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遠不是個愛鑽牛角尖的人,既然心中有了決定,那麼,無論前路多難多困苦他都會義無反顧走下去。
而且自認為已經把狠心父親盤算揣摩透徹的他也不認為自己還會犯傻到被前者賣了還喜笑顏開的幫其數錢。
是,齊博倫是齊修遠的親生父親,這沒人能夠否認。但齊修遠也是齊念遠的親生讀書,這同樣毋庸置疑。
齊博倫為了他心愛的嫡子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他的另一個兒子齊修遠被羞辱踐踏,那麼齊修遠同樣能為了他目前唯一的的寶貝兒子齊念遠放棄掉這份如同雞肋一般的幾乎可以說是不存在的父愛。
越是這樣想,齊修遠的心就越坦然。
等到他們乘坐的馬車緩緩抵達齊府正房所在地時,齊修遠已經徹底恢複了平靜——甚至有閒心在踩著仆役捧來的腳踏下車的時候輕輕攥握了下妻子白嫩滑膩的柔荑以作無聲的寬慰。
丈夫熨帖的舉動讓秦臻整個人都覺得窩心和愉快,她微側秀氣白皙的芙蓉玉顏,眉眼彎彎地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夫妻倆個默契天成的相視而笑。
“相公,彆擔心,有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不怕。”在兩人的手一觸即分之際,秦臻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聲音輕笑著說。
明明都已經是老夫老妻了,齊修遠卻莫名的有了幾分窘迫的古怪情感,他咳嗽一聲,背負著手,擺出一副高高在上大老爺的架勢搶先一步往正房主廳走去(他的嫡母齊薑氏將在那兒接受他們夫妻倆的拜見),秦臻就像個受欺負的靦腆小媳婦一樣被齊修遠寬闊結實的背影擋了個正著,偶爾才能讓正房的丫鬟們看到一截藕裙猶抱琵琶般的一閃而過。
丫鬟掀開簾子進門後,齊薑氏像是久候多時般坐在主位上朝他們看過來。
“兒子兒媳見過母親,願母親福壽康寧,青春永駐。”齊修遠夫婦見狀,拱手作揖的拱手作揖,襝衽施禮的襝衽施禮。
“哪裡來的這麼多禮數,還不趕緊過來讓母親好生瞧瞧這番在外麵有沒有吃什麼苦頭,瘦是沒瘦!”齊薑氏滿臉慈愛地身體微微前傾,張開雙手迭聲喚夫妻倆起來,讓他們不用多禮。
這對名義上的母子明明對彼此沒有任何好感甚至可以說因為兒子(嫡兄)的緣故與對方仇深似海,但即便如此,他們依然能‘親親熱熱’的讓秦臻這個旁觀者起雞皮疙瘩——若非她對這對母子倆之間的恩恩怨怨知之甚詳,恐怕也會如旁人般誤把齊薑氏當個溫婉大度的佳嫡母;把齊修遠當個乖巧聽話的好庶子,覺得他們母慈子孝的堪作大元朝眾多世家嫡母與庶子之間的表率。
不過裝的就是裝的。
哪怕再虛與委蛇的惟妙惟肖,套話說完後依然會陷入無言的尷尬境地,這時候就需要秦臻這個賢內助兼好兒媳出場了。
隻是短短三言兩語,婆媳倆個的話匣子就‘熱情洋溢’的打開了。
齊修遠見此情形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而秦臻也因為有丈夫在旁邊護持有恃無恐的緣故,更是狠刷了一把存在感讓齊薑氏連連感慨外麵果然曆練人,瞧瞧、瞧瞧,她靦腆害羞的兒媳婦才跟著她的好兒子分出去多久,如今就很有了一番當家主母的氣度和風範,舉止大方妙語連珠的她都不敢認了。
——齊薑氏身邊幾個得臉的婆子和丫鬟也跟著湊趣,配合著鬨往常在這正院沒有半點存在感的二少奶奶。
秦臻被她誇得拿帕巾子捂臉上作害羞狀。
齊修遠配合的恭維齊薑氏是她目光如炬給他挑了個可堪造就的好媳婦,說這一切都是齊薑氏的功勞。
齊薑氏被他捧得樂不可支,正房的氣氛說不出的融洽和活躍。
這樣你來我往的好一番長聊後,齊薑氏終於戀戀不舍的鬆口放庶子夫婦去大伯子那裡去了,當然,在一人給了一匣子禮物後,齊薑氏沒忘記用佯裝氣惱的腔調表示若非大伯和長嫂一再來請她可半點都不舍得這時候就放他們夫妻倆個離開。
齊修遠聞言隻得連連告饒,懇求齊薑氏看在他們夫妻倆還沒有看過小堂弟的份上讓他們早點一飽眼福,他們可做夢都想知道小堂弟是長得像阿爹還是阿娘呢,秦臻也做出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齊薑氏被他們夫妻倆的誇張表情逗得前俯後仰,一麵拿著薑媽媽遞過來的絲綢帕子壓眼角,一麵忍俊不禁的揮手趕他們讓他們趕緊走,她這個做母親的可不忍心耽誤了他們那顆好奇心。
齊修遠夫婦這才如蒙大赦的退了出來。
臨了,齊修遠仿若不經意般的掃了眼齊薑氏背後的那八扇富貴花開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