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深冬的早晨, 地上覆上了一層銀霜,初升的陽光穿過層雲,照射在大地上,卻沒有帶來一絲暖意。

前幾天大雪壓了枝頭, 枯枝敗葉落了一地, 第六軍團駐地少有的幾棵樹,在雪融了之後, 也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樹枝, 憑白添了幾分蕭索之意。

大漠荒蕪將雪景譜寫成萬年不朽的史詩,日出噴積薄發, 一瞬間,往年的肅穆靜默時, 便鐫刻成了永恒。

弗瑞德從訓練場出來,來到了盥洗室,將毛巾搭在了脖子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對著水龍頭捧一把水洗臉。

已經進入了嚴冬,呼吸間吐出的都是一口白氣, 他卻熱的大汗淋漓,修身的訓練服緊緊貼在他的身上,顯露出飽滿的胸肌, 他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浸透。

“副團長,身材練得不錯嘛?”一個同樣剛做完訓練回來的雌蟲少將, 看著他調侃道。

弗瑞德平時跟這些將官混的很熟, 麵對打趣也不怯場,他回道:“彼此彼此嘛!”

說著還意有所指地上下看了眼跟他說話少將的肌肉,這位少將練的肌肉飽滿, 胸肌鼓鼓脹脹,都快要把衣服給撐破了,就跟懷了蟲蛋的雌蟲一樣。

雌蟲少將意識到了什麼,鬨了個大紅臉,抓起水就往弗瑞德身上潑,弗瑞德笑著還擊,兩位笑笑鬨鬨,進了盥洗室。

等沐浴好之後,他們又哥倆好的前去食堂吃飯,正如每個不去巡邏的早晨一樣,哪怕是嚴冬,軍營裡依舊朝氣蓬勃。

正吃著早飯,突然聽到了緊急集合的號角,弗瑞德和那名少將對視了一眼,立刻放下了手中的餐具,往集合地點跑去。

食堂裡同樣用餐的軍雌們,也是如此,他們紀律嚴明,步伐整齊劃一,腳步匆匆卻行而不亂,等到了集合的地點,發現那裡已經烏壓壓的站了一大片軍雌們。

弗瑞德看到軍團長關嶺站在了最前麵,麵容肅穆,不怒自威,他的身後是軍團裡幾位德高望重的中將,他走到關嶺身邊,趁著還未集合完畢,想著先問問什麼事。

“軍團長,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突然要緊急集合?”弗瑞德麵露不解,在看到那幾個好像知情的中將同樣一臉肅穆,心中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

“有關星獸的事。”關嶺言簡意賅。

“今年不是已經被星獸侵擾了三次嗎?上次更是一次來了五隻,按理說今年不是應該沒有星獸侵擾了嗎?”

弗瑞德心中不好的預感成了真,赫爾卡星位於抵抗星獸的最前線,常年會遭受星獸的侵擾,但那都是有規律的。

一般而言,每十年一次,會爆發一次大規模的星獸潮,距離上次,已經過了快八年,而他們一直以來,也在為了抵抗下次大規模星獸潮做著準備。

平時的話,一年大約會有三到四次星獸來襲,屬於季節性星獸侵擾,但一般情況下,頂多也就是三五隻星獸來襲,他們對於星獸過來,早已有了完備的應對之策。

雖然每次星獸來襲,都會有士兵因此受傷犧牲,但相比十幾年前,大部分士兵皆戰死,每一次都損失慘重而言,已經好太多了。

想到此,弗瑞德在心裡由衷的感謝那位統帥大人,若不是他以一己之力,與星獸王拚了個兩敗俱傷,重創了對方,恐怕也換不來近八年的和平日子。

上一次星獸來襲,直接過來了五隻,在沒有抵達赫爾卡星的時候,就被他們有組織的攔截了,戰線直接拉到太空中的莫洛斯托防線之前,星球上的居民並不太知情,他們便已經將星獸趕走了。

