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個小瘋子(2 / 2)

瑪麗愣了一下,才慢慢反應過來,哈裡頓說的是他的表弟林頓。

但先前他從沒有稱呼林頓是他的弟弟,他對林頓那樣瘦弱的又隻是念念酸詩的表弟也算不上有多麼大的好感,這點瑪麗也知道。

但她同情哈裡頓的處境,也知道同是兄弟,一個能夠讀書能夠隨意地學習和寫字,而另一個卻被剝奪任何學習的機會隻能夠乾活是多麼令人嫉妒的一件事情。

她不願在這樣的情況下,去指責哈裡頓沒有什麼兄弟情義,連生活的基本都無法滿足,又憑什麼去要求高的道德和理想呢?

可就是看著哈裡頓此時無聲的哀傷,瑪麗忽然覺得,這個最初在那裡陰鬱地罵人又脫不開臟字的被生活折磨的男孩子,似乎長大了,成熟了。

他正在一點點地用自己稚嫩的方式,去感受在那個糟糕而腐朽的彼此折磨和掙紮的家裡存在的那麼一點點的血緣親情。

“我以為……”哈裡頓苦笑了一下,“我會很高興。”

“我也辱罵過他,盼著他去死……但是……”他的神色糾結,卻也悲傷,“現在我不想了,寫寫情詩就寫寫情詩,說風涼話就風涼話,反正我也不會因此少吃兩塊肉,但是……”

“要是他和凱瑟琳都能夠……”哈裡頓尋找著措辭,但最終失敗了,“他們都能夠好好地、活著,就好了……”

“……”

瑪麗微皺了眉頭,她聽到沉默的氣氛裡雨點打在傘上的聲音。

她作為一個旁觀者,無法勸說什麼,隻能就這麼安靜地站在一邊聽哈裡頓有一搭沒一搭地亂七八糟地說著各種東西。

說小時候的林頓和現在一樣很虛弱,說他其實是個軟弱的爛好人,說他以前也曾偷偷地幫過他接濟過他,說他們一起逃避希斯克利夫的責罵……

也說最初見到凱瑟琳的時候他還覺得她會是個可愛的姑娘,說他也想做個好哥哥但是他無法說出臟字以外的帶有關切的言語,說沒有人教過他們該如何關心家人,說其實大家心裡也不是沒有彼此的……

還說希斯克利夫的身體似乎也不大行了,但他也沒有感到高興或慶幸,說他曾經無數次咒他死可是現在想想,若是希斯克利夫真的死了,他又覺得很沒有意思……

哈裡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這些。

但他就是本能地想要逃避那糟糕的環境,想到林頓在房間痛苦的咳嗽和慘叫,想到凱瑟琳無奈又悲傷的哭泣,想到約瑟夫的那種冷眼和女管家同情的神色……

哈裡頓覺得那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渾身不適。

瑪麗似乎也領會了哈裡頓的心情。

她就這樣站在他身邊,在哈裡頓蹲下來埋頭自責或是掙紮的時候,把自己的傘分了一半給他。

便是多莉過來拱她催促她回去,瑪麗也始終沒有離開。

他身上的悲傷是如此濃重。

哪怕他如此地表現,又自覺自己是多麼無情而強大……

但在麵對與自己從小一起相處,一起在孤獨而偏僻的堡壘裡長大的親人即將死去的時候,他也依然無比痛苦。

他像是野獸一樣地嚎叫,絕望地垂頭痛苦,壓抑自己的哭聲。

也許,林頓若是接受了好好的治療,沒有在呼嘯山莊和被希斯克利夫控製的畫眉田莊長大,林頓能夠成為一名並不太強大但還是有些才學的紳士,而不是如今這般隻能夠自己偶爾看看書,寫寫情詩的樣子,更不會到如今……苟延殘喘的地步。

