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斂聲屏氣。
眼下情景,旁人出聲易引起冬葵慌亂,唯有柳蘊能救場。
柳蘊輕笑,修長手指夾過一朵黃花,指腹一搓,露出紫色來,“乖,瞧清楚了,這花本就兩層顏色,掉了黃色可不就隻剩紫色了?”
冬葵眨巴眼,“可是……”
“是你記錯了,不信你剝一下試試。”柳蘊隨手遞給她一朵,她將信將疑地剝了,見果真露出了紫色,一時委屈,“我竟一直認為它是黃色的!”
“你之前沒剝過,不怪你。”柳蘊趁機抱她下車,宋平水得了機會,趕緊命人將花車駛走,冬葵注意不到,徑自處於震驚之中,“不,是我眼拙,沒能識出!”
兩人漸行漸遠。
所有人:“服氣!”
群臣看得哈哈大笑,做戲又做得十分過癮,領著一家老小心滿意足地退場了。
等一群難民如潮水褪去,顧頤等人聚集在宅子裡,集體批判宋平水,“我們信了你的邪,出的什麼餿主意!”
一指杜三娘,“如此重要之事,豈能忘了!”
兩人慚愧非常。
胡明誌在一旁也愁容不展。
顧頤納悶,“兄弟,我們又不搞連坐,是你夫人犯錯,你哭喪著臉做什麼?”
胡明誌痛苦掩麵,“你們是不知,大人中舉不過幾日,薛暸就勾結他人告大人鄉試作弊,當年這個案子鬨得可大了,三堂會審啊!”
“這場麵,要死啊!”眾人不禁掩麵疾呼,“不對,要死大家一起死,你何必獨自悲戚?”
宋平水冷笑:“因為這個傻子就是當年的他人之一。”
眾人一默。
顧頤:“兄弟,就你這一出,就算被大人搞死,也不虧啊!”
突地,杜三娘驚呼起來,“糟糕!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這事大人當年不知道!”
眾人頓時如臨大敵。
隔壁依然熱鬨著,冬葵欣欣然地被柳蘊抱回了宅子,扮作鄰裡的人來送東西,柳蘊一一謝過,目送他們遠去,冬葵道,“他們比以前熱情好多。”
柳蘊麵色冷淡,隻摸了摸她的腦袋,及至用過午飯,按照當年情形,宋平水會過來請柳蘊參加文會,說是文會,不過是有人趁機結交柳蘊而已。
宋平水準時敲門,請柳蘊到了隔壁,杜三娘見他來了,伏地一跪,“有一事需得和大人說清。”
“講。”
那年柳蘊甫一中舉,便有人家耐不住了,暗暗差媒婆上門說親,正巧杜三娘來找冬葵解悶,目睹了全過程,至今想來,仍是心有餘悸。
柳蘊聽罷麵色一沉,“尋一媒婆來。”
“是。”
宋平水順便派人請了崔時橋來,崔時橋為了寫戲本子方便,直接搬到了這條巷子裡,宋平水甫一召喚他就來了,聽杜三娘複述完,他琢磨著寫了幾個版本,待媒婆至,對了一遍戲,算是準備完畢。
杜三娘掐著時間去敲隔壁的門,其餘人眼睜睜看著而立之年的首輔大人麵無表情地翻身上了牆頭,宋平水提醒幾人,“都彆出聲,正惱著呢。”幾人隻好憋住氣仰著臉陪著。
柳蘊屈膝,側身坐在牆上,微怒的視線鎖住了冬葵,冬葵開門讓杜三娘進來,給她倒了茶,一通忙活後才坐下寫了兩個字,敲門聲又響了。
這是媒婆登門了。
那媒婆被放進來了,先是彎腰諂媚地喊了一聲,“舉人夫人。”姿態親昵地扶著冬葵進來,侍奉冬葵在石桌旁坐下。
冬葵神色愣愣的,瞧著可愛幾分,牆上柳蘊的怒火就消了些,目不轉睛地瞧她用眼神詢問杜三娘:這誰?
冬葵不識得媒婆,杜三娘卻識得,一見她來,便知是何事,心頭憤怒,麵上笑著,“您素日忙著牽線搭橋促成姻緣,怎有空到了這裡?”
“杜姑娘快彆提了,以往都是瞎忙,今日才是正經,大事。”那媒婆和杜三娘說著,一旁的冬葵還未明白過來,一轉頭正對上媒婆的笑臉,“夫人真是命好呀,瞧著就是個有福的。”
冬葵稀裡糊塗地受了她的誇獎,正欲回一聲,那媒婆瞥見石桌上的描字,忽地道:“夫人沒讀過書吧?”
冬葵低低嗯了一聲。
那媒婆又開了口,“夫人可聽說過秦家姑娘?那姑娘自小熟讀詩書,莫說描字,背書也不在話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