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2 / 2)

這份罪證是個誘人的餌,勾著血氣方剛的青年為兄長報仇雪恨。可一旦真的殺了孫輔,曹操馬上就可以給他潑上弑兄篡權的罪名,敵人手裡捏了更多孫輔通敵的罪證。

屆時隻要隨便推出個廢人,說是他與孫輔孫權合謀奪權,那到時候真就至於百口莫辯,人人質疑的局麵了。

——然而他可以忍,李隱舟忍得住嗎?

孫權突然有些後悔把他牽連進來,本想托他試探出孫輔的真偽。可如今看來,孫輔自己說不定也被曹操騙了,如果他把李隱舟當成了友方吐露實情,那個一貫嘴硬心軟,卻恩怨分明的青年會不會一怒之下手染鮮血?

沾了血的手,還能救人嗎?

……

各有所思的片刻沉寂後,孫輔的臉色卻驟然難看起來。

鏘一聲,劍光落地。

他捂著肚子,嘴唇都有些扭曲,幾乎是下意識想到了那杯酒——一貫青燈古佛常伴的老夫人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他戍邊多年,從未見識過孫氏主母堅韌外皮下帶毒的聰明。

痛意幾乎撕爛了腸子,孫賁在極端的痛楚裡竟冷笑出聲:“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孫權淡淡地打量他片刻,俯身拾起那把劍,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片刻,輕嗬一口氣吹走染上的塵埃。

“這麼好的劍,折了可惜。”他道,“不如送給我。”

孫賁哪裡想得到對方竟然無恥到了這個地步,盛怒之中,喉頭幾乎滾出一道甜腥的血味!

身軀痛

,心頭更痛。

痛孫輔竟然通敵背叛,也痛孫氏母子無情至此,當真不計半點骨肉親情。

孫權於雪亮的劍刃裡瞧見了自己擰緊的眉。

劍上的塵埃可以擦走。

人的心能否明澈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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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暫歇,陽光便明朗許多,紅牆下籠著的影更深。

仔細看,才能分辨出雪裡白衣糾纏的兩個青年。

孫輔狂熱的神色幾乎陰冷下來:“酒裡果真有毒?可我分明用銀針試過!你想誆我。”

李隱舟淡淡瞥他一眼:“銀針試不出來的毒多了去,不過這毒你本就不熟悉,昔日許貢的門徒就用這毒試圖殺人,可惜他們不知道,斷腸草的毒和水不容……”

他聲音一凜,近乎威脅:“和酒卻是相容的。”

孫輔當即瞪圓了眼,不敢相信這竟然是老夫人的手筆,更難確信,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大夫,如今卻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他振聲嗬斥道:“你要滅口衝著我來就是!兄長戍邊多年立下汗馬功勞,他是江東的功臣,他是無辜的!”

時至今日,他仍覺得曹操和孫權有所苟且,今天的翻臉不過是過河拆橋,他毫不後悔,甘之如飴。

可昔日雖然險些傷害了李隱舟,但也是布局設計暨豔的一部分,和兄長這個局外人又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裡,他軟下口氣,低下目光:“當日差點錯傷先生,是輔沒有管好那三個賊子,先生即便千刀萬剮拿輔撒氣也無妨,隻是兄長始終置身事外,請先生萬勿遷怒無辜之人。”

“無辜?”

李隱舟在對方急切的眼神裡看到了堅皮下唯一的軟肋。

額發被微風撩起,他的視線也一絲一絲冷卻下來。

他問:“你口口聲聲說的犧牲,哪一個不是無辜之人?既然旁人可以犧牲,令兄身為孫氏一族最拔尖的後輩,理應身先士卒吧?”

兩個理所當然的問句令孫輔一時啞口無言。

平淡的聲音似細碎的風,拂開了心底隱約遮蓋的塵。

他兀自掙紮:“兄長並非設局的人,殺了他沒有好處,犧牲他沒有用。”

李隱舟依舊按著他的頭,用了十成的力氣逼他抬起臉,繼續慢條斯理地道:“可你們兄弟感情這麼好,

折了個孫暠就讓他暴跳如雷了,殺了你豈不是逼他造/反?與其讓他破壞你的宏圖,不如你們今天一道九泉相會罷了。”

這話說得淡淡,字字誅心。

孫輔的目光在雪上折射的晴光裡刺得生疼。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內斂儒雅的李先生,竟然比他還要狠上幾分!

拳頭無聲地握緊、放鬆、捏攏,最後攥得沒有一絲縫隙。

他把心豁出去,驀地抬手掣住壓在脖頸上的鋒刃,不顧割裂掌心的疼痛,一個用力便生生奪了過來。

都是文人,他的力氣略勝一籌,此前做好了赴死的決心不肯掙紮,這一刻卻反悔了。

血順著指節,一滴一滴落下。

落在雪裡,無聲無息。

作者有話要說:沒黑化,沒洗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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