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忽悠(1 / 2)

齊修遠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眼疾手快過——小家夥一句充滿慌亂的“阿爹”還沒叫出口,他已經以最快的速度捂住了後者的小嘴巴,語帶焦急地說:“孩子,我明白你想要護著你阿爹的心思,可你阿爹他真不是個好東西,他把你和你阿娘給害苦了!”

齊修遠神情凝重地繼續補充道:“你瞧,他讓你小小年紀就顛沛流離,讓你阿娘年紀輕輕就香消玉殞——他簡直就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根本就不值得你這樣滿心滿眼的念想著他!”

“……”那聲充滿孺慕和惶急的“阿爹”被卡在喉腔裡的小男孩聽了齊修遠這一大通話後,慢慢地抿了抿自己的小嘴巴。從見到齊修遠夫婦時就拋到九霄雲外去的理智總算是被他找回來了。

小家夥帶著幾分糾結地仰麵望著齊修遠俊美且熟悉的臉容(從他學會走路以來,他的阿娘沒少帶著他到阿爹的畫像麵前拜拜),吐字清晰地問:“遠……遠叔認識我阿爹阿娘嗎?我怎麼從未見過您?”

——作為一個能從仇人手中成功脫險並且安然逃出府城的主角,小男孩自然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若非他自幼就展現出了超凡天資和驚人的智慧,那位在靈水鎮隱居,眼光異常挑剔的上元宮長老也不會一眼就相中他,想方設法也要收他為徒,把他騙進上元宮裡去。

從見到兒子的那刻起,齊修遠就沒打算過隱瞞自己的身份。

他幾乎可以說是在玉佩裡看著兒子長大的,他很清楚自己兒子是個什麼脾氣。

齊修遠心裡明白,若他眼下不給兒子一個恰當的解釋的話,後者即便不會對他出手,但也會悄無聲息的選擇離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到時候,齊修遠再想找到兒子,就太難了。

因此,在小家夥帶著幾分試探的詢問他時,齊修遠沒有任何猶豫地雙眼直視著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絞握在一起的小家夥道:“孩子,假如你現在已經不困的話,遠叔想給你說個故事,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我現在一點都不困。”小家夥聽到這話,幾乎是迫不及待的說道。

齊修遠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道:“從前,有一個姓齊的修者,他天資超群,小小年紀就被檢查出了元核的存在,他的族人們對他十分看好,他自己也很驕傲,一心想著嶄露頭角,好好的將那些瞧不起他的人踩在腳下!”齊修遠的眼神有些飄遠,那是陷入回憶中所特有的特征。小男孩規規矩矩地坐在被窩裡,專心聽他說那所謂的‘故事’。

“這個修者之所以一心想著要出人頭地,是因為他有著一個十分卑下的出身,他是一個通房所出的庶子,在大元朝,也隻比那些賣身為奴的下人們好上那麼一點,在他沒有檢查出元核之前,他的家族裡,沒少人人欺壓羞辱折辱他——他心高氣傲,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鄙薄,檢查出元核後,他拚命修煉,做夢都想著有朝一日能傲嘯九天,讓那些折磨挖苦他的人好好看看,他齊修遠並沒有他們所說的那樣低微和卑賤!他也有尊嚴!他也有屬於自己的驕傲。”

“後來呢?”小家夥聽出了神,急不可耐地催促齊修遠繼續。

齊修遠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後來……後來他飛速提高的修為引來了他嫡母的忌憚,為了保證他嫡兄的地位不被他動搖,他的嫡母渾然不顧他的激烈反對,為他求娶了一位沒有元核的女子為妻,”聽到這裡的小家夥小臉驟然變得鄭重起來,齊修遠卻彷佛沒有發現般的接著往下說,“作為一位修為遠超同齡人的天之驕子這位姓齊的修者根本就沒辦法接受有這樣一個妻子,在被強壓著拜堂成親後,第二天天沒亮他就毫不猶豫的以曆練的名義出走了——這時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他嫡母的陰謀!”

“……我阿娘從沒和我說過這些……”還未滿七歲的小男孩喃喃自語地說,“我阿娘說我阿爹待她很好,他們感情很深,很幸福……”

齊修遠像是沒有聽見小男孩的呢喃般,近似於自虐地繼續開口道:“他離開府城沒多久,就被人廢了元核,震斷了全身筋脈,他變成了一個廢人,自暴自棄的恨不得自我了斷!是他妻子剛出生的孩子讓他重新振作起來!特彆是在他發現他的兒子有著比他還高的資質後,他幾乎是欣喜若狂,沒有任何防備的將這個消息……”齊修遠語氣一頓,沒有將他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稟告給小家夥祖父的經過說出去,而是神情晦暗的改了口,“傳揚出去……結果,在兒子的滿月宴上被陌生人殺害,徒留下被他辜負的妻子和剛滿月的孩子!”

小男孩的眼眶不由自主的就濕潤了,豆大的淚珠從他亮晶晶的眸子裡滾落而出,滲透了被他蓋得暖烘烘的福壽祿喜團紋被。

“他以為他這輩子就完了,再也看不到丁點希望——”齊修遠顫著雙臂將無聲哭泣的小男孩摟進自己懷中緊緊擁抱,“在閉上眼睛的那一瞬,他心中的仇恨和憤懣幾乎衝破天際,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就這樣拋下自己的嬌妻幼兒窩囊無比的離開人世!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就這樣輕而易舉的放過幕後黑手,眼睜睜的看著對方逍遙法外啊!他想要報複啊!他想要好好的彌補被他疏忽冷待的妻兒啊,他想要告訴他們他很愛他們很在乎很重視他們,他想要給他們幸福啊!可惜這一切的一切都來不及了……他隻能憤懣而絕望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倒下,看著自己的靈魂脫體而出——”

在齊修遠懷中的小男孩眼淚落得更凶,一雙瘦得和雞爪子有一拚的小手更是緊緊地揪攥著齊修遠的衣領,生怕後者就這樣離他而去。

陷入回憶無法自拔的齊修遠被小男孩充滿擔憂的嗚咽聲驚醒,他晃了晃頭,將那些暗黑的幾乎看不到任何光亮的記憶重新塵封掩埋,刻意柔和了聲調,轉換了口風。他揉著懷中小兒的頭,聲音柔和而慶幸地說:“原本那齊姓修者以為這一世也就這麼過去了,沒想到上蒼到底待他不薄,在他肉身被惡人所毀後,他的靈魂居然莫名進入了一塊玉佩裡。而這塊玉佩正是他準備送給兒子的滿月禮。”

小男孩聽到這話倏然睜大眼睛,小手條件反射地鬆開齊修遠的衣領,握住自己自幼就戴在脖頸上的那塊羊脂白玉。

齊修遠像是沒有看到他的動作般,臉上十分自然的帶出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進入那玉佩空間後,齊姓修者才驚訝的發現那玉佩居然能夠蘊養受損的神魂,知道自己靈魂不會因為失去肉身而逐漸消亡的齊姓修者萬分慶幸,那時候,他在心裡想著,哪怕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已經死了,但他依然可以在玉佩裡守著他的兒子慢慢長大,隻可惜,他想得很好,他的仇人卻不打算放過他!他們不但害死了他的妻子和為他妻子報仇的嶽父嶽母,還妄想著對他年幼的兒子洗腦,想讓他認賊作父,為他們賣命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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