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兒子(1 / 2)

齊修遠早在他重生以前,就知道自己和兒子必有重逢的那一日。猶記得他被困在兒子的滿月玉佩裡生不如死的經曆著一次又一次痛苦輪回而看不到絲毫希望時,是一把稚嫩的聲音讓他整個人都重新振作起來。

原來,即便齊修遠待妻子不好,他的妻子秦貞娘依然沒有在兒子麵前說過他半點壞話,相反還在兒子的心裡塑造了一個十分偉大的父親形象。

在小家夥幼小的心靈裡,他的父親簡直和一個偉大的英雄沒什麼分彆,每次小家夥思念父親的時候,都喜歡握住父親贈送給他的那塊滿月玉佩,如同對著父親本人一樣的說著悄悄話,無形中,這塊玉佩已經成為了小家夥父親的象征。

也許冥冥中的那位主宰並不願就這樣看著齊修遠在玉佩的輪回世界裡被折磨的徹底湮沒自我,在齊修遠瀕臨崩潰的時候,他終於得到了救贖!

無法溝通的父子倆因為一塊玉佩莫名的聯係起來。

做兒子的手握住玉佩時不時的和父親說著自己所經所曆的一些事情就如同寫日記一樣,做父親的在玉佩的輪回世界裡,把兒子對他說過的每一句話翻來覆去的咀嚼,通過兒子的言語他獲悉了外麵的一切一切……他知道他的妻子在他死後不但不願意改嫁還辛辛苦苦的拉扯著他們的兒子長大,他知道他的妻兒被他的家族拋棄甚至遭受了許多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羞辱和折磨,他知道他的妻子為了救他的兒子和保全自己的貞潔撞柱自殺,他知道自己的嶽父嶽母為了給他的妻兒討一個公道而雙雙枉死,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

他知道他的兒子終有一日會去往一個叫做靈水鎮的地方,在那兒,他會遇上他最重要的機緣,他的兒子將在那兒打下堅實無比的修行基礎,他的兒子將在那兒遇上一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師尊,他的兒子將在那兒……做一個很美很美的夢……在那個夢裡,他和他的妻子還活著,他們的兒子也在妻子的腹中慢慢成長……當齊修遠聽完兒子所做的這個夢時,幾乎沒有間斷的輪回毫無征兆的終止了,在經過彷佛靈魂都要被撕裂絞碎的痛苦和折磨後,再睜開眼睛的齊修遠已經回到了過去!回到了那個因為庶出而自卑又因天資超群而自負,一心想要把嫡母所生長兄打壓下去的自己身上!

他重生了!

他能夠拾遺補憾,他能夠改變那不堪回首的過去和悲慘的未來--他能夠護妻佑子,再不讓他們因他而遭受苦楚,幸福快活一生!

而這一切,都來自於眼前的這個小孩,來自於小孩那個讓他發自內心想要感激上蒼·象征著勃勃生機的美麗夢境。

齊修遠小心翼翼地在衣衫襤褸的孩童麵前單膝跪了下來,他直視著小男孩帶著幾分震驚,卻有怎麼也不願意避開他視線的黑亮雙瞳,嘴角彷佛用儘全身力氣一樣的勾了起來,“……剛才,我發現你一直都在看我和我的妻子……請問,我們有什麼能幫助你的嗎?”

跟在齊修遠後麵的仆婢們難掩錯愕的望著自家主人如此放下身段討好一個小乞丐,不約而同地在心中猜測著這個小乞丐的真實身份。

小男孩肉嫩嫩的小嘴無聲的張闔兩下,他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說,隻知道眨巴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來來回回的在齊修遠和秦臻的臉上轉悠。

齊修遠眼神溫柔地凝望著小男孩,“彆害怕,你想說什麼都行,”他彷佛想起什麼似地,居然鄭重其事的對著小男孩做起了自我介紹,“忘了告訴你,我姓齊,叫齊修遠,這位是我的妻子,秦貞娘,你可以叫她……叫她一聲貞姨。”

