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博儉因為身體的緣故,不得不刻意養出一副與世無爭的性情。為了不與已經襲了家主之位的二弟起沒必要的衝突,他更是早早就表明了態度,剛一成親,就帶著嫡妻齊雲氏住進了距離祠堂不遠的一個三進小院落裡,在齊家老祖問起來時,還美其名曰這裡離祠堂近,方便他侍奉先祖。
齊家最不缺少的就是人精,齊博儉這一舉動無疑就是為了給自己弟弟讓路——隻可惜他的弟弟卻是個冷心冷肺的,對自家嫡親兄長的體貼善意一徑選擇無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修煉中。
對於弟弟的冷漠,身為長兄的齊博儉卻看得很開,他雖然因為早產身體孱弱的緣故早早就遠離了百川齊家的權力中心,但家裡的一些隱私於他而言卻不是什麼秘密。
比方說自己二弟因為一個女子而性情大變到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修煉狂……
要知道曾經的齊博倫雖然性子也因為超群天賦而高傲,但對齊博儉這個同父同母的嫡長兄還是很親熱信賴的,當初他在上元宮求學的時候也沒少寫信回來與沒有檢測出元核又身體孱弱的兄長講述學宮裡的種種趣事以減輕兄長無法入元武聖地的遺憾;更因為少年慕少艾的緣故不止一次和兄長私語他與一個漂亮女娘相知相許的甜蜜故事……齊博儉幾乎以為那個被弟弟誇得天花亂墜的女子會成為他的弟媳婦,齊家未來的當家主母,他也由衷的在心底為自己的弟弟祝福——畢竟,對他們這樣的豪門世家子而言,真的很難找到真心眷慕的知心人。齊博儉也自信以他們父親對他們幾兄妹的寵愛,也絕不會做出棒打鴛鴦的事情來!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齊博儉滿心期待的時候,遠在京城的弟弟寫來一封字跡淩亂淚痕斑斑的信件。
在信裡,弟弟用彷徨又絕望的口吻述說與他私定終身的愛人不知為何突然失去蹤影,無論他怎麼找也找不到……如今他學業已成,按理應該回到老父身邊儘孝,扛起家族的重擔,卻因為惦念自己一心戀慕的愛人,隻能暫緩歸期,乞求兄長為他轉圜一二,無論如何……他發誓都要帶著他的愛人一起歸鄉。
五歲就沒了母親的齊博儉曆來把自己嫡親的一對弟妹當眼珠子在疼,弟弟如此懇請他如何能不伸出援手,於是在齊博儉的周旋下,齊博倫又在京城逗留了半年,直到齊家老祖忍無可忍命死士強行齊博倫帶回,又火速給他訂了薑家的女兒薑毓娘,並強壓著他們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做兒女的總是拗不過自己的父親——更何況在這孝道大於天的大元朝。
齊博儉雖然很同情自己的弟弟,做夢都想著還能夠幫把手,但麵對盛怒的父親他也沒有絲毫辦法可想,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弟弟一天比一天萎靡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失魂落魄。
齊博倫即便是被父親強壓著成了親,但也時刻沒有忘記他突然失蹤的愛人,儘管他人已經離了京城,手下的那幾十號人手卻一直沒放棄尋找。
功夫不負苦心人,在嫡長子齊修瑋滿周歲的時候,齊博倫終於得到了來自京城的消息,也知道了他愛人的真實身份……
思念成疾的齊博倫想方設法重返京城試圖找愛人問個清楚……卻不想卻遭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
最後隻能憤懣難消的抱著一個繈褓重新回到百川府,那個因為與愛人莫名分離又被父親強壓著成親的驕傲男兒生生斷了自己的傲骨和心底最後殘留的一抹溫情,從此變得陰晴不定冷血無情起來。
齊博儉幾乎可以說是親眼目睹了自己弟弟身上的變化,心裡如何能夠不心酸不難過?
隻可惜,這時候不論他做什麼,他的弟弟都無心再與他向往常那樣交心了。
齊博倫將他的心封進了厚厚的冰窖裡,除了他自己再也無人能夠窺探到其中的真實情感。
他是個出眾的男人是個合格的家主是個修為出眾的修者,卻不是個好兒子也不是個好丈夫更遑論一個好父親。
齊博儉看著站在他麵前與弟弟越來越酷肖的侄兒一時間心中還頗有幾分唏噓和感慨。
“這些日子我和你伯娘一直都牽掛著你們,”齊博儉執起侄兒的手親自把他領進了家門口,“趕緊給大伯和你伯娘說說你們這些時日的經曆,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頭,糟了很多罪過?”齊雲氏也拿充滿關切意味的眼神往齊修遠夫妻倆個看過來。
為了避免長輩擔心齊修遠夫婦自然是報喜不報憂,隻撿一些能說的講給齊博儉夫婦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