唯一可惜的是,軍團長關嶺還因此受了重傷,若不是當初他請來了季汀白,恐怕軍團長已經因為無法使用蟲紋能量,而被迫退役了。

好在他請來了季汀白,不僅關嶺軍團長得救了,就連其他普通士兵也得救了,季汀白修複了他們的蟲紋,還和他們建立了長期以來的合作關係,對於第六軍團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好事。

關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弗瑞德思索間,軍雌們已經集合完畢,弗瑞德也按照規矩站在了關嶺身後,他的表情與那幾位麵容肅穆的中將如出一轍。

“將士們,我原本以為咱們今年會過一個順遂的好年,但是很遺憾,我要告訴大家,我們接下來可能又有一場硬仗要打。”

關嶺的聲音鏗鏘,通過擴音器,響徹整個集合場地,傳到在場每一位軍雌的耳朵裡。

“今天早上,我接到最前線巡邏士兵的消息,星獸恐有異動,最遲十天,我們將迎來一場大仗,所以,我們現在要進入臨時備戰模式,爭取把這一次前來侵擾的星獸,打退回他們老家……”

底下是軍雌們整齊劃一的喊聲,這樣的動員,他們做過多次,僥幸存活下來的老兵們,更是身經百戰。

對於這次的星獸來襲,他們以為和以往每一次一樣,積極地做著備戰,在軍團有了合作的蟲紋修複師之後,更是悍不畏死,隻要撿回了一條命,他們無懼蟲紋破損。

他們懷著滿腔熱情,自信這一次會再次贏得勝利,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次麵對的敵人,與以往有所不同。

……

再一次為程元霜修複好蟲紋之後,季汀白脫下白大褂從手術室裡出來,他雖然有些疲倦,但相比以往,已經好了太多。

秋庭軒依舊在手術室外等著,季汀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去看看吧!”

秋庭軒點頭,然後快步走進了手術室。

季汀白現在已經幫秋庭軒重繪了身上大部分蟲紋,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再過兩天,他就可以將對方身上被剜去的蟲紋,重繪完成了。

現在隻剩下對方脖子處和心源處這兩個重點位置,說實在的,他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把握。

脖子上連接著雌蟲身上最脆弱的要害位置,又遍布動脈血管,稍不留神……他腦海裡浮現了那具被聞珩割喉的雌蟲屍體。

紋刀的鋒利程度,可以輕鬆的斬斷堅韌的蟲紋,對於脆弱的喉骨,也不在話下,若是把握不好這個度,恐怕又是一出悲劇上演。

這恐怕也是先前,他從未接觸過有關脖子處,蟲紋破損的雌蟲的原因。

“閣下,您在思索什麼?可是遇到了難題?”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的聞珩,突然出聲,嚇了他一跳。

聞珩臉上,是恰到好處的關心,配上他出色的相貌,很難不讓蟲對他產生好感,而他還是一隻彬彬有禮的雄蟲,更是加大了他的親和力,而他曾利用自己的優勢,博得了不少的好感,很難讓人將他和那個滿手血腥的劊子手聯想在一起。

可他在季汀白眼裡,他就是一位擁有菩薩麵貌羅刹心腸的狠辣之人。

思緒隻在眨眼之間,季汀白笑著坐到了一旁,看向聞珩:“的確是遇到了點難題,我還沒有想通。”

聞珩忙關聲道:“是什麼問題?閣下您說說,看看我是否能夠幫上忙?”

不可否認的是,聞珩除了心腸歹毒之外,他的蟲紋修複造詣不淺,季汀白心思一動,將方才的顧慮都說了。

聞珩眼眸一轉,做沉思狀。

這的確是一個棘手的問題,而且紋刀的鋒利程度,他親眼所見,相比於修複蟲紋來說,他割喉用著更為順手,手起刀落,一隻雌蟲的腦袋便會骨碌碌地滾下來,再不濟,也是直接大動脈飆血,瞬間沒了性命。

