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衣服脫掉。”季沉宣稍稍背過身,從蕭池的角度,大約隻能看見黑發裡露出一隻微動的耳朵。
“哦。”蕭池從善如流,一一照做,兩隻手抓住衣襟,向兩側使勁一拉——
一顆扣子崩出來,於空中劃過一道調皮的拋物線,正好砸中了季沉宣的後腦勺。
他莫名其妙回頭,於是一副□□緊實的胸腹肌理,毫無防備撞入眼簾。
蕭池的肌肉薄而精悍,隨著呼吸的起伏,在濕熱的霧氣裡收縮伸展,兩側線條流暢收束於緊窄的腰際,人魚線清晰如刻,延展至鬆垮濕透的褲子裡……
“你——”一個單音節哽在喉頭,呼吸微錯,季沉宣眼神倏然變深,後者睜著一雙黑亮的眼,無辜地同他對視。
“連衣服都不會脫嗎?”
蕭池理所當然地道:“我以前又不用自己換衣服,都是程序自動更換的。”
“……好吧。”
將這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家夥扒個精光,塞進浴缸,季沉宣突然有種飼養巨型玩偶的錯覺。
他心不在焉地想著,原來那個精致優雅的偶像背後,還藏著這樣一幅麵孔,全世界隻有自己知道這個秘密……
“然後呢?”蕭池蹲坐在浴缸裡,眼巴巴抬頭望著他,乳白色的泡沫堆積在身邊,遮住了水裡的光景。
季沉宣輕咳一聲,擠了些洗發乳在手心,往對方腦袋上抹:“眼睛閉起來。”
蕭池的頭發是細軟的栗色,帶著自然卷,眼下濕淋淋盤在頭頂,被白色泡沫塗滿,季沉宣的手指穿梭在發間,一時頗覺新奇和意趣。
蕭池美滋滋地閉著眼:“左邊有點癢。”
季沉宣手裡動作突地一頓,嘴角抽搐,他堂堂環宜總裁,為什麼要乾發廊小妹的活兒?
“你自己弄。”他抿著嘴去洗漱台邊洗手,餘光從鏡子裡瞥見一個滿是白沫兒的腦袋,不得章法地揉來揉去,揉的泡泡滿天飛。
季沉宣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嘴角:“好了,就用水洗掉。”
蕭池扭過頭看他,隔著泡泡和水汽的眼神帶著一絲迷離和懵懂,仔細思索了一下這個步驟,然後——一頭紮進了水裡。
季沉宣一愣,這家夥的邏輯總是簡單粗暴得出乎他的意料。
他耐著性子等待片刻,蕭池依舊維持著埋頭的動作一動不動。
“喂,可以起來了。”季沉宣皺起眉頭,去推他的肩膀。
嘩啦——蕭池猛地直起上身,水花四濺,將季沉宣淋了個劈頭蓋臉。
濕淋淋的發絲粘著額頭,水滴沿著發梢滴落,身上的衣服更是狼狽地淌滿了水珠,暈開深深淺淺的痕跡,他麵無表情地盯著蕭池,目光像是要把對方射穿兩個窟窿。
蕭池見他神色不善,試探著問:“你也要洗?”
“不!”季沉宣深呼吸,努力平息起伏的情緒:“洗好就出來。”
換了一身乾爽的家居服,季沉宣倒了一杯涼水在沙發裡坐定,默默擦拭著潮濕的發梢。
不消片刻,蕭池赤腳走踩上柔軟的手工絨毯,渾身上下不著寸縷,毫無自覺地溜達進了臥室。
牆角的落地燈半明半暗,男人兩條修長的腿踏進光裡,米白的燈照亮一截象牙似的光潔皮膚。
季沉宣呼吸一窒,猛地把頭扭向一邊,一隻微紅的耳朵尖對著他:“洗完澡不要裸奔!衣服穿好!”
蕭池默默道:“衣服是濕的,穿著難受。”
“……”
“你鼻子下麵有點紅紅的?”
季沉宣無奈地捂住鼻子,從衣櫃裡翻出一套嶄新的睡衣:“你先穿我的,明天我差人去買新的。”
蕭池好奇地接過來打量一番,立刻往頭上套。
“……你穿反了。”一晚上的折騰,季沉宣對他毫無生活常識的狀況終於有了清醒的認知,徹底沒了脾氣,認命般乾起了保姆的活計。
嚴嚴實實替他扣好所有扣子,季沉宣沉著臉將人塞進被子裡,再三強調:“不要到處亂跑,乖乖睡覺。”
他說罷,關上燈就要離開客房,卻被拽住了衣角。
黑暗裡,窗外一點昏暗的月色不太分明地沁過落地窗。
蕭池一雙眼睛黑的發亮,直勾勾地凝望著他:“你明天還會在嗎?”
季沉宣微微一怔。
蕭池耐著性子又問一遍:“你會一直在這個黑屋子裡嗎?”
黑屋子?
季沉宣緘默一瞬,低沉簡短地回答:“會。”
蕭池似乎小聲舒了口氣,滿足地闔上眼。
“……”
半晌,蕭池又把眼睜開,疑惑地眨了眨:“你怎麼還沒走?”
“……你把我的衣服鬆開。”
“哦。”
翌日,極遠的天際蒙蒙亮起一抹魚肚白。
季沉宣醒的很早,甚至比平時還要早些,即使昨夜直到後半夜才入睡。
他的作息向來規律,生物鐘跟鬨鐘一般準時。起床的動作相當利落,仿佛每分每秒都不能浪費似的。
之前家裡的傭人請假回老家過春節去了,季沉宣並不喜歡招不知底細的新人,智能家居機器人手藝又過於粗糙,這段時間他隻好自己下廚做飯,或者直接在公司餐廳解決。
如今家裡多了一張嘴,還真有些不習慣。
季沉宣洗漱完畢,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係上深藍色領帶,心思卻早已飄去了一牆之隔的客房——也不知那個家夥昨晚睡得怎樣?
他在客房門口站定,猶豫著叩了叩門,等了半天,沒人應聲。
擰開把手,一陣冷風撲入懷中,季沉宣微皺了皺眉,家裡明明有暖氣,怎麼這個房間怎麼冷?
淡金色晨曦自窗簾的縫隙滲進臥房,季沉宣看著空空如也的床,心裡咯噔一下,猛地一驚,蕭池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蕭:新鮮的一天!
季:倒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