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烏雲遮月, 漆黑的夜一望無垠,隻有街道近處新蓋的三層小樓,二樓靠窗的地方一燈如豆。

圖瓦爾大師留下來的傳承手劄,外表看起來古樸厚重, 紙葉已經泛黃, 邊緣處有不少磨損,看起來有些顯得破舊。

季汀白想起宋離說這本傳承手劄他早已熟記於心, 對這些磨損處便心中了然, 想必對方之前一定經常翻閱,再怎麼愛惜, 經年累月之下, 也會有些磨損。

先前在郊外的時候,他並沒有看清, 此時再看, 才深覺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些唐突了。

宋離珍藏了那麼久, 寧願背負罪名,被截斷雙腿都不願交出去的手劄, 就這麼輕飄飄地交給了他。

可這份情意之重,壓在季汀白的心上,便是戲一份沉重的責任感, 他想起宋離說的那些話,想起那些等待著他修複蟲紋的蟲族, 以及他的任務, 怎麼能再繼續懈怠呢?

星際蟲族社會, 紙質書籍已經很是少見,這本手劄並不是什麼裝修精美的正統書籍,隻是一個筆記本, 因為日常被圖瓦爾大師放在身邊,隨手記錄研究心得而顯得尤其珍貴。

翻開手劄第一頁,季汀白發現手劄裡麵並不像一般的書籍那樣擁有目錄,更像是一本隨身筆記,想到哪裡記錄到哪裡的那種。

手劄中的第一頁赫然是一張草稿圖,上麵用鉛筆隨手畫著一個圖案,線條看似淩亂卻又條理清晰,由眾多線條組成一個特殊的圖案。

憑借季汀白的眼力,自然是看出了這是一個有關蟲紋的線稿,底下還寫了一行小字——星曆x年x月x日,為鄭灼所留。

季汀白猜測,應該是圖瓦爾大師在那個時候,為一個叫做鄭灼的蟲族,所準備的修複蟲紋的線稿。

他從那有些褪色的線稿中,窺見了圖瓦爾大師的嚴謹態度,再聯想到自己從開始學紋身時就留下的小習慣。

他在動手之前,會在大腦中先構思一遍,再將圖案描繪在紙上,一點點將想法與實踐吻合,確保自己真正動手的時候,一切皆了然於胸。

哪怕後來成了蟲紋修複師,這個習慣他也有很好的保留下來。

他曾為了修複的尤裡賽斯蟲紋而挑燈夜戰,草稿紙畫了一張又一張,也曾為了解決蘭斯的問題而絞儘腦汁。

等到了真正動手的時候,他早已在筆墨上實踐了千百遍,所以他的手才會那麼穩,每一次都如此精準。

尤其是後來有了係統空間的模擬功能之後,他更是會提前在係統空間進行擬真模擬,確保自己真的有把握之後,才會動手。

就連為梁劍重繪之前,他也是經過研究,才將方案定下,最後還找聞珩確認,他們兩個都認為這個方案可行,才決定動手的。

但哪怕準備的再是詳細周密,最後還是出了那樣的事,想到梁劍之死,季汀白先前查看手劄的興奮勁也消了大半,神情也變得黯然起來。

強烈的自責感再次席卷上他的心頭,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若不是因為他一人無法完成所有操作,而時間又相當緊急,他當時隻能直接動手……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失手的吧?

思及此,他也沒有心思再一頁頁翻看手劄上的內容了,而是直接將筆記本翻過來,打算從後麵開始找起。

他想要查看圖瓦爾大師關於重繪蟲紋的有關研究,據宋離所說,大師在失蹤前一直在致力於研究重繪蟲紋的方麵,因此那部分內容應該從後麵找起比較快。

可令他沒想到的卻是,最後兩頁,是圖瓦爾大師記錄的有關這本手劄的心得總結,並且在最後言明,這本手劄要送給一位叫做宋伯賢的雄蟲。

季汀白猜測,那位宋姓雄蟲,應該就是宋離的祖父,圖瓦爾大師的唯一徒弟。

最後兩頁心得總結,就相當於是這本手劄的目錄,將手劄裡幾大部分的重點內容區域劃分的清清楚楚,季汀白還在上麵看到一段特殊的話。

圖瓦爾大師用俏皮的語氣寫道——

“我知道你肯定在為沒有重點發愁,等你看到這裡的時候,可彆怨為師沒有告訴你哦,我都說過不少次了,凡事要懂得變通,要多開拓思路,正的不行咱們就來反的,不要那麼死板嘛!”

看到這些話,季汀白發自內心的,露出了這幾天以來的第一個笑容,在這些話裡,他仿佛窺見了那位大師和他這唯一的弟子之間的相處模式。

本以為在外麵被萬蟲敬仰的圖瓦爾大師,會是一位比較端方持重不苟言笑的嚴師,原來他私底下卻是一隻那麼有趣的蟲,而他的徒弟,卻是恰好與他相反,才是嚴謹內斂的那一個。

因為這些話,季汀白仿佛也與那位大師拉近了距離,隔著時空體驗到了大師當時的心境,不得不說,有這麼一位師傅,實在是一件幸運之事,所以後來圖瓦爾大師失蹤之後,他的徒弟才會耗費心力,用儘畢生尋找吧?