若是修複蟲紋的話,或許還可以勉力一試,但是重繪蟲紋,要將新的蟲紋脈絡在上麵繪製出來,總避免不了要觸及大動脈,牽一發動全身。

想到此,聞珩在心裡不得不承認,那個將程元霜身上的蟲紋剜出來的蠢貨,在操作手法上,的確無可挑剔。

季汀白見聞珩遲遲沒有回答,心裡歎了口氣,他知道聞珩要是能想出對策,一定會說出來的,這段時間他故意避開對方,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把握住。

“閣下,不知您打算如何重繪那處的蟲紋,而那處的蟲紋脈絡走向具體又是怎麼樣的,您給我說說看,我再仔細想想,若是能夠看看圖鑒的話,沒準也能受到啟發呢!”

聞珩態度誠懇,話語中也全是為這件事著想,若不是季汀白知道真實的他是什麼樣的,恐怕也會被這樣的他所蒙騙。

他黑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季汀白,對方卻避過了他的目光,在他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卻聽到對方說了聲“好。”

聞珩沒遮住自己眼中的詫異,他看向了季汀白,對方眸中是一如既往的信賴,他突然有些心虛地彆開了眼。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被懷疑,而他也做好了拿到圖鑒後,就此離開,甚至做好了要將這顆星球掩藏的準備,可對方卻……

季汀白沒有忽略聞珩的不自然,趁聞珩錯開目光的時候,他和加勒對視了一眼,然後輕聲道:“我去把圖鑒和方案拿回來,咱們一起研究研究。”

他直接去了手術室,聞珩知道圖鑒就放在那裡,被鎖在櫃子裡,而他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時候,並沒有敢貿然行動。

加勒則是在季汀白走後,把店門直接關了起來,連窗戶也都關嚴實了,客廳裡陷入了短暫的黑暗,智能照明設備立即啟動,客廳再次明亮起來。

“加勒,你做什麼?”聞珩有些責怪道。

加勒無辜地攤了攤手,解釋道:“蟲紋序列圖鑒這麼重要的東西,當然不能輕易地拿出來,萬一被外麵的有心之蟲看到,半夜來偷怎麼辦?

他說話直白,卻又是那麼個理。

聞珩:有被內涵到,但沒處辯駁。

等季汀白拿著圖鑒出來的時候,聞珩才消了氣,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季汀白手中那個平平無奇的盒子,就是那種罕見的材質,能夠儲存蟲紋序列圖鑒,千年不毀,和聞家的一般無二。

季汀白將盒子放在桌子上打開,取出裡麵蟲紋脈絡鮮活交織的泛黃卷軸,在桌麵上緩緩地攤開……

聞珩極力抑製住想要拿走的衝動,隻要拿到這份圖鑒,就可以有機會控製程家一係的所有雌蟲,他麵上保持著淡然,卻不動聲色的攥緊了手心。

他不知道的是,一旁看似毫不在意的加勒,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收在眼裡,隻要他敢輕舉妄動,哪怕破壞季汀白的計劃,也會先將他除去,那是自家老大給他最新下達的命令。

任何時候,任何地點,都將季汀白的安危放在首位。

最終,加勒鬆了一口氣,聞珩隻是用精神觸絲,探索這份圖鑒,並沒有彆的動作。

季汀白等聞珩查看的差不多了,這才適時出聲:“怎麼樣?可有想出什麼解決之法?”

聞珩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搞得季汀白有些摸不準他是不是真有什麼對策。

“閣下,我需要查看您的方案之後,才能給出具體的建議。”

季汀白將自己繪製的那份詳細的方案圖推給了聞珩,甚至他還在星網上建立了相關的立體模型,也發給了聞珩。

希望聞珩能在徹底暴露前,再給他發光發熱一回,能夠解決掉他這一個難題。

聞珩看著那詳細精妙的方案,清晰立體的模型,在心裡為季汀白的天賦所折服。

有些蟲就是這樣,生來天資聰穎,哪怕不努力,也可以憑借著與生俱來的天賦,勝過一大片蟲,更不要說他還比較努力了。

從前的他是這樣的,憑借著自己的天賦,不把任何蟲放在眼裡,而現在的季汀白是這樣的,可這樣的他,卻注定要曇花一現。

聞珩再次體會到被季汀白全身心信任的感覺,心裡卻有些遺憾,他與對方棋逢對手,還沒一起站到頂峰真正的較量一次,卻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麼,就最後一次,為對方做點什麼吧?

