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看在錢的份上他還不能跟她生氣翻臉，隻能賠著笑臉，“我突然想起來，錢就在屋裡擱著呢。”
“那你快去拿，我們等你出來點錢。”沈秋道。
王二狗不想去，他要是有那麼多銀子，也不可能會想去騙彆人，可不去又說不過去，一時間他竟感覺到了什麼叫做進退兩難。
這還沒完，沈秋又接著念叨，“你們都是些沒什麼經驗的孩子，論起做生意，我跟在青山他爹身邊也看了不少，到時候我就幫你們把關，錢也放我這。”
“你們兩個攢這些錢不容易，就算是進貨也儘量少弄點，這些錢最好還是先放在我這裡，做生意就是要細水長流，一下花光全部的錢，到時候你們小本買賣也賠不起……”
聽上去全部是在為他們考慮，但是王二狗是真的毫無想法，甚至在這串嘮叨聲中還萌生了退意。
王二狗感覺那叨叨聲像是和尚念經，念得他腦袋都要炸了，趕緊叫停道：“要不你們還是先回去吧……”
然而他才說了開頭一句，立刻就引來了沈秋的極度不讚同，“年輕人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呢？就算有困難，這不是還有我們，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就是了……”
意識到她說起來可能會沒完，王二狗趕忙道：“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沈秋眉頭從剛才就沒鬆開過，仿佛真的隻是在擔心他總是想一出是一出，不夠堅持。
“真的沒有。”王二狗強烈的求生欲救了他，電光火石間靈機一動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來，我媳婦出去的時候把鑰匙帶走了，鎖打不開，還是等明天比較好。”
得到這個答案後，方青山還有些失落，就好像有個人正準備出門大展拳腳，結果發現這門打不開了，而且還壞了。
不過這也不是靠勉強就可以，現在錢不齊開始不了，隻能回去等著了。
可能是心心念念著這事，方青山上課的勁頭突然變得高漲起來，但是這點好心情很快就隨著王二狗突變的態度而分崩離析。
方青山是好騙，可是他背後還有個沈秋在旁邊把關，王二狗在衡量完利弊之後果斷選擇放棄了。
一開始方青山還沒覺得有問題，他並不是很願意把人往壞處想，但是連續幾天去王家都非常“碰巧”看不到王二狗，是個正常人也能想得到對方就是故意在躲他。
方青山整個人看上去蔫不拉嘰的，想不通在一邊喃喃道：“生意是他提議要做的，他這樣躲著我算怎麼回事？”
“因為他根本就是騙你的。”沈秋一針見血道。
方青山找不到理由反駁，他去王家那會還遠遠看到過王二狗，結果王二狗一看見他就跟後頭被狗攆了似的，跑得飛快，就差沒直接說不待見他了。
琢磨了這麼久他其實早就琢磨出原因來了，隻是心裡一直不能接受，特彆是沈秋說完後，他就越想越氣。
“他肯定是忌憚我，怕到時候生意太好我占他便宜！”方青山一臉肯定道。
這榜樣的力量就是不一樣，自從聽說方父生意做得不錯，方青山的信心就跟氣球似的，一下膨脹了，莫名的覺得自己肯定能行。
對於這種人，隻能說除了挨揍挨少了，更多的還是太缺乏社會毒打，隻要出去多走動走動，見見世麵就什麼都明白了。
一開始方青山也就那麼五六分的衝動，再想到做生意賺錢了的方父，一下就信心膨脹了，爹可以，他肯定也可以。
堅信自己還有生意天賦沒被點亮的方青山決定利用假期自己乾些小買賣，至於乾什麼，就從沈秋提到方父乾過的那幾樣事情裡麵挑。
可很快他就遇到了困難，對於進貨這事他是真的一竅不通，隻能旁敲側擊的問他以前方父怎麼做的生意。
“隻進一點東西人家肯定不會按批發價給你，進貨不是一筆小費用，你爹還賣過包子，這東西方便好做，最重要是成本低……”
沈秋還沒說完，方青山想也不想就應下了。
隻是應完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會做包子，沈秋讓他放心，“你爹做包子還是我教的，一天往少了也能掙五十文，一早上就能賣光，還不耽誤你回來上課，有我指導你肯定能做好。”
方青山不敢問為什麼不是她來做，如果以前娘肯定二話不說就直接幫他做了，現在隻能靠他自食其力了。
真正讓他心動的還是賣包子不耽誤他上課，雖說一開始他來這教書有點不情不願，但是後麵收到鄉親們感謝後，他覺得身上的擔子都莫名重了起來。
沈秋覺得他一半是被那一聲聲“大善人”給衝昏了頭，另一半則是真的想為家鄉做些實事，既然他還想得到不能耽誤孩子們上課，她當然得全力督促他了。
於是天還沒亮，方青山就被拎起來乾活了，麵是頭一天晚上提前發好的，直接就可以起鍋做了。
和麵，揉麵，調餡，包包子……
這些全都是方青山一個人在做，等上鍋蒸上後，方青山感覺自己像是剛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滿身大汗，衝了個涼水澡才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包子和饅頭各做一半，挑在筐子裡，沈秋雖然一點忙也不幫，但是全程陪在他旁邊，所以方青山做得還算順利。
等到鎮上沈秋就自行去買東西了，留方青山一個人在那邊賣包子。
看著路上來往的行人，叫賣的商販，方青山試了好幾次，硬是張不開嘴，乾巴巴的站在路邊，不像是賣東西的，反而像在等人。
等沈秋回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然而他那包子就賣了六個，饅頭三個，結果就在剛剛他那善心又發作了，賣得的十五文差點被他轉手給了一個很可憐吃不起飯的乞丐。
乞丐惡狠狠的瞪著她，強調道：“這是他給我的！”
“我知道啊，你都餓成這樣了，給你錢還不如給你兩個饅頭。”沈秋一邊說一邊讓方青山從筐子裡給他拿兩個饅頭出來。
乞丐氣得將他遞過來的饅頭打翻，兩個胖乎乎的饅頭在地上滾得一地灰，乞丐連看都沒看一眼，“兩個饅頭換十六文，你當我傻子？”
方青山看著地上滾得臟兮兮的饅頭，眉頭緊皺，而乞丐還在那邊不依不饒的要那十六文，可能看著方青山好欺負，再加上沈秋是個老太太，根本無所忌憚。
容不得多想，方青山立刻擋在兩人中間，人在緊急時刻，腦袋也轉得快，“既然你沒飯吃，給你饅頭吃，你非要錢做什麼？”
乞丐聲音有點慌，“當然是因為兩個饅頭就夠吃一回，錢可以留著餓了的時候買東西吃啊。”
不管彆人會不會相信，反正方青山相信了，“那明天我再給你些饅頭，這樣你暫時就不會餓肚子了。”
“不過我看你好手好腳，不如去飯館試試，或者隨便去哪個店碰碰運氣，隻要手腳麻利，肯定會有人肯用你的……”
方青山和平時教書一樣，淳淳善誘的和他講著大道理，態度也特彆認真誠懇，可是乞丐隻覺得他聒噪，對他翻了個眼白，“神經病！”
方青山被罵得一頭霧水，想不通其中關鍵，“給他出這麼多主意，他怎麼還罵人呢？”
“人家不想乾活，你還非得逼著人家自食其力，當然罵你了。”
方青山氣得頭頂冒煙，“可是自食其力不是應該的事嗎？他不乾活光靠彆人接濟怎麼能行，彆人的錢也是辛苦掙的……”
忽然看到娘眸子裡縮小版的自己，方青山才說到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從前他拿三娘錢的時候，她們豈不是也這樣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