個十四五歲、青春年少的小姑娘,也隻比自己的小姑大了三四歲而已。
李隱舟放柔了語氣勸慰她:“夫人不必擔心,此間唯有我們三人,小人不會敗壞夫人的名節。”
“不,不必了。”她微微抬起眼,眸中盈盈是少女的羞怯,而後則凝為堅定的眼神,“還是先生來吧,小姑畢竟不通醫理,若是傷到了孩子便不好了。您也請不要拘束。”
孫尚香迷惑地走上前,卻被一簾垂落的布紗遮斷了視野,正想重新幫忙卷上去,卻聽嫂嫂輕柔的聲音。
“阿香,可以幫忙看門嗎?任何人都不要讓他進來。”
她雖然不懂,但仍然相信童年的夥伴,老老實實背過身,目光緊緊地盯著門口。
身後,衣衫摩擦,落下沙沙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後人是比較美化策哥和權兒的,他倆初期乾的事本質就江東惡霸,誰不聽話就揍誰那種,比如守舊的盛憲,就被這兩兄弟都迫害過。但策哥也很討厭兩麵三刀的許貢,作為江霸,他當然是一視同仁地迫害(bushi)
玩笑歸玩笑,不能簡單用好壞去評價一個曆史人物.還有二更早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