聞珩壓下了複雜的思緒,開始仔細研究起那份方案來,在心裡進行著演算,紋刀的使用力度,甚至於,刁鑽的角度……

入迷的時候,他和季汀白一樣,會在筆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心得,用最原始的方式,記錄自己的感悟。

整個過程中,季汀白靜靜地看著,沒有絲毫打擾,等聞珩再次抬起頭,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閣下,我有些眉目了,您看看這樣可不可行?”聞珩將自己剛才記錄的筆記本推到季汀白麵前,他也跟著湊了過去。

“閣下,在我的最初設想裡,既然脖頸處的喉骨動脈脆弱,尤其是動脈,紋刀的鋒刃哪怕是掃過,也可能會造成傷害,那麼我們可以在重繪蟲紋之前,凝聚出一張精神力細網,護在上麵。”說著,他還親自給季汀白做了示範。

隻見他的右手捏著一柄小而精巧的紋刀,左手指尖的精神觸絲逐漸交織成網,紋刀對準了精神觸絲織成的網狠狠地劃下,像是鋒利的刀觸碰到了彈性膠一樣,雖然劃破了,卻還是受到了很大阻力,但這已然夠了。

聞珩並沒有注意到,在他專心演示的時候,一旁的加勒高高提起的心,又放下了,甚至於,他的手中已經凝聚出一團蟲紋能量。

季汀白察覺到了,他看了加勒一眼,再次看向聞珩的演示。

蟲紋修複師對於蟲紋能量極其敏銳,剛剛那一刻,哪怕隻是一瞬,若是聞珩注意到了,恐怕就會引起他的懷疑。

“閣下,我先前沒有重繪過蟲紋,但看了您的方案之後,我發現有了圖鑒,重繪蟲紋的過程其實和修複蟲紋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季汀白微微頷首,表示了對他話中的認可,聞珩再接再厲。

“關於重繪這一處的蟲紋,我們可以從這一處入手,在這個角度,使用……”

在聞珩解說的時候,季汀白也能跟著一起探討,發現對方有所忽略的地方,進行查漏補缺。

一個下午的時間就這麼在他們一起的討討中度過了,而那個原本的方案,也被不斷完善再完善。

等吃過了晚飯,季汀白再次回到房間,看到早已等候多時的尤裡賽斯。

這次他又拿了些修複的相關藥劑,而他準備在今晚為尤裡賽斯修複左側骨翼處的蟲紋。

“閣下,瞧著您興致不太高的樣子,可是遇到了什麼難題?”尤裡賽斯很會察言觀色,尤其是在觀察季汀白的神色。

季汀白將一邊將藥劑擺放好,一邊道:“是有點難題,關於明天怎麼程元霜重繪脖頸處的蟲紋,我怕一不小心傷了大動脈,不過現在已經解決了。”

尤裡賽斯適時地誇讚道:“閣下,您真厲害。”

他的誇讚真心實意,在他心裡,雄蟲閣下就是最厲害的,沒有之一,可季汀白卻有些赧然,他解釋道:“不是我解決的,是聞珩。”

尤裡賽斯訝異:“怎麼會是他?閣下不是防著他嗎?”

“的確防著他,但我想著物儘其用,我遇到問題也不能閉門造車啊,就和他說了說,沒想到他還真有不同的見解。”

說到這裡,季汀白深深地歎了口氣,他有些惋惜道:“可惜啊,難得遇到這麼一個能夠一起探討的人,卻道不同,不相為謀啊!”

他的臉上有種難逢知己的悵然,讓尤裡賽斯的心微微揪緊,可惜,他是一隻雌蟲,再怎麼努力,於蟲紋修複師一道上,還是無法跟上雄蟲閣下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