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博倫不懂女兒心。
他在很多年就沒有了母親。
他父親齊家老祖是個和他如出一轍的修煉狂,除非必要很少把視線投注在自己的幾個子女身上。
父規子隨,不知不覺的,齊博倫自己,也變成了這樣的人。
管生不管教,還美其名曰讓他們自己成才。
不過,好歹,齊家老祖還記得為他的兒女們認真踅摸一門好親事,讓他們不至於在這方麵矮了彆人一截。
但是,齊博倫他們卻不知道,他們的父親之所以會破天荒的這麼做,不是為了所謂的替子女著想,而是想著出一口惡氣,至於是為了什麼而出氣,那就是另一段掌故了,此時暫且按下不談。
由於家中沒個女主人,男主人又曆來不管事的緣故……齊博儉和齊博倫兄弟倆個到了該知人事的時候,也沒有誰會熱心腸的給他們精心挑選出幾個通房來,反倒是他們的兩個庶出弟弟,早早就在他們姨娘的安排下懂得了什麼叫魚水之歡,什麼叫延續香火。
安靈韻是齊博倫的第一個女人。
當年他們在京城白鹿巷齊家的宅子裡,不但沒有任何媒妁之言的私自拜堂成親,還膽大包天的借著幾本從書鋪裡買來的春宮圖以洞房花燭的名義偷嘗了禁果,也是到那個時候,齊博倫才知道這世間居然還有如此美事,讓人流連忘返,情難自已的百般癡迷,千般俯就。
齊博倫之所以會這麼多年都對安靈韻戀戀不忘,除了對她的深厚感情和在安王府所受到的奇恥大辱外,未嘗沒有安靈韻是他第一個女人的緣故在其中。對男人而言,與自己有親密關係的第一個人,總是刻骨銘心,難以忘懷的。
正是因為這份難以忘懷,讓齊博倫過去多年在重新與安靈韻重逢後,沒有任何掛礙的就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儘數傾瀉在對方的身上。與此同時,他也理所當然的認為,對方應該是和他一樣的,一樣的對彼此刻骨銘心,一樣的對彼此難以忘懷。
如今,這份理所當然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笑話。
剛才在與那雙充滿著戒備和仇恨的眼眸對視時,齊博倫是忍了許久,才沒有用充滿委屈地口吻問出這樣一句話來:當年明明是你不要我,明明是你拋棄了我,為什麼你還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如今我不計較你曾經對我的無情和狠心,還一門心思的把你從你兄長和相公那兒搶回我身邊,你不感動也就罷了,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我?你明明是我的妻,你明明與我定過終身還有了自己的孩子,為什麼現在的你卻能做出一副從不認識我的模樣,如同貞潔烈婦一樣毫不客氣的和我撇清關係,還把我貶作為所謂的色胚登徒子?!
齊博倫覺得即便是當年在大雨瓢潑電閃雷鳴中,抱著一個繈褓,被安靈韺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的從安王府驅趕出來也沒有像此刻這般難受憋悶的讓他隻覺得心口都在滴血。
怎麼都想不到他與自己心愛女人之間的羈絆早在多年以前就已經被一顆忘情丹斷了個乾淨的齊博倫在極度的沮喪後又重新強迫自己振作起來,重新尋找鑿破堅冰的可能——齊博倫堅信,他的韻娘之所以變成眼下這副樣子,定然是來自於她親人和……給他戴綠帽子的定北侯蠱惑,他相信以他和安靈韻過往的真摯情感,總有一日他會再度打動那個在他生命中烙刻下深深印痕的美麗女子。
“再沒有與你重逢以前,我對自己充滿信心,總覺得再見到你後,我一定能好好的讓你嘗受一下背叛我之後的下場,我會狠狠的報複你折磨你,讓你為自己曾經做過的錯事悔恨難當……”
齊博倫凝望著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漸漸隱沒在雲層裡的皎潔圓月,也不知道是不是越來越臨近中秋的緣故,這月兒也圓的越來越動人心魄。
“卻不想,我在真的見到你後,想到的隻有你曾經對我的好,與我如今對你都不曾有分毫改變的愛……這份愛意讓我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對你下手……我單單是瞧見你美麗如昔的容顏,就控製不住想要擁抱你、想要親吻你的衝動……”
齊博倫嘴角帶出了一絲自嘲的苦笑,“我是這麼這麼的眷慕你、渴望你……韻娘,我的韻娘,我此生最珍貴最重要的寶貝,你怎麼能不愛我?”說到這兒,他的聲音越發的乾澀苦楚,“你怎麼能……狠心的把我驅逐出你的世界?”
幾聲急促而憤懣的詰問過後,齊博倫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時,眸子裡的光已經變得堅定無比也癲狂無比。“你不能,你永遠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