秦臻雖然不知道齊修遠為什麼要讓一個陌生的小男孩叫她貞姨,但還是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想要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大腦袋。

“貞……姨?”不想,小男孩卻像是受了什麼巨大驚嚇般的蹬蹬蹬後退數步,望向齊修遠和秦臻的眼神裡卻不自覺的多出了幾分難以置信和幾乎讓齊修遠痛斷肝腸的委屈和依戀。

齊修遠強忍住想要奪眶而出的熱淚,朝著乾瘦得和蘆柴棒沒甚區彆的小男孩張開雙臂,“我看你好像很久沒吃東西了?要不要叔叔帶你去吃點什麼?和你貞姨一樣,你也可以叫我一聲遠叔,遠叔一看到你就覺得十分親切,就好像自己的孩子一樣,你不要緊張、不要害怕好不好?”

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齊修遠眸子裡濃鬱的幾乎化不開的關切和心疼,癟了癟自己唯一還能夠看得到一點肉肉的小嘴唇,帶著三分忐忑七分猶豫地向前走了一步--

站在齊修遠背後的秦臻悄無聲息的望著這一幕,心口不知道為什麼就有些悶疼,那股疼彷佛瞬間就席卷了她整個靈魂讓她忍不住想要失聲痛哭!這種陌生而狂喜的情緒讓秦臻很是無措,一時間隻能傻傻的看著自己丈夫無視甲板上臟汙和水跡,一動不動的繼續蹲跪在原地,眼神專注而充滿懇求的凝望著那帶著幾分猶豫和彷徨的小男孩。

“你……你們是真的吧?”幾番掙紮躊躇,又向前走了一步的小男孩不知為何又往後退疾退數步,帶著幾分患得患失的突兀詢問:“你們都是真的吧?”

齊修遠聽到這話,心臟彷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攥一把般,幾乎痛得無法呼吸,但他臉上還是適時地露出一個不解的微笑,“什麼真的假的?”

小男孩見齊修遠一臉疑惑的模樣,小嘴唇忍不住又動了動,他似乎想解釋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最後居然撩開自己破破爛爛的袖子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胳膊,啊嗚一口就咬在了上麵!

“你乾什麼!”齊修遠臉色驟變,再也做不到耐心的等在原地候著小男孩過來,秦臻隻見得殘影一閃,丈夫已經將那個瘦巴巴的小男孩用力的抱在懷裡,要多緊張就有多緊張的將小男孩的頭從小胳膊上掰開,惶急的去看小男孩手臂上深可見骨的重重咬痕,“怎麼能隨便亂咬自己呢?那得多疼啊!”

“……不疼……阿爹……一點都不疼……”被齊修遠整個人都緊摟在胸膛裡的小男孩突然環摟住齊修遠的脖頸嚎啕大哭出聲,“我就知道這是在做夢……我就知道……”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水不停的往眼眶外湧。

看到他哭的秦臻雙腳彷佛有了自主意識般疾走到了丈夫和那個小男孩身邊,伸手就把小男孩從丈夫懷裡抱了過來,右手也習慣性的開始拍撫著小男孩的脊背。

齊修遠看著在妻子懷裡哭得直打嗝的小男孩,心裡絞痛的恨不得想殺人,但即便是心裡再痛再煎熬他還是要強迫自己露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嗔怪道:“怎麼可能不痛!瞧瞧!都流血了!”邊說還邊從自己的袍袖上扯下一塊碎布來給小男孩包紮,“貞娘,看樣子今天的圩市我們是逛不了,先帶孩子回去好好的上藥吧,你瞧他都把自己咬成什麼樣子了。”

從孩子一抱入懷裡就莫名覺得整顆心都變得安穩的秦臻聽到這話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回去。”現在的她,哪裡還有心思逛什麼圩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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