季汀白按照圖瓦爾大師總結的重點區域劃分,直接就鎖定了有關蟲紋重繪的部分,他現在迫切的想要查驗一番,自己的那次嘗試的過程中,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圖瓦爾大師在後期一直致力於研究蟲紋重繪,因此,這本手劄上大約四分之一的內容都是記錄有關蟲紋重繪的,將近二百頁。

季汀白從最初的開始看起,上麵記錄了圖瓦爾大師如何產生這個想法,到提出這個概念,再到如何去動手實驗。

上麵重點詳細記錄了他動手的三個實驗,但無一例外,皆以失敗告終。

那三個自願參與實驗的雌蟲,雖然勉強保住了一條命,但因為他們身上的蟲紋破損太過於嚴重,已經危及到他們的生命,又無法忍受這種痛苦,最終也早早地去了。

季汀白看得心裡唏噓不已,哪怕知道以自己目前的水平很難成功,可在看到圖瓦爾大師同樣失敗後,他心裡的愧疚也沒有消減半分。

一切隻因為,那個記錄著慘痛失敗的冷冰冷數字背後,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啊!

季汀白看書速度很快,又對蟲紋重繪有著不斷時間的研究,甚至於他研究的很多理論知識都來源於圖瓦爾大師公開的那些,因此這個看似晦澀難懂的蟲紋重繪部分,他看得津津有味。

手劄上的理論被公開的部分,是圖瓦爾大師自己經過實驗證實了的,雖然至今仍然沒有一例真正蟲紋重繪的案例誕生,但對於修複蟲紋來說還是大有裨益。

因此,那些理論作為蟲紋修複師協會的機密,被上次係統給打包帶了回來,季汀白也才有了研究的機會。

此時再看手劄,才發現圖瓦爾大師的想法有多奇妙,那些因為沒有證實可行性,並未公開的理論,也對他啟發良多。

季汀白沉浸在這些奇思妙想裡,甚至找了筆記本去記錄他的心得體悟,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遙遠的天際亮起了魚肚白,天快亮了。

此時的他熬了一夜,情緒又大起大伏,再加上前天夜裡也是整宿未睡,但本該疲倦的他,卻是精神頭十足,除了眼瞼下方有些黑眼圈罷了。

季汀白戀戀不舍的放下筆,將那本筆記珍而重之地放在了抽屜裡,然後去了浴室洗漱。

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然神清氣爽,就連眼瞼處的黑眼圈都讓他奢侈的用初級恢複藥劑給消了。

由於他的店鋪出了問題,因此這兩天並沒有彆的顧客到訪,唯一的顧客,也隻有秋庭軒這麼一位。

可他現在的狀態,也不知道能不能幫程元霜查看,先前聽說,程元霜的狀況也很是古怪,一直昏迷不醒。

季汀白下了樓後,發現尤裡賽斯和展卓君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就連加勒和聞珩都早早地吃過早飯過來了。

他想著吃完了飯繼續研究,因此早飯解決的很快,好在這兩日展卓君都很顧忌他的狀態,並沒有阻攔。

倒是聞珩,在他上樓的時候叫住了他:“閣下,若是想要研究,我們可以一起。”

季汀白想到自己房間放著的那本,被蟲紋修複師協會萬分覬覦的手劄,還是搖了搖頭,那本手劄,他不能告訴任何蟲,哪怕是展卓君也不例外。

畢竟關乎宋離對他的信任啊!

聞珩神色有些哀傷,他自嘲般地笑了下:“閣下,您這是不信任我了嗎?”

季汀白不知道聞珩怎麼會提到信任這個詞,不等他說些什麼,聞珩卻是垂下了眼簾,“閣下,對不起,是因為我才出了那件事,我一直想著能夠彌補……”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望著季汀白,“閣下,您彆生我的氣。”

季汀白搖了搖頭,他的興致在聞珩提到那件事的時候也淡了幾分,他看著聞珩,語氣鄭重:“聞珩,我沒有不信任你,但我想自己靜靜,你懂嗎?”

聞珩點了下頭,仿佛鬆了口氣般:“閣下不怪我就好。”

季汀白起身離開,走之前叮囑尤裡賽斯和展卓君,幫他招待一番待會兒要過來的秋庭軒。

等季汀白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聞珩才收回了目光,他剛才是有些著急了,怕對方真的研究出什麼。

季汀白的天賦,隻有真正接觸他設計的那份線稿才能清楚,若不是他出手乾預,恐怕他早已成功了。

因此,他很擔心季汀白會複盤出什麼,畢竟他才來到這裡不久,並不想就此離開呢。

聞珩想著是否要做些什麼,卻突然麵色一僵,覺察到不對,他立刻收斂了神情,再抬眼,仍是一派春風和煦的樣子。

見此,尤裡賽斯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

他現在已經確定,聞珩的確有些問題,並不想表麵上被星盜捉來放在拍賣場那麼簡單,至於具體表現在哪裡,他還未定下判斷,但已經安排加勒,多多留心聞珩,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若是聞珩真的膽敢做出什麼傷害季汀白的事,那麼他,絕不會讓聞珩活著走出赫爾卡星。

聞珩為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正是季汀白經常看的那本,之前他對季汀白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會看季汀白的書,研究他的筆記,觀察他的手術室,現在卻提不起興趣來了。

想到剛才那隻醜陋雌蟲看待他的眼神,他垂下了眼簾,遮住了眸子裡的算計。

季汀白身邊跟著這麼一位煞神,著實有些棘手,稍不留神就會被對方看出端倪,他得想個萬全之策,除去了對方。

……

這邊,季汀白回到房間後,反鎖了房門,為了保險起見,他甚至關閉了窗戶,拉上了窗簾,若不是傳承手劄無法拿到係統空間觀看,他一定要進入係統空間才算保險。

他的筆記本,已經記了厚厚的二十幾頁,全部都是他這一夜觀看手劄內容所留下來的心得體會,但這些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