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2)(1 / 2)

次日, 百官休沐,崔時橋休息不得, 還得進宮為幼帝講課, 幼帝越發勤謹, 他也不能偷懶,沒成想首輔大人也在殿裡, 他朝兩人行了禮。

柳蘊靠在圈椅上漫不經心瞥來一眼,還未出聲, 幼帝就奇怪地問崔時橋, “崔郎中也是怎麼了?”

崔時橋這陣子都沒睡好,眼底一片青黑,思及沒睡好的原因, 他極為窘迫地回話,“隻是近日未曾休息好,並無什麼大礙。”

幼帝已經學會關心臣子了, 像模像樣地皺起眉頭, “朕聽聞你癡迷讀書, 常常一夜不睡讀至天明, 讀書確然很好,可還是要多休息。”

崔時橋忙點頭:“多謝陛下關心。”

柳蘊冷不丁道:“去了?”

崔時橋當即明白他問的什麼, 神色有些緊張,“我來前,爹娘在與媒人說話,這會兒興許去過了。”

幼帝:“?”

“你們在打什麼啞迷!說來朕聽聽!”

柳蘊一指崔時橋, “他今天著媒人去次輔家提親。”

幼帝:“!”

“好事啊,朕可能去瞧瞧?”

幼帝勤謹不假,可一連忙了許久也沒休息個半日,一聽這等喜事,非要摻和一腳,“崔郎中彆怕,次輔家女兒要是不同意,朕就給你賜婚!”

崔時橋:“……”

對幼帝感激涕零,“謝陛下!”

恨不得抱起幼帝就往溫府衝!

“彆急,我們坐馬車去,先回府一趟。”三人上了馬車,馬車往首輔府邸趕,幼帝猜到冬葵也要去,“怪不得你同意了,其實朕隻是捎帶的,你是讓柳冬葵看吧!”

柳蘊不置可否。

崔時橋心裡啊了一聲,陛下,首輔大人及夫人都要去為他撐腰了,這是什麼運氣!

崔時橋滿心激動地瞧著柳蘊牽冬葵上馬車,冬葵想去是真的存了幫崔時橋的心思,她認為當初崔時橋為寫好戲本子沒少費心思,如今正值人生緊要關頭,她應當幫一下,權當是崔時橋寫本子的報答了。

豈料到了溫府門口,門口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四人下了馬車,聽見周圍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剛是進去三個媒人吧?”

“是三個,這是來給誰提的?”

“應是溫二姑娘,聽說她在府裡極為得寵,生得也不錯。”

“論起相貌,溫大姑娘更勝一籌吧。”

“那個早早死了娘親的?可彆說笑話了,我將問了,有個媒人是來替崔家幼子說的,這府裡的夫人能容她嫁入崔府過好日子?”

“今天她是容不了也得容了。”

宋平水的聲音傳到四人耳中,四人眼睜睜瞧著宋平水與溫在卿從人群裡鑽出來,他們也是驚訝地望著四人,兩撥人對視一眼,幼帝朝府裡抬了抬下巴,今天可熱鬨了,他要去府裡瞧!

宋平水開路,及至一行人進了府裡,府門外喧嘩一片,“等等,我剛瞧見了誰?”

“首輔夫人及夫人!”

“溫尚書!”

“崔郎中……”

“乖乖嘞,溫二姑娘的排場今天可大了去了!”

柳蘊等人一行人還未到正廳,三個媒人已進去了,榮康與李家派來的媒人先後笑著開了口,皆是同樣一句話,“我是來為溫大姑娘提親的。”

這都在溫夫人意料之內,唯獨崔家派來的媒人靜靜地站在那裡還沒開口,但足以令溫夫人驚喜不已,溫夫人按耐住胸腔裡跳動的歡欣,本以為那日向崔夫人示好,沒被當一回事,結親一事定黃了,哪成想峰回路轉,崔家直接派人來了!

與此同時,溫若昕得了溫夫人命人傳來的信息,精心打扮好一身盛裝而來,在通往前廳的走廊裡,和不施粉黛的溫若華撞個正著,溫若昕捂著嘴嬌笑,“姐姐聽說了吧,李家公子派人來提親,妹妹相信以姐姐的容貌定能討得李家公子歡心。”

李家公子的荒唐貪色是出了名的,院子裡侍妾成群,這樣的人嫁了去,能有好日子過麼?而溫夫人拿定李家公子拒絕不了溫若華的美,同李家提出了結親,溫若昕明知這是溫夫人特意打壓溫若華才暗暗說定的一門親,還要明晃晃說出來,看來是存了心要氣溫若華。

但因為此類事情溫若昕沒少做,溫若華已經能做到波瀾不驚了,她恍若沒聽到一個字,一張冷豔的麵容不惱不怒,徑自越過溫若昕走了,溫若昕惱她無視自己,氣急敗壞地走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同進了裡間,隔著屏風去聽前廳的動靜。

此時三個媒人坐了下來,次輔聽聞崔家也來人了,含糊不得,從書房過來一在首座上坐下就問崔家的媒人為誰而來。

那媒人起身,半個字還沒吐出來,柳蘊一行人到了,仆人過來稟報,次輔驚得匆匆下座,對著一腳邁進來的顧藺就伏地行禮,其餘人亦驚得心肝一顫,瞧著跪了一屋子的人,顧藺越過人堆,“都起來吧。”坐上了首座。

柳蘊帶冬葵坐在他的下首,其餘人站著,顧藺道,“聽聞崔郎中來你家提親,朕來瞧瞧。”

次輔笑著回,“臣正要問崔家來人為誰提親?”