可是沒有這種也許,所有人都一樣悲傷。

瑪麗回到家的時候,班納特太太和一眾家人們都驚呆了。

他們不知道瑪麗怎麼會弄成了這樣大半身都濕了,明明答應放了不肯安心吃草的多莉去牧羊之後會儘快回來,卻不想遲了好久還把自己搞成了這樣。

“我的天哪!”伊麗莎白驚呆了,和簡一人拿了熱水一人拿了毛巾過來。

瑪麗咳嗽了兩聲,班納特太太都嚇壞了,連忙讓人給她準備熱水和茶水。

班納特太太不住地抱怨著,然而給她擦頭發讓她換衣服的動作卻一點不慢。

“怎麼了?”瑪麗覺得自己還好,隻看向家人們,她回來時,氣氛似有些沉悶不好。

“彆多想了,快去洗個熱水澡換衣服睡覺吧。”莉茲揮揮手趕她。

“彆擔心。”簡溫和地抱了抱她,“有事一會再說吧,我把午餐給你送上來?”

“我帶上去就好了。”凱蒂接話,“你要玉米湯的,對吧……我記得可清楚了。”

“那拜托了。”瑪麗對凱蒂點點頭,先回了房間。

實際上,她回家的時候,班納特家的人們正商量著加德納舅舅寄回來的東西。

簡和賓利的婚事有一點小意外,但並不算大問題,賓利先生很快會回到內瑟菲爾德來,到時候會親自上門拜訪,和班納特先生商量婚禮的事情,這就很讓人高興了。

但另一件事,卻讓人覺得心情沉重。

以撒的教父克魯上尉在印度做生意出了意外,染病去世了。

因為生意的錢都投在了那邊,他們尚不清楚,他是否為自己的女兒留下點什麼。

當然,他們並無覬覦的意思,隻是在考慮這事情該怎麼辦,加德納舅舅寫信回來,也正是想要征詢他們的意思。

如果克魯上尉唯一的女兒薩拉沒有其他的親人可以照料了,那他們也並不介意將薩拉接到家裡來照顧。

隻是,他們勉強算是朋友家,隻不過是有個教子和克魯上尉有所聯係,不一定能夠“有資格”去做這件事情。

但總比把小姑娘送進什麼孤兒院的好。

克魯上尉在出事之前,也一直都給以撒提供了教養的費用。

這份恩情,足以讓他們回報給小姑娘薩拉。

隻是這其中牽扯眾多,尤其薩拉還有個法國人的媽媽。

雖然媽媽去世得早,但也不清楚這位夫人是否留了一份嫁妝給她,而她母親那邊的親屬,也不太清楚。

照理來說,克魯上尉即使去印度做生意,也不會把女兒未來出嫁從母親那裡繼承的那一份嫁妝也一起花銷掉的,但問小姑娘薩拉她肯定是一無所知,到時候他們得花上不少力氣去查這件事情。

這基本都要是加德納舅舅一家去努力了,畢竟班納特家在倫敦沒有這種關係在。

另外,還有一點在糾結的就是,薩拉現在不到十歲,確實還早,但她總有一天是要出嫁的,到時候若是克魯上尉和克魯夫人沒有給她留下一筆嫁妝錢,那她的親事該怎麼辦?

坦然來說,班納特家也不是那麼有錢的,想要再負擔一個薩拉的嫁妝費用——這就讓班納特太太十分不情願了。

簡等人都讚成如果無人照料薩拉,那他們可以把她接過來,或者至少承擔起薩拉的教育和生活費用。

就像當初克魯上尉也給以撒提供了經濟上的援助一樣,他們可以把這份情分還到薩拉的身上。

但班納特太太的不情願和顧慮他們也能夠理解,再養一個女孩子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從生活到學習,方方麵麵都需要仔細而妥帖的照顧。

