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持有的力量,無比衰弱。
雖然她在被製成噩夢之前,還是個活人。
如同小小熊的暗示一樣。
四肢儘斷、腹部被掏空——填充以孢子、以瀕死者最濃重的怨恨來製造噩夢。
這自然是活不長的。
在製成噩夢之後不久,她就已經死了。
作為普通人的她,無法在噩夢中保持清醒。即使是自己的噩夢中也是一樣。
但即使是模糊不清的意誌,也有著“絕不能袖手旁觀”的本能。
如同風中燭火一般。
笨拙,細微,隨時可能熄滅的可憐火焰。
格羅弗懶得理會她,是因為哪怕被愛麗絲殺死的人、也會成為他的力量……愛麗絲隻要不光明正大的把人趕走,對他來說就隻有效率的問題而已。
沒必要破壞掉“愛麗絲”。
他的獵場,可不止這一個。
誘騙不知真相的超凡者來送死,源源不竭的生產著“糧食”的自動殺戮機關——隻要被淨化一次,就會自然終結。不會留下任何手腳、不留下任何證據。
但現在不同了。
【你要保護他嗎】
蜘蛛窸窸窣窣著,發出嘲笑。
大地已經在滲出了墨綠色的光。
但安南能清晰無比的聽到……那嘲笑中是遮掩的很好的恐懼與忌憚。
他太了解這種感覺了。
就像是渴望平靜的殺人狂,身份即將被揭穿時的感覺一樣……
——格羅弗害怕了。
在安南洞穿一切的雙眼之下,他畏懼了。
【在這裡死去吧】
蜘蛛叫囂著。
靠近蛛網的邊緣位置,已經開始逐漸融化坍塌。
【你將一睡不醒】
【多麼好的結局】
【多麼溫潤而幸福的死】
蔓延在安南腳下的,是連“大地”、連“夢”這種虛幻的概念也能殺死的猛毒。
哢。
安南慢悠悠的,將保險打開。
如果蜘蛛能笑的話,它一定會大笑出聲的。
【你那可憐的手槍,能做什麼?】
【你沒有銀幣、也沒有金粉】
【這裡沒有數量為7的東西,也沒有其他的人】
【沒有燃燒著的炭、沒有杯、更沒有飛蛾】
【你沒有任何儀式、任何神術可以使用】
【你不如走出來吧,可以的話,我也不想破壞掉“愛麗絲”】
【你還是跳入深淵吧,你會在無知無覺中死去】
“真是囉嗦啊。”
安南緩緩抬起頭來。
與重新回到八隻眼的蜘蛛對視著。
他嘴角上揚:“你在害怕什麼?
“是……害怕我嗎?”
安南將懷中的左手抽出。
它的確空空的,沒有拿著任何東西。
他口袋裡的,隻有一把可憐的小刀而已。
“如果我死在這裡,就真的死了的話……
“——你死在這裡,是不是也會死呢?”
安南的嘴角越發張揚。
他想要狂笑、非常想要狂笑。
但在他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笑意。
這是……
我生氣了嗎?
我生氣了吧。
於是安南開口。
他發出了人類難以吐出、無法理解的言語:
“……‘凜冬’一詞誕生於四季誕生之前,更誕生於光與火誕生之前。”
在他的言語落地的瞬間。
“毒”侵蝕“大地”的過程被終止了。
因為此刻——
大地、蜘蛛、蛛網——眼見的一切,眨眼之間,便被靜默之雪所覆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