儘管他與溫夫人都知道了,也要象征性地問一問,那媒人笑著回,“是為溫大姑娘,崔家郎中一表人才,正配得上貴府溫大姑娘的不俗品貌……”

話未說完,溫夫人就變了臉色,但顧藺等人在,她不能失了顏麵,遂極快地穩住了情緒,麵上浮起和善的笑意,“崔郎中確然是極好的,任到了誰家提,誰家都會同意。但我家與李府有言在先,豈能失信他人?”

屏風後麵,溫若昕死死地揪住了溫若華的衣袖,溫若華皺眉地掰開她的手,撫了撫扯皺衣袖,溫若昕低言,“聽到了麼?我娘親是不會同意的,你休要高興!”

溫若華垂著眸子,渾然不把耳邊的話當一回事,她賭贏了,崔時橋已來了,隻差最後一步了。

但誠如溫若昕所言,溫夫人是不會同意的,崔家已是溫家說親的最好對象,崔家這樣的看不中溫若昕,那與崔家相似身世的也不會看上,溫若昕隻能往榮康這樣的人家嫁,一旦溫若華嫁給了崔時橋,那必定越了溫若昕去,溫夫人豈能咽得下這口氣?

次輔心眼是偏的,隻疼溫若昕,心思和溫夫人一樣,隻是他忌憚著顧藺等人,顧藺等人明顯是來為崔時橋擺場麵的,實則來溫在卿宋平水這樣的,次輔都扛不住了,更何況顧藺柳蘊還來了,他再疼溫若昕也不得不屈服了,可溫夫人還在掙紮。

溫夫人含笑的麵容看著十分親切,她像是在苦惱地重複問題,“既然有約,斷斷毀不得,還望崔郎中見諒。”她直接朝崔時橋彎腰致歉。

呆立好一會兒的崔時橋猛地躲開她的動作,她到底是長輩,手裡還握著理,他受不得這個,可要他放棄,他做不到,此時顧藺等人不吭聲,皆是在等他表態,他還堅持,顧藺等人就為他爭。

崔時橋神色堅定起來,他從來沒有像這樣坦誠地直視他對溫若華的心思,“實不相瞞,我對若華姑娘傾心已久,即便到了這般情況,我也難以割舍,請問貴府與李家相約,溫若華姑娘可同意了?”

清晰的話語傳到溫若華耳中,溫若華麵無異色,溫若昕已氣得離開了,溫夫人笑得溫和,答得得體,“我昨晚問過若華了,她並未出聲反對,女孩子都不好意思張口,不反對實則就是同意了。”

這話說得倒也是事實,拋去兩人昨夜的爭執,溫夫人提及李家提親時,溫若華確然沒說什麼明確反對的話,這讓崔時橋麵色一白,真如溫夫人所言,她同意了?那她是真不喜歡自己吧?

崔時橋心臟處一抽一抽地疼,他心想隻能放棄了麼?

屏風後溫若華闔了闔眼。

她知道這個男人為了娶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

隻是溫夫人堵死了兩人的路,“若華這孩子素來守信,想必也不會失信他人,看來若華隻能辜負崔郎中一番深情厚誼了。”若溫若華不同意與李家結親了,那她就是失信他人的女子,日後怎麼出門?

崔時橋深深垂著頭,攥緊了身側的拳頭,突然恨自己不能像惡霸一樣,那些惡霸不都瞧見自己喜歡的姑娘就上去搶麼!他真的好想把溫若華搶回家!

這時候,冬葵扯了扯柳蘊的袖子,柳蘊正要開口,崔時橋動了,他抬起頭近前一步,目光緊逼溫夫人,他還是不甘心,“可能請若華姑娘出來一見?”

先前,他有無數機會見溫若華,當麵問一問她可願意嫁自己,但他都沒膽量,今日不同,他不甘心就此離開,心中就生出無限勇氣,溫若華若當麵拒絕了他,那他就死心離開。

溫夫人還想說什麼,顧藺已顯出不耐煩的神色,次輔忙派人去請溫若華,溫若華匆匆出了裡間回了走廊,假裝從走廊過來,進了廳堂,在次輔的指示下一一行禮。

次輔將事情同她說得清楚,她立在一旁,規規矩矩,顯得格外乖巧,但說出的話卻與溫夫人的卻相反,“母親昨晚確然來問過我,因為母親與李家相約,未曾告知過我,我不免有些吃驚,一時未能說出話來,是母親會錯了意。”

崔時橋:“!”

柳暗花明,心中都是激動!

次輔胡子一抖,心知此事看來要成了,溫夫人心裡又是惱又是慌,顏麵儘失不說,再不阻止,恐怕溫若華真嫁給崔時橋了,隻好麵上先佯裝埋怨一聲溫若華,“你這孩子,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說清楚?”

腦子裡還在想著應付之策,沒料到溫若華是半點顏麵都不給她留了,“沒說清楚,母親不也讓人來了?”

溫若華是笑著的,像是在打趣開玩笑,可聽得崔時橋心裡難受,她又受欺負了!

事情到了這份上,次輔試圖挽回一點麵子,“你既不中意李家公子,那榮康與崔郎中,你中意哪個?”

溫若華還垂著頭,並未多看崔時橋一眼,可胸口漲滿的希望使崔時橋上前一步,“在下為求娶若華姑娘而來,請若華姑娘同意。”

估計崔時橋這輩子的坦誠都用在了這上麵!

廳中極靜。

在座的都望向了溫若華,唯獨柳蘊撫著冬葵的袖子,冬葵握住他的手,讓他彆鬨,他笑了一聲,這一聲,使得眾人匆匆收回了視線,老神在在地豎起耳朵等回答。

良久,溫若華委婉地回,“崔郎中高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