僅僅隻是安排她在學校裡學習,那是不夠的,他們都認為她是需要親人間的關懷的,尤其她現在成了一個失去了雙親的可憐的女孩兒。

不管怎麼說,小姑娘不能撂手不管。

班納特先生決定給加德納先生寫信,讓他多多跟進這件事情。

他為加德納先生提供了一個名字,似乎是克魯上尉曾經的律師,負責根據薩拉的生活賬單來提供報銷的那種——

如果能夠找到他,那想要找到薩拉和她的學校想必就沒有那麼困難了,而他對於克魯上尉的財產情況應該也是清楚的,照理來說這些都將由薩拉繼承。

如果薩拉可以平安長大,又將所有的遺產拿到手中,那他們也不必那麼擔心了。

至少,經濟上不用多操心,他們可以為薩拉的生活再努力一點。

若是薩拉不願意和他們一起生活,他們可以幫忙送她到法國去找其他的親屬或是彆的,總歸會幫著安排好薩拉今後的生活,才會安心下來。

家人們都理解班納特先生的決定,雖然班納特太太還有點自己的小心思,但總體上都是意見一致的。

而這個時候,莉迪亞和艾絲黛拉正在加德納太太的帶領下,前往福爾摩斯家裡拜訪。

凡爾納先生稍微說了一些關於自己妹妹家人的事情。

大致意思是,這位夫人的夫家福爾摩斯家似乎是世襲為皇室服務的,有著不錯的傳統的家族。

福爾摩斯夫人有兩個孩子,大的那個已經有了自己的家世,也有了自己的兒子,小的那個似乎還未成家。

再多的,凡爾納先生也不知道了。

他上一次到英國去,還是在反法戰爭結束後的第五年還是第六年,仔細一算,就是十多年前了,當時是他的妹妹剛剛有了小孫子,他便順路去看望了一下自己這位年輕就當了祖母的妹妹。

後來,凡爾納先生宅的性子越來越重了,變得隻愛呆在家裡畫畫或是做些其他的事情,不愛出遠門了,他自然也就不知道自己妹妹的近況了。

隻通過信件裡說的那一點東西,他總覺得還是不太放心,凡爾納夫人一方麵是覺得兩個姑娘很討人喜歡,她願意做一點人情把她們介紹給福爾摩斯家,另一方麵才是想要借此機會替自己的不靠譜丈夫稍微了解一下小姑子的情況。

“應該是位很好脾氣的夫人吧?”

艾絲黛拉琢磨了一下信件中的口吻,不太肯定地猜測著。

在信件中,除非有著極大的矛盾,不然很少人會有非常不客氣的言辭在。

這種回信,通常都是客氣又有禮的,隻是那個字很漂亮,兩個人覺得該是個不太差的主人所寫的。

“是吧……?可能不是她寫的回信也說不定。”莉迪亞轉念想了一想,“不過既然是小孫子都有的夫人,應該不會有太糟糕的脾氣了。但願是個慈善又和藹的夫人,不過凡爾納先生也是個很好脾氣的人,不見得強勢或是生氣的時候……”

“也是,”艾絲黛拉點點頭,讚同了莉迪亞的猜測,“既然凡爾納先生曾說過,他們兄妹雖然年紀相差有些大,但關係很親近很好,凡爾納夫人對她的印象也很好,那想必就不會真的差到哪裡去了,畢竟他們夫婦都說她是個很和善的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公主》原著裡,薩拉是7歲被送到米切恩女士高級女子學校,然後在大概11歲左右的時候失去父親

我這裡調整了時間和年齡,設置成了8歲,細節不要多講究了_(:з」∠)_

另外補充一下,英國殖民印度正式是在1858年,這裡隻是說在印度做生意,克魯上尉也不是原著中的那個英國駐印度的殖民軍官這樣的身份,這麼設置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幾本名著的年代不同,所以要融合起來必須進行其他的設置,這也不是本文的核心部分,不必細究,感謝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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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應該不會涉及太多福爾摩斯的情節

福爾摩斯也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福爾摩斯,算一下年齡啊朋友們hh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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