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第 105 章(1 / 2)

長老看向薑小樓,語氣有一些遲疑,“您應當對上古也有一些了解吧。”

“是。”薑小樓點頭表示肯定。

長老露出了然的神色來。其實他隻是確認一下,薑小樓既然已經混到了要被繡娘的影子刺殺的地步,那麼她必然和上古存在著聯係,不可能一無所知。

而長老轉而開始接著講述他所知道的事情。

“自從上古之後,繡娘就一直停留在九州之中。繡娘的織機以運為線,運者交彙,即是一個時代彙聚風雲之人。”長老緩緩道,“而一旦繡娘發現了這樣的人的存在,就會派出影子去暗殺他。影子隻出三針,三針之後影子就會自行消散。”

薑小樓聽著這個故事,敏銳地察覺到了一個問題。

“繡娘究竟是什麼人?”

或者說,她真的是人嗎?

“她可以被稱為盜火者,但事實上並非如此。”長老道,“她是曾經身為人族的盜火者,也是因為人族的供奉才存在的神,所以她非常特殊,能夠在天地斷絕之後依然停留在九州大陸上。”

“為什麼呢?”薑小樓下意識喃喃問道。

長老道:“在上古,天地無光,盜火者為眾生竊火,是以為神,然而神並非人,而一旦成神之後,她就再也不可能為人。繡娘早就不是傳說之中的繡娘,而是糾纏在九州大陸的毒蟲。”

薑小樓靜默片刻,後又道,“可以講一講您認識的那個人嗎?”

“這些事情原本就是他告訴我等的。”長老道,“但關於其人生平,也並沒有什麼好說的。天地間恨他之人遠比愛戴他的人還要更多,但距離他死去已過三千年,想來也是報應不爽。”

薑小樓愕然,才意識到妖族的壽命很長,而長老看起來雖然很虛弱,可應當也遺傳了妖族的長壽,所以才會輕描淡寫說起來三千年之事。而觀他神色,其實也並沒有那麼多恨意在,反而更多的是懷念。

“您應當和他在做同樣的事情。”長老喟歎道,“您要小心啊。”

能招致來繡娘的暗殺的事情也沒有那麼多,薑小樓不用想也知道,而且她還有一個本來就會是那些盜火者眼中釘肉中刺的身份。

若說退縮當然也不可能有的,隻是到底還是有一些沉重罷了。長老不肯再說下去,是怕提到他的傷心事,薑小樓識趣地沒問下去,隻是記下了三千年這個時間點,想著要回去好好查一查。

三千年時間,在修真界也不算短了,三千年前出生的修士們都未必有多少,畢竟人族壽命本就沒有妖類那麼長,除非是修為達到巔峰的大修士,不然常人很難活到這個壽數。

而那些隱居在九州的妖族或者半妖一定知道更多,但這些被當做異類的常常避世,光是找到他們就已經很難,更不要說從他們口中套情報了。

而這一次,如果不是薑小樓恰好救了長老這一群人,又有宇文十作保,長老想必也不會告訴她這麼多的往事。

“請您務必要小心。”長老想說的說完了,隻是再囑咐了薑小樓一句,就躬身告辭。

如此一個長者麵前,薑小樓當然不敢造次,連忙回禮將長老送出,心中想的卻還是長老口中繡娘的針。

第一針她已經見過,而且還憑借著自己的直覺避了過去,現在想來這直覺之中也有時運一樣的存在,據長老所言,第二針同樣如此,若是薑小樓時運仍在,就不必那麼擔心。

但第三針卻未必了,那個讓長老如此懷念,而在他口中攪動了一個時代風雲的人物就死在第三針下,這讓薑小樓如何敢掉以輕心。

但是眼下才是第一針,雖然繡娘的影子難以捉摸,可三針之間,顯然還存在著間隔,更何況薑小樓自覺自己如今還並不到那個能和長老口中之人相比較的地步。而那人其實是在巔峰期才被第三針所傷。

繡娘的針,其實更像是預言和警告——假如她選擇在這個時候收手,或許就不會遇見第三針了。

薑小樓雖然不得不承認第一針的詭譎已經把她嚇到了,可她是沒有任何可能收手的,更何況若如楚文茵所說的話,那麼薑小樓早晚都要麵對,難道就因為怕一根針就要逃避嗎?

