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2 / 2)

他眸光一定,神情複雜:“主公可不是那種惜敵的善人。”

李隱舟瞟他一眼:“不忍心?”

淩統聲音頓住:“……劉備那心眼比主公還小,此番我們拿了荊州,隻怕他氣得跳腳呢,恐怕,不久後就要開戰了。”

無論如何,不能再留關羽。

對敵手留情,就是對自己人殘忍,鏖戰還在後頭。

李隱舟轉眸直視前方撲麵的雪,邁出步子踏入風中。

片刻,才回頭看了眼神情越發肅殺的淩統,淡淡地將人喊醒:“還不走?”

淩統便將目光一收,攬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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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在七日後被問斬,未能如其遺願灑骨江中,呂蒙將他的屍首送回家鄉安葬。

渡江奇襲終在這個凜冬劃下終點,隨之而來的遺留問題則頗有些尷尬的意味——戰前為了麻痹對手,孫權幾次三番刻意製造出呂蒙與陸議二人相爭的局麵,可士兵之間的衝突卻含了不少真情實感,同仇敵愾對蜀時還能暫且聯手,到了休整的時候難免擦出點火花。

呂蒙的士兵誌氣正高:“什麼陸都督?那是我們呂都督的計策罷了,他還不是得聽從呂都督的?讓他過了回乾癮就得了!”

陸議的親衛也不肯相讓:“沒有我們將軍攔截配合,關雲長早就撤兵回城,勝負都說不一定。何況主公命令未下,你們還得聽我們陸都督的話!”

口水仗打得倒一點也不比戰場上輕鬆。

“痛痛痛……”呂蒙靠在窗邊,聽得正有趣,不防李隱舟一針施下,嘴角登時扯到了耳邊,風沙裡不曾眨一下的眼刷地通紅。

過了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虛脫地看著這斯文溫雅的李先生,哼道:“那淩小子說的果真不假,你就是個白麵的饅頭,皮兒白心黑!”

李隱舟慢慢轉著銀針,目光一轉不轉盯著他的舌頭上的苔痕:“承蒙將軍自己作孽,又是渡江又是遇雪,沒丟命算閻王爺過年歇筆,趕明兒當去一謝。”

呂蒙被數落一通,老臉厚如城牆,半分沒有愧疚。

他這人素來是護犢子的脾氣,不相熟的時候天.皇老子的帳也不買,一旦劃進自己人的範疇,就算是滔天的罪也頭一個幫忙背著。何況李先生隻是偶爾嘴毒,大部分時候還是麵慈心善,不似那蔡遺老兒,又臭又硬的脾氣!

近來蔡遺也告病了。

人到了歲數,不服不行,他這個將軍帶了一身的傷,也終要退場。

想起昔年風起雲湧,飲冰多年的一腔熱血仍在心間滾湧,發燙、發狂。

他目光直直落在窗外年輕的士兵氣鼓鼓的臉上,聲音都帶了些暗啞,卻是笑著:“想當年我也隻是沒翁娘的孤兒,什麼苦沒吃過?後來跟著姐夫入了軍營,承蒙周郎提拔升用有了出頭的機會。我那時就想著,都督要打哪兒,我便打哪兒,都督要我殺敵,我絕不怯場。偶爾,也想著自己當大都督威風的一天。”

李隱舟牽起一抹笑:“將軍已經如願以償。”

呂蒙卻大笑著搖頭,又點一點頭,剛毅的眼神泛著柔暖的光點:“沒什麼遺憾了。”

李隱舟喉嚨便有些哽住。

孫權已再三勒令呂蒙回建業修養,不肯放他繼續熬著病守城。

呂蒙看向他,輕鬆地揚起眉:“說來,我以往也沒怎麼聽說過伯言的名字,主公讓他代守陸口的時候,我還真放心不下。他伏擊的關羽的戰術倒新奇,三十六計都找不出這一計策。”

說起調兵遣將,呂蒙的眼中又放出光彩,用目光催促李隱舟講來聽聽。

李隱舟便道:“伯言在海昌數年,除了屯田便是征討山賊,海昌山勢崎嶇,這都是那些流寇無賴的戰法,勝在機敏奇巧。後來他被調去會稽郡討伐亂黨,便借用了這個法子,今日是故技重施,還好蜀軍本就軍心潰散,才能擾敵製勝。”

呂蒙若有所思地頷首:“人人都說世家少主紈絝不羈,可見眾口未必成真,陸伯言……”

他忽一頓,不再說話。

李隱舟亦垂眸,安靜替他施下最後一針。

……

次日,和孫權犟了數日的呂蒙終於領兵回了建業。

仿佛為了看緊他似的,孫權直接將人軟硬兼施接進內殿,親自在眼皮底下督促他服藥修養。

而眾望所向的陸口,則另派人駐守。

“朱然?”淩統瞳孔一縮,神色莫測,“主公他又在打什麼主意?”

聽說呂蒙重病中舉薦了陸議為都督,誰成想孫權故技重施,又扶持了年事已高的朱然上任,難道說……

李隱舟隻淡淡南望,看孤高的雁掠過雪一樣的雲,唇邊冷霧聚散:“眼下伯言不宜上任。”

淩統不解:“有什麼不宜,如今誰還不服他麼?”

李隱舟慢慢收攏了掖在袖中的手。

一枚小小的竹簡有些生硬地硌在掌心。

那是兩年前陸績來信,其中三條預言已經成真了兩條,助他們退了曹兵,戰勝關羽。

他深閉上眼,慢慢按下滾湧的心緒,隻道:“他不能上任,是因如今正在孝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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