薑小樓長舒一口氣,理清自己的思緒之後再外出,卻見已經人去樓空,滿地隻剩碎石。

魏一百無聊賴地泡在弱水之中,宇文十則似乎在望風。

“他們走了。”

宇文十隻說出了這個事實,並沒有解釋,也似乎不帶任何的情緒。他還在這裡,就說明他隻是來救人一趟,卻沒有跟著長者他們一起離開的意思。

薑小樓原本想問上一兩句,思緒一轉便自然作罷了。長老已經給了她報酬——當然她也並不是為了這報酬而來。

而此外,從這個長老來看,其實這群人有這樣一個睿智的長者在,應當並不弱,這一次被抓住也是一個意外。經此一事之後,他們應當也不會被再次被抓捕了。至於他們搬遷到那裡,那不是薑小樓該問的。而長老直接離開,也在透露同樣的意思。

薑小樓當然不可能死纏爛打,而且他們現在走了最好,若是再碰見那個邪修口中的大人,還不知道會是什麼情形。

但她是不能走的,而魏一也有要留下來的理由。

……

薑小樓跳入弱水,魏一頓時就流露出了明顯的喜悅神色。

“我們下去瞧一瞧。”

薑小樓牽著魏一,朝著她感知的地方前去。

在禦靈之道的感覺之中,那一處非常之明顯,想必魏一也會有模模糊糊的感覺,隻是不能做到像薑小樓這般確信。

越往下,弱水之中寒氣逼人,但是卻也傳來了空靈的笑聲,而且笑聲重重疊疊如浪花翻湧,說實在的有一點滲人。

但魏一的眼睛卻越來越亮,她知道自己這是找對地方了,那些弱水精怪的源頭果然就在這裡。

二人循著聲音,薑小樓跟著弱水之中逸散的靈來到了一處水底深深的泉眼麵前。

“就是這裡了。”薑小樓道,“我另有事,要和姐姐分離一會兒。”

魏一擺擺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激動的眼神就沒有離開過泉眼,顯然是見了弱水精怪就把薑小樓拋在腦後。

薑小樓鬆了手,然後遊到了另外一邊,開始了熟悉的抓捕靈材的過程。

水屬性的比土屬性的和木屬性的屠屠草都要更難抓一些,因為水流本就在波動,而這裡又是弱水,比尋常的水流還難以捉摸。

薑小樓幾乎要溶於水中,靈動地遊轉來回,尋覓著她要捕捉的靈材。

銀光一閃,但又轉瞬即逝,一手抓了個空之後,隻有黏膩的感覺從指間劃過。

薑小樓皺眉,索性不再化作幽冥之態,而是以真正的肉身出現在弱水之中。

雖然都是一人,但是給弱水帶來的影響是截然不同的。幽冥之態近乎於靈,依附著弱水存在,但肉身卻能夠影響弱水的水流,並且擾動弱水的靈機。

肉身一出,那十分狡猾的靈材仿佛也察覺到了,借著弱水的水流想要逃脫,但薑小樓怎麼可能給它這個機會,三下五除二就把一條銀色的小魚抓到了手,收下之後,還順道取了一些弱水存儲起來。

做完這些事情,她來到蒼溟穀之中的目的總算是完成了,薑小樓另外轉了一轉,才又回到方才發現的那個泉眼邊緣。

她立在三丈外的地方,卻沒有主動靠近,而是默默看著。

“這個姐姐是個天才。”

……

薑小樓並沒有過譽。

從魏一能夠想到化身幽冥之態沉溺在弱水之中就可以看出她的天資之高,而在她和這些弱水精怪的相處之中,這樣的天分就表現得更加明顯了。

靈氣的桎梏讓魏一根本就無從接觸禦靈之道,但是她卻好像在無意識地向著這條路靠近,哪怕是薑小樓,也不得不歎一句天才。

弱水精怪聚集在魏一身邊,魏一燦爛地笑著,臉上露出明顯的親昵神色來,見到薑小樓,才又戀戀不舍地朝她招了招手。

薑小樓頓了頓,同樣以幽冥之態遊了過來。

在弱水精怪的誕生之處,靈要遠比弱水彆的地方更加濃鬱,甚至能夠感覺到組成這些精怪的靈穿過了自己的身體,既有一些涼意,但是卻又帶著幾分莫名其妙的喜悅。

那種喜悅感覺就像是這些精怪的笑聲之中的喜悅,可是薑小樓知道它們是不存在情緒的,又或者說,它們隻是一種情緒的表現。

見她過來,魏一沒有說話,而是在薑小樓感受了片刻之後,才開口道,“很奇妙,對嗎?”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依然像是害怕把弱水精怪們嚇跑了一樣。

薑小樓輕輕點頭。

“我有時候覺得,她們和我們是一樣的。也許在這裡,曾經埋葬過許多修行了幽冥功法的同門。”魏一道,“但我傳信回到宮中之後也查閱了許多典藏,都沒有這樣的記載。”

“她們不是。”薑小樓雖然不知道弱水精怪是什麼樣的存在,但能確信這一點。

魏一似乎有些訝然,自嘲道,“確實是我在胡思亂想。”

薑小樓不知道怎麼解釋,隻能選擇不解釋,而是伸出手,和一個弱水精怪對上了指尖。

片刻後,魏一又道,“你不是幽冥一脈本脈的人吧。”

“姐姐為什麼會這麼覺得?”

“幽冥一脈沒有你這樣的人。”魏一平靜道,“如果你真的是,那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已經殺了你了。”

“……”薑小樓默然道,“你殺不了我的。”

“……”

這是能不能殺的問題嗎?!

魏一梗住片刻,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我很喜歡她們……也很討厭幽冥本脈。”

“我也是。”

這是真的,薑小樓對幽冥本脈沒什麼好感,而且她本來就是對家的,但這種話在魔域的時候不能說,不然就是少主公然搞歧視。

不過現在的話,配合魏一說上一句兩句的無妨。

“我們該走了。”短暫的寂靜之後,薑小樓道。

魏一顯然已經有些支撐不住,薑小樓自己倒是還綽綽有餘,甚至能在弱水下麵再躺幾天。

魏一沒有拒絕,和薑小樓一道浮上了水麵。

宇文十依然立在刀上,眼睛裡麵倒映出來遠處蒼茫的山穀。

那個神秘莫測的邪修頭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再回來,能不碰上最好還是不要遇見他為好。

“你們走吧。”

魏一擺了擺手,“我就留在這裡了。”

宇文十沒有任何表示,而是在等著薑小樓的反應。

魏一留在這裡其實風險不大,因為蒼溟穀她很熟悉,而且她可以入弱水躲避,隻要不是什麼大敵,都要不了魏一的性命去。

薑小樓取出了兩疊紙,遞給魏一。

“姐姐閒暇時可以看一看。”她輕輕道,“若是有用,那最好了。”

魏一微訝,不過也收了起來。

薑小樓沒有再多言,便和魏一告彆了。

那兩疊裡麵一半是禦靈之道,另一半是在魔域之中未儘的研究,如果魏一能夠看懂的話就一定會再來找她。

……

“宇文兄不打算回劍宗嗎?”

“那是劍宗。”

宇文十此言就是默認了。

他在劍宗裡麵一貫過得不好,隻能說是相性不合。誠如他所言劍宗是劍宗,並不適合他這樣一個並非劍修也不習慣劍修們的修行方式之人立足,相比起來仙魔戰場才是最適合他的地方。

狼崽子當然就要放歸山野,不然還怎麼叫狼崽子。

而且宇文十早就習慣了獨行,他和自己的族人們都並不熟悉。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哪怕宇文十帶著人來救了他的族人們,他們之間的感情卻好像依然非常的淡漠。

薑小樓對於他的身世隱私是並沒有什麼好奇之心的,她隻是有點介意另外一件事情。

“那你跟著我作甚?”

她準備好了和宇文十各分東西江湖不見的準備了,宇文十卻好像並沒有。

“你救了他們。”

“舉手之勞而已。”薑小樓道,“宇文兄也為我指路了。”

“我和孔達的約定不是這樣的。”

宇文十非常認真地道,“他答應我會救我要救的人,我會為他做牛做馬十年。”

孔達現在大概已經涼了,薑小樓倒沒有料到他們之間的約定竟然還有這一層。

“你是什麼意思?”

“你做了他答應我做的事情。”宇文十依然很誠懇道,“我會完成我的約定。”

“……”薑小樓總覺得這個邏輯不是很對勁的樣子。

“宇文兄和我情同兄弟,”她爽朗地拍了拍宇文十的肩膀,“我怎麼會讓你做牛做馬。那個約定就……”

“不行。”宇文十頑固地道,“約定好的事情就是約定好的事情。”

他似乎還是一個認死理的。

“但這好像又不是我約定好的事情?”薑小樓挑眉,有點不太理解他的執著。

“宇文兄,如果你被威脅了你就眨眨眼。”

宇文十誠實地眨了眨眼。

“……!?”

他的誠懇讓薑小樓大驚,但她恍然想明白了。

“是你們長老的要求?”

宇文十默默點頭。

薑小樓問道:“如果我堅決地拒絕你會怎麼樣?”

“會一直跟著你。”宇文十正色道,“在仙魔戰場上麵,你是不可能躲過的。”

“……”

薑小樓一陣頭大,但是隨後就有點想開了。

“罷了,那你就來為我做事吧。”

她確實很缺信得過的手下,隻是宇文十如此執著,倒是讓薑小樓也有一種不安之感——並非是對宇文十,而是對長老的。

看似隻是因為恩情所以才告訴了她這麼多,但是又要讓宇文十跟在她的身邊,一邊避世一邊入世,這長老是圖什麼?

如果真的隻想為了保住族人而隱居,他是斷然不可能做出來這樣的事情的。如果說是看她前途可期,那就更奇怪了。

薑小樓現在還掛在繡娘的暗殺名單前列呢!

隻是她雖捉摸不透,但也自信長老很難通過宇文十來算計她什麼,而且宇文十應當也還算好用,所以這才暫且收下來了。

……

幽魂學宮。

薑小樓最好用的那個手下正在聽著幾位丹師的彙報。

其實孤星大師已經說過一遍了,但是金縷衣像是很感興趣的樣子,從隨行的幾個小丹師口中探聽著更多關於薑嬋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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